镶黄旗 作品

第八百三十八章 金蝉脱壳


倾巢之下难有完卵,这话不假。

如果从大局上看,甚至就连邮市的崩溃,都只是1985年的社会形势下,引发的诸多连锁反应中的一环而已。

接踵而来的第二环,就是远在长春的民间经济泡沫破灭。

1985年7月,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连涨了三年的君子兰跌下神坛。

短短不过一个月,君子兰就从每家每户恨不得供在头顶上的宝贝,变成了街边的垃圾箱连白菜帮子都不如的东西,市场陷入冰点。

这一堂生动的现代经济学教育课,比邮市崩盘影响力更大,让全国人民都领略到了什么叫经济泡沫。

事后总有人说,君子兰的行情是被社会舆论浇灭的。

归结于是1985年6月间,《吉林日报》接连在头版发表批评文章,才把站在巅峰的君子兰送上了断头台。

但这种说法是毫无道理的。

因为事实上,像这种矛头直指人们购买君子兰的动机,以及君子兰交易所衍生的各种问题的文章,长春的报纸一直就在发声,在提醒。

民间也一直有不满的声音。

政府的相关举措更没少出台。

可一直都没见成效啊。

反而是让君子兰越炒越烈,势不可挡。

怎么突然间,就在这个时间点见效了呢?

逻辑上根本解释不通。

所以分析这个问题只能回到本质和源头上来。

首先得认定这典型的泡沫,就是一场少数人暴富多数人吃亏的豪赌。

不论从经济上讲还是从社会上讲,都是不可持续的。

另外就得承认,唯一能决定这场泡沫生命周期的只有资金和信心。

而且这两点虽然有时候是两回事,但更多的时候又是一码事。

像长春就是后者,资金就代表了信心了,资金链一断,什么全完。

要说长春的君子兰泡沫,唯一可能有点冤枉的地方,大概就是吃了邮票狂跌的挂落了。

因为或许要是没有全国邮市的崩盘,长春也许还能多坚持几天。

可邮市一崩,那些同时参与两个市场投机主儿,就肯定要从长春抽调资金。


再加上“打击倒爷”的力度增加,大势上就没给炒君子兰的人留活路,那持续失血也就成了加速状态,还能有好吗?

要说起来,君子兰泡沫的崩溃结果,肯定要远比邮市崩溃的后果更惨烈得多。

因为这是客观因素决定的。

别忘了,君子兰炒作时间太长了,而且就集中在了一个市场里。

全国人民要想参与,就得带钱带人过来。

癫狂的时候,整个城市的人都疯了,大概本地就没有一个家庭没有参与的。

这一崩,几乎没有幸免者,家家户户都受影响,那城市整体运转能不受影响吗?

而邮市是分散全国各地的,也就维持了一年半。

哪怕崩了,散了,大部分人没参与,对大局却无碍。

想想看,这两相对比还能一个样吗?

因为君子兰损失惨重的老百姓那真是惨啊。

此时此刻再看这个城市一片落寞,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人的哭和吵,根本就没有安静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治安条件也迅速恶化。

自己想不开,寻了短的就不说了,他起码不害别人。

最可怕的就是亏了钱的恶人,这种情况下,他们都变得更加的嗜血和疯狂。

疯狂到什么地步?

疯狂到不惜黑吃黑,鸡蛋碰石头,挑战当地最有实力的地头蛇。

独立的楼,围墙很高,还挂着铁丝网,这很像日本炮楼的地方,就是长春本地谁都惹不起的宋家。

这家有哥儿五个,号称宋家五虎,是当地人人都怕的恶霸,也垄断了本地一半的假酒生意。

但就在7月20日这天,还是大中午的,宋老三刚出门,就被人用刀挟持了。

“兄弟,这是整啥?”宋老三脾气向来不好,但这时候也得收敛。

因为身后的声音不但异常冷酷,“别动,找死你就咋呼。”

那胳膊也很粗壮,感觉就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再加上脖子上一把,背后一把,两把刀的刀锋已经伤了肉皮。

谁能不憷?

“用手开门,动作别太大,慢慢进院……”

宋老三不敢冒险,老老实实进去之后,没想到背后那人也不遮掩,门一踢上就让他把家里人都喊出来了。

“二哥,老四,快出来,我门口遇着麻烦了。”

这天,宋家五虎确实只有两人在家,一个老二,一个是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