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带鱼 作品

第四十五回 狼军师(下)(第2页)


 “不打不相识,您是条汉子!这一口,不图恩怨就此化解,只为了纪念死去的兄弟!”


 梁布泉说着话,跪在地上就磕了个响头,随后小声对后头的崽子招呼道,“不想死的,就把腰上的酒全给老子解下来给我!”


 几个胡子被梁布泉给说得一愣,立马一脸奇怪地看向了张老五和杜老四,后者还在为自己无缘无故地没了一囊酒而恼火,可张老五却对着众人比起眼睛扬了扬下巴,意思说:全按照梁布泉的吩咐做,他既然要酒,那就把酒全给他。


 梁布泉顺手从身后又拽出一个酒囊,拔开酒塞仰头就喝:“虽说你们是狼,我们是人,但是弟兄有骨气,敢流血敢拼命,是您教育得好!我梁布泉初入江湖,是个黄嘴丫子没褪的毛头小子,在您这不敢托大,但是真心实意地想认你这个大哥!往后不论您认不认我,兹要是见着了野狼,我肯定恭恭敬敬地合衣脱帽鞠上一躬,尊称一句狼兄!这第二口,为了今天能够相识列为好汉!”


 两个响头磕下去,梁布泉是连大牙子上的野狼都没偷瞧过一眼,拽出第三个酒囊,仰头又是一大口:“姓梁的没上过私塾,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是咱愿意听书,知道梁山泊好汉聚义,桃花园义结金兰的故事。梁山上有个军师吴用能掐会算,三国里有个诸葛亮巧借东风,咱绺子里头有个翻垛的转角梁,也做的是个军师的行当。您列位能借着白毛雪突袭我们碃子,那是当世的活诸葛,在世的关内侯!如若不是我们有援军帮忙,再加上手里还捏着响子,今晚必定大败无疑!这第二口,敬您二位神机妙算,志勇无双!”


 绺子里的崽子是真没撒谎,三口烈酒下肚,这梁布泉只觉得自己浑身打晃,是眼冒金星,肚子里头就像是让人给活生生地塞进了一块热碳,烧得五脏六腑抓心挠肝地一样难受。


 他晃晃悠悠地抬起头,只见那大牙子上的两抹幽灯好像是熄了,一大一小两只恶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风雪当中。铺天盖地的大雪狂风,在这梁布泉的三口烈酒之下,也终于是偃旗息鼓。


 太阳打东边慢悠悠地升了起来,没了乌云遮日,也没了霜雪刮骨,一阵清风袭来,竟然还带着丝丝暖意。


 梁布泉迷迷糊糊地把头扭向了赵友忠,晃悠着身子问了句:“它们咋没喝呢?这事,究竟是完了还是没完啊?”


 “雪停了,就算是翻篇了!狼王不愿意下来和咱人类接触,军师把雪给停了,就当是那三口酒它收下了。”


 赵友忠瞪着个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梁布泉,“你小子可以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算是把那两个玩意给哄得高兴了,我原以为还得流点血,割点肉才能把这事给结了呢,哪成想你三言两语,给那两匹野狼都给忽悠瘸了!”


 “行啊,这事翻篇了就好,翻篇了就好……”


 梁布泉自说自话一般地点了点头,抹回身“哇”的一口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杜老四在旁边看得直嘬牙花子:“你看看……你们看看!白瞎咱绺子里头上好的高粱酒了,全他娘的让他给吐了!梁老弟啊,你说你不能喝还往死了灌酒,敬酒这是你交给我啊!你瞅瞅,还他娘地崩了我一身,埋不埋汰啊!”


 “你倒是能喝,你有梁老弟那嘴皮子吗?”


 张老五一边擦着自己靴子上的呕吐物,一边不忘抢白杜老四两句,“要让你下去给那两匹老狼磕头,用不上两口酒,它俩就得下来把咱都给咬死,你信不信?”


 “哎……你这人!”


 杜老四的老脸一红,“我上辈子刨了你家的祖坟了咋的,你咋老是埋汰我呢!赶紧的吧,赶紧把梁爷扶上马,我滴个妈呀,这他娘的……吐一地!”


 几个人是七手八脚地把梁布泉扶到马上,赵友忠在期间无意瞥见了马士图正叼着个烟袋,眉目含笑地地看着几个人忙活,不由得随口问了句:“你也抽烟?”


 马士图让赵友忠问的一愣,连忙把烟袋从嘴里拿了出去:“啊……咋了大先生?”


 “没事!”


 赵友忠似笑非笑地含糊了一句,“烟袋锅子挺好的,在哪买的?”


 “这个呀?”


 马士图扬了扬手里的烟袋锅子,“这个是我爹的,打小他就爱抽两口,后来他给埋在了矿里,这烟袋锅子就落到我的手上了……您问这个干啥?您喜欢?”


 “我……”


 没等赵友忠说完,有个崽子从绺子的方向,骑着匹高头大马一面怪叫着一面就冲了过来:“五爷,四爷!不好了!绺子里头出大事了!”


 几个管事的心里头猛一翻个。


 咱先前说了,张老五几乎是举全绺子之力过来救援的,这功夫最害怕的就是别的响马胡子借机会过来闯窑(黑话:进攻山寨)。


 杜老四瞪着个眼睛厉声道:“出你娘了个炮仗的大事,把话说清楚咯,出啥事了!”


 “咱粮台……咱们粮台吴爷死了!”


 “粮台?吴老三?”


 张老五一把捏住了那个崽子的脖领子,“其它人怎么样?总瓢把子安全吗?吴爷咋死的,你慢慢说,给老子说仔细咯!”


 “其他人都没事……”


 那崽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道,“今天一大早,咱粮台的兄弟准备叫吴爷出来吃饭,可是怎么喊都喊不出来他。最后总瓢把子发话,让咱们破门进去,看看吴爷是不是出事了,结果进去一看……”


 杜老四急得满脸通红:“你他娘的咋那么墨迹呢,进去一看咋的了,看见啥了!”


 “吴爷横在床上已经死了,他死的时候身上还穿着衣服,仰面朝天的长个大嘴。那嘴里……没有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