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带鱼 作品

第七十三回 驭鼠人

 常言道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咱单说这梁布泉被一大票老鼠给团团包围,腰上、腿上、屁股上给密密麻麻地摞满了大大小小的老鼠,这帮耗子是连咬皮肉带扒嘴,大有一副要给梁布泉生吞活剥了的劲头。说话间这正主都准备两手一放,放弃抵抗了。


 可万万没想到,间不容发的时候,早先在碃子里被他和马士图就走的那只小耗子,竟然回来报恩了。一只耗子自然是没法和这一大群老鼠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无巧不成书,这只小耗子竟然也是只鼠王,刹那之间就听见吱吱喳喳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两伙耗子竟然为了个活人再度厮杀起来。


 眼看着还有活命的机会,那梁布泉自然也是不想死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抬起那双大脚对着耗子群又踩又踢,后槽牙都要给咬冒烟了:“我去你个娘的,让你们咬我,让你们咬我!”


 梁布泉杀得兴起,就感觉自己的裤管子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给扯了一下,低头再看,就见那只小耗子正扭着头看向他,最里面又是“吱”的一声清叫,转头就奔了碃道的深处。


 咱前头说了,这地下的碃道就像个迷宫一样,斗折蛇行一步三岔,梁布泉要想在这么个地方找到出口,光凭那只练过的鼻子,肯定是比登天还难。时下这小耗子轻叫一声,分明是想给他引路,替他走出这座底下迷宫。梁布泉也不是傻子,心里感念了一番这条知恩图报的义鼠,也不恋战转身就跟着那耗子奔了碃道深处。


 整座底下迷宫漆黑无比,又狭窄逼仄,梁布泉一个七尺大汉,在这涵洞里面是直不起身,又弯不下腰,满地的土块碎石,他就是跪在地上爬,都得磨得两条膝盖生疼无比。再加上这涵洞七拐八弯,上不连天,下不接地,没走多久,梁布泉就觉得自己是眼冒金星,头昏脑涨。他隐隐约约地觉着,这段时间,在这耗子的指引之下,自己走的一直都是下坡路。空气越来越稀薄,难受的紧了,他甚至想用匕首在喉咙的旁边开出个口子来透透气。


 这耗子究竟是来帮我的,还是她娘的来害我的?


 梁布泉只觉得眼前那条耗子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他要是在这时候睡下了,那一切可就都完了。想到这里,梁布泉抬起那柄鹰嘴匕首,对着自己的大腿就划了一刀。


 剧痛果真能让人变得清醒,这一刀下去疼得梁布泉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也就寻思过味来了。


 引路的耗子如果当真是有心害他,在他被群鼠淹没的时候,大可以站在旁边看热闹,何必又来这么一出先救后杀的啰嗦手段呢?既然有心就他,这一路不往上走,却转着圈地往下爬,就只能有一种可能。


 那耗子再帮我找宝贝。


 畜生的心思果然和常人不同,他现在是下有鼠群,上有地龙,自己的一条小命能不能留住,那都是个大问题,还哪有心思挂记狼口岗子底下的金种子啊!


 再者说了,这洞里的大小就和那只九环地龙的身材差不了多少,都说有宝之处必有妖,那地龙十有八九,就是这底下矿藏的守宝神兽。即便是他真的拿到了这颗简直连城的金种子,那九环地龙能让他这么轻易地把宝贝给抬到上头去吗?


 想到这里,梁布泉立马是把步伐一顿,就想要找那只老鼠好好说道说道此番的人情世故。可是脚下的步伐刚停,他悬在嘴边的话,就让自己给咽了回去。


 晃晃悠悠地在地底下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他本以为这硕大的底下迷宫,除了土路就还是土路,根本不可能见着光亮。可偏偏是不想什么就来什么,显露在他眼前的,正是个几丈见方的地下腔室,腔室的四面八方,四站长明灯给这里头照得是亮如白昼,中间盘腿坐着一个人,麻衣麻鞋,上半身让一条巨大的灰布毯子给裹了个严严实实,看不清楚毯子底下那人的眉目,甚至看不清那人的手脚。


 这只引路的耗子灵巧地蹦到了那个麻衣人的膝盖上头,一猫腰就钻进了毯子里面,从始至终,这端坐在地下腔室里的那个怪人,都没有动弹一下。


 这里头是墓葬坑?


 梁布泉不由得把眉毛皱得更紧,抬鼻子在当空嗅了两嗅,却只能闻见铺天盖地的土腥味,这人身上既没有尸体的气息,也没有活人的气息,这究竟是个啥玩意?


 梁布泉心里头疑惑,不由得把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一些。心说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腔室里头无棺无椁,连张草席子都没有,不像是埋死人的地方;可是坐在当间的那个怪人,听见有人过来了,为啥连动都不知道动一下呢?


 如果这家伙的确就是在绺子里头闹耗子的罪魁祸首,现在他见着我真人了,多少也得有点反应吧,再者说了,他在绺子里头杀人的架势,可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怎么这会碰着了真人,反倒没有脾气了呢?


 难不成……这狼口岗子是真他娘的闹鬼了?


 梁布泉一边寻思着,一边挎着弓步举着个刀,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那个怪人的方向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