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间，卢卡瞪着眼睛，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他眼前仿佛再度浮现防空洞战场上，战友随车牺牲的场面。
反应过来后。
卢卡瞬间按住顾几的肩膀，咬牙低声道。
“赫尔曼，千万别动手，不要白白牺牲在这里，先跟他们走，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顾几没有说话。
望着躺在地上，睁眼愤怒而死的勒尔；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任由党卫军士兵抓着他的手臂，缴掉军械。
戈林、劳工监察长、党卫军……
顾几隐约想起了什么。
虽然各国早就在《海牙公约》中约定不再使用化学武器，但在二战时期，没有军事专家敢保证主要大国之间的新冲突不会涉及化学武器的使用。
所以汉斯国暗中肯定需要储存大量毒气以备不时之需，这个数量是以千吨来计算的。
单靠军工厂恐怕很难实现。
毕竟贮存毒气的环境要求非常严格，日常的检查、安全维护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倘若利用民用化工厂来分担存储，就合理多了。
哪怕最后没有使用，氯气这种必要化工原料也不会浪费。
这也可以解释戈林为什么甘愿冒风险贮存巨量的液化氯，而一个商人，又为什么能跟劳工监察长以及党卫军搅合到一起。
但实际上。
1943年，从黑五月开始，汉斯国由盛转衰，盟军空袭对汉斯工业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帝国内部早已是外强中干，经济开始倒退，民众生活水平下降。
可生产基地还没有从之前疯狂扩张的假象中醒悟过来，戈林误以为这是“销售澹季”，削减员工，采用大量黑工、强迫劳工来充当生产主力，意图减少经费支出。
也正是这些缺乏专业正规培训的强迫劳工，在重大事故发生前几乎形同虚设。
而戈林本人也对工厂安全生产置之不理。
就在顾几脑海中生出这个念头的刹那。
嗡——！
刺耳的防空警报响彻路德维希港上空，刹那间，数架黑色巨影出现在夜空之上，在星辰与明轮月光下闪烁。
是鹰军轰炸机群！
“快跑！
”
雷德兰面色大变，像鼹鼠一样逃进车内，劳工监察长以及那些宪兵更是被吓得七扭八歪。
唯独顾几、卢卡、欧根这些经历过真正战场的士兵，还能保持冷静。
他再次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勒尔。
如果当初他知道自己守护的是这样一群垃圾，还会义无反顾，冒死去地下室关闭阀门么……
可以说。
是战争的癫狂，军政腐败，黑暗的企业环境，以及负责人缺乏管理等多方面原因，才造成这起巴斯夫工厂事故爆炸惨剧！
倏地，顾几眼前的世界逐渐蒙上了一层类似氯气的黄绿色浓雾。
伴随着一阵悲凉的笛声响起，游戏系统那别致的文字如约浮现在眼前。
★★★
☆☆
☆
☆☆☆
☆
☆
正当游戏统计奖励时，顾几却被这次新出现的几个选项吸引住了。
“没想到功勋和荣誉也算积分……”
他心里默念了一句。
奇怪的是，他竟然有些提不起想要在战场上多争取一些功勋的动力。
勒尔的死，让他明白了战争的残酷。
真正伤痛不是流血；
而是信仰崩塌。
:玩家角色在关卡中所造成的历史影响力，偏振度越大，积分越高，且无上限。
顾几看完系统解说，不由眼皮一跳。
历史影响力；
还无上限……
倘若他要是混成美隆尔那样的将军，力挽狂澜阻止工厂爆炸事故，顺便强势收购巴斯夫，不知道能不能获得一次百星。
可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
第二条命时，顾几依靠上轮积攒的信息情报，连试图挽救两台虎式坦克都做不到，凭什么有能力去当将军？
整场经典关卡仿佛就像“宿命”一样。
无论他怎么做，过程或许有偏差，但结果总是一样的，第一轮在防空洞抢飞机前死掉的人，在第二轮依旧会死掉。
奖励统计结束，黄绿色的迷雾散开。
顾几眼前浮现出一片蔚蓝的海洋，镜头不断缩放，聚焦到了一处海岛的岸边，战舰的炮火始终没有停歇。
城市战场上，汉斯军的虎式坦克仍在与雾鹰联军战斗着，炮火弹雨交织的闪光中，他隐约看到了满脸激动的勒尔正在驾驶坦克，欧根正在癫狂地操纵机枪，而“自己”则在转动炮塔。
飞行员菲利克斯、滑稽的大胡子参谋长、副市长奥托、防化队长弗朗茨……
每一位曾与他并肩战斗的队友画面，都一一闪过。
最终。
画面定格在了路德维希港的街道上，顾几再度回到“赫尔曼”的第一视角，身旁的卢卡抬起头，“赫尔曼”顺着他视角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数枚黑点。
是燃烧弹。
那一刻，领口的铁十字勋章，在随风晃动。
顾几很想带着卢卡逃离，可他如今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陷入黑暗……
轰隆隆——！
最后一行文字消散，顾几开始有了熟悉的身体触感。
他勐地睁开眼睛，粗粝地喘息着，眼前却早已没了路德维希港衰败的街道，取而代之，是他躺在宁州出租屋的床上。
黑屏前最后一刻，顾几好像听到了爆炸声。
他撑起身坐在床上，转头看向窗外倾沐而来的阳光，一切宛如做梦。
“不知道经典关卡能否像现代关卡一样，映射现实……”
顾几也看过不少时空穿越类的作品，抱着好奇，还是掏出手机搜索了下“1943年巴斯夫工厂爆炸”的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