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沐然 作品

第33章 陨铁神兵


  月黑风高之夜,狂风大作,乌云惊飞,原本白天行动的乌鸦,在这个夜晚,仍然呱嘎乱叫,成群结队地停在路两侧的树干上,“咄咄”地使劲啄着乌血凝结,开始风干的头颅。

  此时虽是盛夏最奥热的时分,但这里却是寒气袭人,阴森可怖的冷杉屹立,巍巍然直插霄汉。

  大风过处,浓重的血腥气充斥,黑暗中传来隐约的厮杀声,兵器碰撞声,和临死之人的惨叫,伤者的呻吟。

  漫山遍野的尸体被剖开,野狗,野狼“呜呜--”叫着,一头扎进去,“呼哧呼哧”张嘴大嚼。

  通红的脸,血红的眼睛,吃的肚子滚圆,嘴里叼着长长的肠子,吠叫着兴奋地狂奔。

  残月下,三个人影出现在在战场上,低头弯腰,用手里的大刀挨个扒拉死尸。

  忽然一道电光闪过,战场上顿时雷声轰鸣,大地一阵战栗,滂沱大雨瓢泼似地从云天阙裂处倾盆倒下。

  豆大的雨点如冰雹般砸在地上,腾起一股夹杂着血水的白烟。

  “文先生,瘦子,快来这里”,胖坤直起腰,向远处的文先生和老邢大声喊道。

  二人手里拎着大刀,长矛自东西奔向胖坤。

  胖坤蹲在一具无头尸体旁,脸上是“哗哗”流淌的泪水,痉挛的手,抖抖嗖嗖地想要捧起地上的土,可是“扑簌簌”,掺杂着凝固血块的黑土,却从他的指缝洒落。

  文先生,老邢来到尸体前,“噗通”一声跪倒,掩面大哭:“元帅,元帅呀,可找到您了”。

  地上一具无头尸体,血迹斑斑的明光铠右肩上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色猛虎,这是元帅的专用标记。

  这是战死的德帅,但首级没了,只剩下被野狗,野狼啃噬的残尸。

  凄惨的哭声,回荡在尸体盈野的战场,“呱呱”被惊扰的老鸹腾空乱飞。

  “二位哥哥,小声,这里到处是贼兵,咱们赶紧收拾了元帅的尸体走吧”。

  “不行,老胖,这个地方是战场的中心,你看这些战马都是甲等的率宾马。

  除了元帅,赵将军和可蒙将军,二位高将军都应该在这里,咱们还是再去找找,找到几位将军,一起带走”。

  老邢擦了擦眼泪,:“文先生,还要劳烦你,给咱哥俩打个哨,俺俩再找找,怎地,也要把几位将军和元帅带走不是?

  元帅乃是俺哥俩的大恩人,黑水那帮贼人,割去了元帅和几位将军的首级,沿路示众,咱们一定要让元帅和几位将军全尸入殓。”

  文先生赞许地点点头,“好好,元帅没有看错二位英雄,做完这事后,咱们还有件要事要去做”。

  “什么要事,文先生?”

  “逆贼大门艺此时应该回到了大唐,咱们下一步就是潜入大唐的东都,缉拿逆贼”。

  “元帅重任,俺哥俩不敢忘,待此地事情办妥,咱们一定随先生如大唐,誓拿逆贼”。

  一阵惊雷滚过,战场被映照的晃白,在元帅不远处,可蒙,二位高将军的无头残尸静静地卧在那里。

  山洞前的空地,喧嚷热闹。

  明亮,炽热的火焰突破高大,灰白的桦树,两道长长,笔直的红蓝火柱直插灿烂星河。

  文先生还在低沉地诉说。

  老赵,文德搞清楚了这支十三人的渤海残军为何会流落至此。

  渤海讨伐军战败,德周元帅,左熊卫赵林,乌沙可蒙,高展,高鹏等三千余人的的首级被挂在定理通往黑水勃利府大道两侧的树上。

  放下武器的则降兵被押送黑水,分发各部为奴。

  文先生,胖坤和老邢三人身负德周元帅缉拿逆贼大门艺的重任,在领命的次日凌晨就直奔西京鸭绿府。

  鸭绿府是渤海向大唐朝贡的”朝贡道,从这里可以乘船直抵大唐的登州府。

  刚刚踏上东边大路,黑水的进攻就开始了。

  看着大路上,一队队黑色铁甲洪流,一个个兵精械利的黑水方阵。

  三人躲在路边荒草丛中,长长的,密集的队列整整走了一个时辰。

  回望德帅的中军,此时燃起黑色烽火,双方正在交火。

  在路边躲了半天,大路上的黑水兵越来越少,三人趁机向定理镇外走去,想要搭乘张文休的战舰。

  刚刚走出不足半里,就发现通往戊子江的路被封死了。

  无奈之下,只能改道而行,这一来就迷路了,三人迷茫中来到渤海,黑水最后决战的战场,目睹了渤海先胜后败的这个过程。

  那两条白骨喷蓝色冻焰的巨龙,吓得三人瑟瑟发抖,仓皇跑进密林隐蔽。

  渤海军最后的惨烈,德帅,赵林等人的无畏冲锋尽入三人眼底。

  厮杀的战场沉寂下来,黑水各部在割取尸首,收拾战利品后,留下少数殿后扫尾部队,然后大队撤军。

  三人藏身潜走,躲过黑水搜索队,趁月黑风高之夜,将德帅和几位将军的完整尸首在林子深处秘密安葬。

  三人一路向鸭绿府行进,沿路又陆续收容了几十名战场逃生的渤海士兵。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三餐不济,缺少药物,半路又有贼兵拦截。

  山中又和一群畜生遭遇,几仗打下来,几十人迅速减员,最后仅剩下十三人。

  身前的烤兔肉和野鸡汤已冷,三人听的是惊心动魄,琉璃不禁啜泣起来。

  文德也听得是心潮激荡:“文先生,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啦?此处距离西京鸭绿府尚有千里之遥啊”。

  “对呀,文先生,你们咋到这了?不过也好,不到这,咱们还遇不上呢”。

  “二位贤弟,刚上路的时候,我等的确是走的朝贡道,这条道我熟,想当初狄公夤夜送我出东都,就是让我走的这条道,去投奔薛仁贵大将军。

  可没想到啊,从黑水到五京,无论是大道还是山路都有黑水贼人在拦截。

  迫于无奈,我等商议后,就想着还不如找个隐秘之地暂时蛰伏,待风头过去再说。

  就这样,走走停停,这住一阵,那躲几天,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最后就来到这条江边。

  这里地处偏僻,西有浩荡江水,东有崇山之险。

  这条江是粟末水的中游,水中渔获极丰,山中飞禽走兽甚多,可捕鱼打猎,有淡水,附近又有沃土,平地。

  所以就在这林子五里之处,结庐而居,耦耕而食,嘿嘿,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昨日申时初刻,赵四兄弟出外哨探,发现三位踪迹。

  于是老夫就集结各位兄弟,拿起刀枪准备前来探查,呵呵,没想到和赵普兄弟迎头相遇,哎呀,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个荒僻之地遇上老友,这就厮跟着来了”。

  文先生说完,正待起身,旁边的老胖从随身背囊中掏出一个物件递给他:“哎呀,看我这脑袋,净忘事,赵老弟,给,你看看这个,熟悉不?”

  一把鹿皮嵌金线的精致刀鞘递到老赵手中。

  乍一见到这个鹿皮刀鞘,老赵的眼泪“唰”就下来了,双手哆嗦着,小心翼翼地接过刀鞘,仔细地看着,摩挲着,就像是丢失已久的孩子今日忽然出现在面前那样的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