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真杜衡买的?”


 秦雄过来还真在院子里瞧见了一头壮牛, 哼哧吐气的声音比他们家的那头牛还粗不少,这当儿正在吃草,板车卸在屋檐下头新崭崭的摆着。


 他过去摸了摸牛背, 结实的青年牛很是有力,一双鼓着大大眼睛也尤其明亮。


 “那是当然!说了是他买的就是他买的嘛!”


 “多少钱买的?”


 “十两。”


 秦雄见着秦小满乐开了花的样子,把他扯在一边问:“杜衡哪里来那么多钱?”


 秦小满抱着草给牛吃,没瞒他二叔:“他舅舅给的。”


 他简单的把事情跟秦雄说了一遭, 秦雄偏着头一脸不可置信:“当真?”


 “这还能有假,你看杜衡的样子像是会去偷会去抢的嘛。再者他舅舅我也见着了, 体态宽厚, 一脸富贵相, 一瞧便是那大户人家的老爷, 做不得假的。”


 秦雄吸了口气,胸口有些平复不下。


 杜衡家里破败前就是做买卖的,其实家里有些什么富贵亲戚也不是稀罕得很的事情。


 他是实是不敢确信杜衡会放着那么好的日子不要,真就留下来跟满哥儿过日子。


 “还真是好运气,想必是你爹在天之灵不忍你受苦,特地派个好人来你身边。”


 秦雄忽而就神神叨叨起来:“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


 “那是自然嘛,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让他喝汤。”


 “二叔过来了。”


 瞧着走出来的清隽年轻人, 秦雄露出个十分慈祥的微笑:“嗳,我听乡亲们说你们买牛回来了, 特地过来瞧瞧。”


 杜衡眉心微动,看着秦雄慈祥的微笑觉得怪瘆人的:“小满选的, 十两银子, 也不晓得有没有被牲口行的敲竹杠。”


 “这成色的好得很, 价格适中。”


 “还是小满会绕价。”


 秦雄说道了一会儿就乐着回去了, 李晚菊等在院子里, 见着人回来立马追上去问:“真买牛了?”


 “可不是,比咱们家的还壮实,人家杜衡买给小满做聘礼的。”


 “他能有钱,咋你信他们吹牛?”


 李晚菊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虽自家早就有牛了,但也见不得旁人也有,如此怎么显得自家条件好呢。


 再者以后秦小满有牛就不蹭他们家的牛车了,尾巴肯定翘的更高,自己都少了一项说嘴。


 秦小竹听到说闲,也探出个脑袋来,便听他爹说:“人家杜衡他娘的母家是徽州的商户,来找了杜衡,人家有担当没走,这不是给他留了点钱成家嘛。”


 李晚菊不信邪:“有这种好事儿那杜衡会流落在这儿,尽瞎扯。”


 “咱们县城本来就是秋阳县去徽州的必经之路,他是走到这儿了没赶过去。再者你管人家扯不扯,反正牛就摆在那儿了,以后对人家杜衡客气些,别一口一个瘸子上门的,说话也忒难听了。”


 秦小竹听的入迷,他吸了口气,觉着这简直比城里说书的那些话本子还让人神往,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年纪和秦小满相差不过几个月,原本自己比秦小满强的多,而下亲事却没个好的着落,倒是秦小满眼瞧着是越来越好。


 气的跺了一脚,他扭身回了自个儿屋里。


 很快就到了二月里,天气稍有些暖和,地皮上也开始长出些嫩草了,光枝丫了一个秋冬的树木吐出了一点嫩芽子,偶时几只莺叫闹着飞过,已经是早春的迹象。


 比起冬日的宁静萧条,俨然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态。


 但这阵子雨水还是多,村野的路总是稀泥巴巴的。


 即便是天气并不多好,却也挡不住秦家的喜庆。


 秦小满高兴又得意,这回家里摆席请了不少村里的人,原本秦雄给杜衡说的会来七八桌子的客,但是这下算着起码得有十桌。


 人越多花费越高,但办喜事儿主家高兴人来的多,越多越热闹嘛。再者人是多,送礼的也会更多一点,算下来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初四的时候秦小满就赶着牛车上城里把定下的鸡鸭鱼给拉了回来,在原来的基础上又还多添了几只,再买了些酒水喜糖什么的。


 另外说是要买半头猪肉回家,秦雄因李晚菊不给钱帮忙满哥儿办席面儿,两口子在家里大干了一场。


 一通哭闹折腾的秦雄没法子,最后干脆借着宰猪,直接把新宰拉去县城里卖的猪肉扛了一半给秦小满,气的李晚菊直在院子里骂,到底还是没有拧过自己男人。


 初六的时候就预备着开始弄席面儿的菜了,要借用桌子板凳和碗筷锅灶,秦小满的人缘不多好,这事儿他没出面,是秦雄领着杜衡去借的,也算是提前认认人,到时候一个村里过日子也好来往。


 村里人看在秦雄的面子上,又见杜衡客气斯文,倒是没人小气不肯借。


 总之事情十分顺利,前来帮忙跑闲的村民都有十几个,杜衡还特地给这些人准备了新的围裙和粗布帕子相送,这是他以前在工作的地方见到的习俗,搬过来果真很受用。


 前来帮忙跑闲的都特别卖力。


 按照习俗婚娶在黄昏,席面儿也就得吃夜饭,但中午些时候秦家就很热闹了。


 临时搭建的灶上肉煮的砰砰冒烟,香气四溢。


 今儿这场婚宴同别家不一样,没有新人在屋里关着,两个都在外头。


 一个在门口接待招呼来客,发喜糖桂圆花生,嘴皮子都快说干了;一个则在后厨灶上掌勺炒菜,指挥一杆子的妇人夫郎摆盘上菜,锅铲都快抡冒烟。


 没帮闲单纯来吃席的就坐在桌边圈在一起聊天儿,乐呵道:“这秦家可真有意思,哥儿在外头宴客,男人在屋里炒菜,说出去谁信啊!”


 “诶,你们还真别说,满哥儿那男人生的是真俊秀,老天哟,我长这么大还真头一次在村里见到这么俊的男人。”


 “这祖坟冒青烟啊,怎么就有这种事情让满哥儿摊上。”


 一拨人又围在牲口圈外头栓着的大黄牛旁,看着拴着个红布大喜花的牛啧啧:“牛壮实啊,要是我家有一头今年耕种可就不愁咯。”


 “听说是男方给的聘礼,可真舍得,拿这么多干什么,以后有姑娘哥儿的人家又有的说嘴了。我还没说亲呢,到时候还不得给我要牛啊驴的。”


 “谁说不是啊,这外头来的男人就是傻,一点行情都不懂,都坏了咱们这地界儿的聘礼了。”


 “哈哈哈哈,人不懂行情懂炒菜啊!”


 酉时,席面儿做好在热闹喧嚣之中陆续上菜。


 秦小满计划的十桌人还给超了两桌,幸好是买的菜够,新增两桌子全然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