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吵架

一个认识的人, 能拉近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关系,这话是有道理的。 虽然苏婷和段晓兰认识已经有一段时间,而且她们和段晓英之间的关系都不太好, 但得知对方认识段晓英后, 她们关系的确亲近不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句话用在苏婷和段晓兰身上正合适。 虽然苏婷和段晓英算不上敌人, 但她们之间的关系的确算不上好, 她也不太看得上这人。段晓兰就更不用说了,她跟段晓英家里是真有仇。 段晓兰和段晓英是堂姐妹, 她爸是家里长子, 段晓英爸爸是家里老幺。 因为爷奶去世得早, 段晓英爸爸可以说是段晓兰爸爸一手拉扯长大的,只是谁也没想到, 他养出了个白眼狼。 段晓兰十五岁那年,她爸出意外去世了, 家里就她一个闺女。 在农村,一个女人单独生活是很难的,特别是她还没成年,家里有钱有房子, 围着虎视眈眈的人不少。 她爸死后叔婶没有立刻露出真面目, 那会两家关系很近,她婶子还让她到他们家凑合吃饭。 每次吃饭,她婶子都要跟她说一说周边大队孤女独住出事的消息, 提点她注意安全。当时她也傻, 被叔婶对她的关心感动到不行, 压根没想到他们早就打上了她家房子的主意。 她婶子提点了一段时间后, 有天晚上她在家里睡觉,半夜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赶忙下床去堂屋看情况。 这一看,她就吓了一跳,有人从门缝里塞了把刀进来,在刮她家堂屋的门栓。 当时她吓得腿都软了,但更怕人弄开门栓进来,赶紧扑上去将刮到快掉的门栓塞回去,并挡上了门喊:“来人啊!有贼啊!”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刀一抽就跑了。 因为她喊得太大声,当时住两边的人家都听到了,隔天她婶子就过来,让她收拾东西住到他们家去,说这边的房子先封着,等以后她结婚再说。 虽然她不敢一个人在家里住,但她也不想住到别人家里去,哪怕是亲戚,更何况她叔家里房间也不富余,她堂妹十多岁了还跟叔婶住一屋呢。 所以商量后的结果,是她叔婶跟堂妹一起搬到她家来,她叔婶住到他爸妈睡觉的主屋,而她堂妹跟着她一起睡。 后来段晓兰再回忆起这些事,就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岔了,她这是引狼入室。 住到她家头半年,她叔婶对她还行,只是她堂妹很烦。 她爸小时候在铺子里做过事,能认字,算盘打的也还行,建国后凭此当上了大队会计。又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闺女,日子过得很不错,大队里其他姑娘三五年不见得能做一件新衣服,她每年都有。 住到她家里前,堂妹看到她穿新衣服,顶多只是口头表达一下羡慕,住到她家后,却会直接上手,每次趁她没盯着就把衣服穿走。 每次她婶看到,都会主动向她道歉,再说嘴她妹两句。 然后她堂妹再犯,再挨说,有次她觉得堂妹屡教不改,跟她吵了起来,但话没说几句,她婶就抹起了眼泪,说自己没教好孩子。 当时她被哄得团团转,看到她婶哭,还自我反省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直到她长大认清那一家子的真面目,她才发现她婶每次说归说,却一句难听话都没有,更没有动过段晓英一下,她才知道那些话都只是说给她听的。 她叔婶住进她家一年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一家人仿佛忘记了谁是房子的主人,虽然还维持着伪善的面孔,言语之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却总让她生出寄人篱下的感觉。 还有她衣柜里的衣服,因为她个子长高了,她的衣服全都变成了堂妹的,她不再能动。而她穿的衣服,都是她婶子和堂嫂们的旧衣服改的。 而更可怕的是,大队里的人也仿佛忘了房子是谁家的,提起她叔婶,嘴里全是好话,说她命好才能碰上这样的长辈。 等她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角色已经倒转。 她为此感到心惊,她想找堂妹要回衣服,却被骂了一通,两人吵到她叔婶面前,过去一直待她和气的叔婶却换了副面孔,一脸不耐烦地问她闹什么。 后来她提出想自己一个人住,她婶子更是指着她骂没良心,说她长大了就想把他们都赶走,大队里其他人也对着她指指点点。 这个年代虽然高喊着妇女能顶半天天,但重男轻女的现象仍然存在,特别是农村,继承房产的女孩子少得可怜。 哪怕是独生女,叔伯要争,也能被咬掉一口肉,更何况她早已走错,让她叔婶登堂入室住了好几年。 一笔烂账,连大队干部都不乐意管。 她叔健在,下面还有两个儿子,人多势众,而她势单力薄,根本抢不回房子,也是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跟他们一起住着。 而她叔婶在那以后,也彻底撕下了伪善面孔,让她干着干那,对她动辄打骂,完了还要出去哭诉她有多白眼狼。 那几年她过得很难,一直在跟叔婶一家斗智斗勇,刚开始她总吃亏,但慢慢的也摸出了敲门,学会了卖惨,后来日子稍微好过了点。 她也没有放弃把她们赶出自己家的想法,一直为此努力着。 但她还没有成功,她婶子就给她说了门亲事,对方条件很好,是个军官,只是年纪比她大不少,还是个二婚头,带着三个孩子。 段晓兰得知这件事时,她婶子已经收了对方的彩礼,只等两人见面领证。 她当时要气疯了,正准备开闹,她堂妹段晓英却真疯了,在家闹着要跟她婶子介绍的对象结婚,她婶子得知闺女想不开,也要疯了。 于是段晓兰淡定下

来,开始看戏。 最终她堂妹闹成了,如愿嫁给了她婶子介绍的对象,他们结婚时,段晓兰重点看了下军官长相,身高长相都还行,就是身边跟着三个娃。 段晓兰很想不通她堂妹为什么上赶着。 但她也没有疑惑太久,因为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在那个梦里,她过完了这一生。 只是梦里的她一生跟现实中不太一样,梦里的她最终嫁给了韩斌,离开随军前,她找段晓英她妈要到了彩礼,并把他们一家人都赶了出去,将房子折价卖给了大队里的富户,带着钱离开了家乡。 随军后,她的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不坏在于随军能安排工作,挣钱比种地更容易,不好在于她跟韩斌之间感情不好。 韩斌再婚说白了就是为了找个保姆照顾孩子,而他们结婚后,她一心扑在工作上,让孩子们一天三顿吃食堂,他不出海的时候,衣服都攒着留给他回来洗,他觉得她这是没尽到当妈的责任。 可段晓兰觉得凭什么呢? 孩子又不是她的,婚也不是她愿意结的,凭什么指望她为了这个家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再说了,她又不是没给他儿子闺女钱票,一样的食物,能从食堂买,为什么非得要她动手做? 她可不惯这臭毛病。 结婚头几年,他们之间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她知道,好几次韩斌都想跟她离婚。但她也不怵,反正最差也不过是回家乡种地。 但韩斌这人要脸,死过一次老婆,第二段婚姻不想闹到离婚收场,所以不管怎么生气,最后都忍了下去。 他忍了,段晓兰自然不会主动提离婚,海岛住着多好啊,海鲜多水果多,结婚两年,她胖了一圈。 而且她还不用履行夫妻义务,刚开始是韩斌怕她怀孕,每次都掐着时间,还要用套子。后来两人总吵架,本就脆弱的感情更是所剩无几,躺在同一张床上也没心情做什么。 结婚第三年,段晓兰就搬到了次卧跟继女韩倩倩住一起,韩博文兄弟两则搬到了主卧跟父亲一起住。 结婚前几年她和继子女关系不太好,尤其是韩博文,他当时已经记事,对她这个后妈很忌惮。她跟韩斌分房睡后,这种情况倒是有改善,慢慢的韩博文也愿意喊她妈了。 她虽然不稀罕这称呼,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能好好相处,谁愿意斗成乌鸡眼?要早知道分居有这效果,她肯定早从主卧搬出来了。 韩斌不想跟她生孩子,她还看不上他呢。 平和的日子过了几年,大运动结束了,然后就是改革开放,那段时间她蠢蠢欲动,想离婚。 韩斌得知她的想法后,跟她来了次促膝长谈,问她为什么想离婚。她说她想找个喜欢的男人,生个可爱的孩子,他听后黑了脸,说“我不就是男人吗”,问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她当时就觉得,这人脸好大。 但他们最终没有离成,因为不久后发生了一个意外,而他救了她。 古代话本总喜欢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故事,她没想过要对韩斌以身相许,但看着躺在床上的他,也确实提不出来离婚,于是两人稀里糊涂地过了下去。 到了晚年,在外人眼中,他们也能算得上是模范夫妻,但韩斌之于她,说是爱人,不如说是搭伙过日子的伙伴。 梦醒之后,想到段晓英结婚前的变化,段晓兰终于明白了她突然“发疯”的原因。 或许,她也梦到了前世。 意识到这一点后,段晓兰想过要不要告诉韩斌真相,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梦是真的。 更何况韩斌最开始是她婶介绍给她的,如今他跟段晓英都结婚了,她再去掺和,说不定会被人误会是心有不甘,传出桃色新闻。 当时的段晓兰没有掺和进这些事,现在的她也不打算询问韩斌一家子的近况,他那个人,从来不让自己吃亏,段晓英对上他,真不一定能讨到好。 更何况她婶子想给她和韩斌介绍对象时,陆铮已经到她老家插队,听说过这些事,让他知道她在背后询问韩斌一家人的近况,醋坛子肯定又要翻。 虽然这几年发生的事,无一不在印证着梦境的真实性,她也因为梦境获益良多。但对段晓兰来说,梦永远都是梦,她不可能因为一场梦,而影响到现实中的生活。 段晓兰不问,苏婷也没说的意思。 说什么呢? 段晓英的坏话吗? 虽然她们都跟段晓英关系不好,但她离开平川岛都一年半了,还跟人嘀咕以前邻居的坏话,也挺不好的。 还是继续吃水果吧。 …… 贺东川炒完菜后,段晓兰接力去炒菜。 其实陆铮也会做饭,知青到同一个地方插队前谁也不认识谁,住到一起后也谁都不会惯着谁,他们做饭捡柴打扫卫生都是轮流来的,几年下来,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也能洗衣做饭一把抓。 跟段晓兰结婚后,陆铮倒是搬离了知青点,跟她住到了一起。但她是厂长,每天忙得团团转,他虽然在厂里也担任了职务,但空余时间比她多,所以家务事归他。 为此大队里那些人没少嘀咕他吃软饭。 陆铮听到了,却并不在意,他们倒是想吃软饭,可吃不上啊! 但论厨艺,段晓兰还是比陆铮强不少,毕竟做了十多年饭。 下来前两人琢磨着贺东川厨艺好,还准备了那么多好菜,他们摆上桌的菜也不好太拉胯,受票证限制,荤的他们买不到,但炒好吃点总没问题。 于是定下段晓兰中午露一手。 不过下来后闻着从阳台飘进来的食物香气,夫妻俩都觉得他们这一手可能露不出来。 段晓兰夫妻带来的都是素菜,炒起来速度很快,十二点十分,摆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