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飞 作品

第七十四章 从四夷馆到古今战事(第2页)

  这是一场实践输给理论的典型战例,在科举制度日益完善的中晚明时期,非学校出身之人日渐稀少。

  此时的举人进士民籍不过占有六成,再过几十年,到天启崇祯年间,民籍占比更是要上升到九成多,那时才真的是不给其他人出路。

  张介宾察觉到自己的话,让众人想起不好的回忆,赶紧弥补道:“说起来我还是卫籍,先前在卫儒学学习,可据我所知,天底下卫学、卫儒学中,近几十年没有一个考上武举的,把我武人的面丢完了。”

  “你们说,好好的军生,考上文举的大有人在,李梦阳、张首辅、谭司马,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武举呢,基本没有,真是气死个人。”

  众人听张介宾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这样,其实都百感交集起来。

  张介宾说道:“要我说,各司其业其实挺好,何必去竞争那进士举人名额?医者就在太医院不好吗?阴阳生就在钦天监,译字生在四夷馆不正合适?”

  “何必去跟儒生竞争呢?这不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吗?我说失败才是正常的,让牛拉车,让马犁田本就不对,可这世间多的是牛拉车,马犁田,我怎么也想不通。”

  牛拉车,马犁田可不就是现状,众人闻言都深思起来。

  许久李怀弥拍案而起,对张介宾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李某人,今后再不参加科举,一心做好通译事。”

  两年后,张居正示意下另设暹罗馆,李怀弥等十日考入暹罗馆,跟着暹罗教师苦学三年后,恰逢朝廷考试十馆,暹罗馆译字生成绩位列第一。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从万历设馆到崇祯失国,暹罗馆一直占据第一,未曾改变。

  李怀弥等人求仁得仁,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虽然译字生最高成就不过是芝麻小官,但他们为大明的外交做出了卓越贡献。

  大明灭亡十八年后,南明最后一任天子失陷缅甸,晋王李定国几次营救不得,驻兵云南缅甸边界,暹罗国得知消息,千里迢迢遣使至晋王军中,邀请李定国入暹休整。

  暹罗可以说是大明穷途末路之际,唯一表达善意的国家。而暹罗馆和暹罗侨民正是两国牵线搭桥的媒介。

  “李兄,好样的,大丈夫当如是。”张介宾大声叫好,举起酒杯说道:“先干为敬!”

  说完一饮而尽,李怀弥也端起酒杯就喝,二人相视一笑。

  “你是我的榜样,再过些年,我也当从军行。征战沙场,扬我国威正是小弟志向。”张介宾此刻也是壮怀激烈,雄心万丈。

  二人对话,牵动了众人心中久违的初心,特别是汤显祖,一边是戏剧,一边是中式,都触手可及,时刻煎熬着他。

  郭澹倒显得古井不波,他本就喜好天文历学,现在也正是天文生,从没想过科举,也从没参加过。反倒不像众人这样,或患得患失,或大彻大悟。

  张介宾放下酒杯再次说道:“李兄,我有好多疑问,想向你请教。”

  “请说,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怀弥对他很是感激,能帮上忙正中其怀。

  “我思索过古往今来,四夷为患之史,向来是北多而南少,西多而东少。”张介宾回顾历史,接着说道:“可近来却不同,已成东北多而西南少,东南多而西北少之势。不知是何缘故?”

  “呃……兄愚钝,委实不知。”李怀弥哑然,他只是一个小小译字生,哪知道国家大事,更不知道国际局势变故。

  张介宾大失所望,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都是各方才俊,可否给介宾解惑?”

  众人默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平时论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此时张介宾之问,确实难倒他们了。

  “这事儿我倒略知一二。”

  众人看去,正是汤显祖。

  汤显祖解释道:“谭司马是我榜样,我打小就想从军报国,可是还没等我长大,天下已然太平,我也就只能从文了。”

  “前些年我还真就这个问题,思索了好些年,也曾与谭司马书信往来交流过。”

  “关于东南为患,答案就在郑若曾著的《日本图纂》、《筹海图编》、《江南经略》三书之中。概括起来就是西北商路断,而东南商路开。”

  “西北,一则是回回教一统西域,与鞑靼信仰不符,再难倚西域为臂膀;二则也是商路,西北商路已断,而西域贫瘠,再难以养活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