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跑在前面，何村长和许建国跟在身后。


    上房屋里暖烘烘。


    炕沿边围着一圈人，李娟抹一把眼泪，神情忧郁。


    何燕怀里抱着小悦悦，脸上很无奈的表情。


    何国民一脸愁闷、李桂莲神情恐慌。


    李娟眼泪吧嚓的拽一把自己男人，小声嘀咕:“爷爷说他要走了，他叫你呢，他有要紧事儿给你安顿，我让敏儿和萱萱赶紧去叫你。”


    何燕叹气，也是小声嘀咕一句:“宁子，爷爷好奇怪，身上不疼不痒的，嘴里一个劲儿说他要走了，他还有事情给你安顿。”


    炉子上温着一碗洋芋疙瘩汤，看上去糊糊的挺好吃。


    何万里的晚饭还没有吃一口。


    他念叨宁子，他有事情给孙子安排。


    何宁安慰老婆和亲姐:“嘘！都别乱说，爷爷好好的，爷爷往一百岁活呢，二叔都没掉眼泪，你哭啥？”


    当孙子的心里骂，你个老家伙现在要折腾小辈们了，搞什么幺蛾子你？


    爷爷你能不能坚持到腊月二十四，给孙子有个完好结局？


    爷爷你争一口气，你坚持到腊月二十四，你想走了走去。


    你这两天里不吃不喝的能把人愁死。


    何宁转身，鞋子脱掉，上炕趴在何万里跟前。


    嘴贴到老人耳朵上，大声喊话:“爷？爷你清醒些，你看你把大家吓的，你这两天搞什么幺蛾子，你头不疼肚子不疼，你不吃东西你想干么？”


    何万里一把抓住孙子手，身子靠在摞起来的被子上，往起来蹭，要给孙子说几句话。


    孙子赶紧把他身后的被子往紧靠一下。


    “爷，你有啥话你给我说。”


    老人嘴唇贴到何宁耳朵上:“宁子，爷只能给你说，你二叔不信我，你爸妈也不信我，你要信爷！”


    “好!爷你说吧，爷我信你。”


    这几句话，站在炕沿边的其他人听不清。


    何国民脸上一抹忧虑:“有什么事情难道不是给自己亲儿子说？”


    何万里白胡子嘴唇一动一动，声音越小了，但贴在何宁耳朵边，说的话孙子还能听清楚。


    “宁子，爷给你说，他…他不是你三叔，不是的，你爸妈不信，你二叔也不信，我冤枉呀，你要信爷，你不能认他……”


    何宁眼睛瞪大，眉头上一疙瘩。


    事儿从爷爷嘴里亲口说出来了。


    兰城的何国文不是他亲儿子，不是何家何宁父辈老三。


    老人八十四岁迷迷瞪瞪，这件事，心里明镜似的。


    何宁觉得爷爷说的是一桩事情的真相。


    爷爷的意思，他走了，不要何国文来十里铺给爷爷披麻戴孝哭丧。


    想前世正月初八爷爷过世，何国文跟何军一块从兰城赶来，戴孝是戴孝了，听村里人说，何国文大闹灵堂。


    全村人都知道！


    何宁在看守所，这些事心灰意冷，哪有心思管？


    “爷，我信你，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放心好了，我能处理好！”


    何万里手指头伸出来，指着头顶房梁上红布包着的一个圆镜子。


    “爷，你要那个镜子干什么？”


    “宁子，镜子后面的竹筒你去取来，你拿上，你现在有本事，爷给你说……”


    房梁上，用红布包着的镜子是盖这院新房子时候挂上去的。


    十里铺人的讲究，房子拆的时候才能动房梁上这个镜子。


    何万里在镜子后面的梁柱上钻了个眼，里面塞了重要东西，放了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