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58 章 垃圾岛28

 垃圾岛是一个不怎么太平的地方。

 这里晚上经常会传来枪声。

 抢劫、斗殴、无休止地骂架,时常会出现在一些下九流的鱼龙混杂的场所及其附近。

 安德森正在发动他那辆改装过的豪华摩托车的时候,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她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很年轻的一张脸,额头有一些薄汗,脚步非常地急促,她正在向他走来。

 眼神,目光,都毫无疑问地指向了他。一动一动。绝无其他。

 幸运儿才能遇见的艳遇。安德森禁不住咧开嘴,但笑容还没有浮出,就听她说:“你好,请问可以借一下你的车吗?”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挪到了那一辆镭射喷漆的摩托车上。

 安德森的笑容收了回去。

 垃圾岛上来的都是罪犯,他们虽然大部分被发配来此的理由都是某项天怒人怨的重罪,但这不代表他们以恶小而不为。他们一样会当小偷和骗子,用非暴力的手段将被害人搜刮一空。

 来这里的很多女人都是骗子。

 她们很会利用人心。

 安德森脚往踏板用力,蔑然说:“不借。”

 在这里借出去的东西,大概率会像许愿池的硬币一样,丢进水里,冒个泡,这辈子都跟你不复相见了。

 女人略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好吧。”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

 “那我打劫。”

 ***

 打劫是一项技术性非常强的活动,你需要做的准备工作非常多,首先,打劫的地点必须要选在人少的地方——如果被特别乐于助人的围观群众看到,那么你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其次,打劫的对象最好是独自一人,如果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你很难锁定目标,他们可能将财物交给另外一人逃跑。最后,打劫之后需要能够快速的逃离现场,否则你很可能被及时赶来的警察或者打劫对象摇来的人围剿。

 摩托车就停在她跟奇良泊车的酒吧外面。

 这里有零星的几个醉鬼,没有可能充当热心群众,至于那位人高马大恪尽职守的看车人,在看见来的人是她之后,停下了走过来的脚步。

 钱就是这么重要。

 小费给得到位,四海之内皆是兄弟朋友。

 看车人又退回了酒吧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地装瞎。

 章驰骑上摩托车,踩下油门,风立刻变大,顺着她的耳侧乌啦啦往后呼啸。

 她没有从后门出去,她先打烂了酒吧的火警感应器,再点燃了奇良买的香槟塔——虽然它们基本上已经在地上碎得不分你我了。她在舞池中放枪,打到天花板上,趁酒保和所有舞池中的顾客轰乱一团,她又钻进了吧台,将一面墙的酒统统打碎点燃。

 所有人开始往外逃跑。

 她混入其中,从前门出去了。

 顺便打死了一个在门口守着的大法官的人——他太明显了,每个人都在往外面逃,他偏偏还停在原地往里面探头探脑。

 如果是她来布局,她会将最厉害的

 人,或者最大的火力放在后门。

 因为前门很大,旋转玻璃门会减缓逃跑的速度,而且从前门出去必须要穿过舞池,正常人躲过一波偷袭,急于逃生,他们会选择最短的路。最不起眼的路。

 也许奇良和周宇去的是后门。

 改装摩托车马力充足,章驰很快奔驰到了后门的那一条街拐角。

 人还在从酒吧后门往外吐,那样一间看起来不怎么巨大的酒吧,不知道为什么能够藏下这么多晚上出来找乐子的人,人行步道都快被人流塞满了。

 这条路并不宽阔,中间狭窄的一条单行道,有车通过,遇见在路中央奔逃的人,车轮子就这样卡住,像蜗牛一样挪动。

 但摩托车显然没有这样的顾虑。

 它们是名副其实的交通流氓。

 坐在摩托车上,视角会变高很多,章驰一眼就看见了被挟持住的奇良和周宇,奇良酒吧后门的左侧,周宇在酒吧后门的右侧。

 她还看见了一个稍有一些眼熟的人。

 眼熟,又陌生。

 他也看见了她。

 摩托车驶入单行道,驶过酒吧后门右侧的墙,她与他视线交汇,错过。

 她想起来了。

 这个年轻的不到三十岁的男人,那一双老鹰一样的眼睛,曾经在路雨“家”

 暴露在外的楼梯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过她。那时候,还带着被戏耍的愤怒。

 “操!”

 于度立刻朝摩托车开了一枪。

 摩托车开得很快,他没有命中。

 章驰趴在摩托车上,她的手|枪一直没有放开过,她转过身,横着打了一枪。

 砰。

 抓着奇良的那个男人倒下了。

 “上车!”

 章驰大呵。

 奇良哆哆嗦嗦又迅猛如虎地往章驰的方向狂奔,手脚并用地爬上摩托车的后座,然后他听到背后响起了枪声。

 离他很近。

 但没有打中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倒下的是一个刚从酒吧逃出来的倒霉蛋,血从他的胸口涌了出来,大朵大朵地开始往地面铺陈,人太多了,而且全部都在动,每个人都在动。

 枪声响起之后,人群更加慌乱,摩托车在人流和堵塞的车流之中如一条游鱼,哪有空往哪里钻,于度眯着眼瞄准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被后面涌上来的人遮挡住了视线。

 终于,他彻底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捕捉不到了。

 ***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奇良手掌在摩托车后座的金属横栏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知道这岛上时大时小的妖风并没有能力将他从摩托车上掀倒在地,他的手依然攥得很紧,紧到发痛,好像在海上漂着的人抓住了一根从天而降的浮木,因为这根浮木来得太过及时,太过出人意料,甚至让人觉得只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