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紫 作品

第 75 章 你们都要好好的。


 -这几天,谢陆言就一直住在应宁那儿,足不出户,整天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偶尔啃着应宁为他精心准备的大西瓜,边吃边和她斗嘴。

 “老婆,我被人诬陷了,心里好受伤,快来亲亲我,安慰我,抱抱我。”

 而应宁则是个勤奋的小蜜蜂,她利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不忘钻研爷爷留下的记录疑难杂症的笔记,每天做好家务后都在写字台前认真学习。

 对于某人的撒娇,她总是笑而不语,轻声说:“你想得倒美。”

 嘴上虽无情拒绝了他,可行动却处处充满了对他的体贴和关心。

 担心他长时间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打游戏会着凉,她又细心为他铺上了一层温暖的薄毯。

 担心她打游戏时吃起西瓜来不方便,她又专门把西瓜果肉切成块后又插上了勺子。

 ……

 应宁看书之余,眼神时不时地偷偷地飘向他。

 她观察着他全神贯注地玩游戏的样子,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他从未那样子吃过一样东西,而那一刻,仿佛是他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快乐。

 应宁微微笑,心中感到很欣慰,她甚至开始期盼这样的平静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在外界媒体的臆想下,谢陆言这会儿八成躲在家里消极堕落呢。

 可却没人知道,在应宁的陪伴下,他其实过得很潇洒。

 警方的电话是在周五晚上打来的。

 谢陆言在书房接了一个小时,挂了电话,他就回到卧室抱住了应宁。

 “妞妞,我们去旅游吧。”

 “现在?”应宁有些惊讶。

 “对,就是现在。”-

 谢陆言说要和应宁去旅游,完全不是开玩笑。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临出发前,应宁决定和阿言再一起去趟南池子看看奶奶。

 这段时间由于太忙,也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她了。

 而谢氏最近的风波,奶奶因为不看新闻,所以对此一无所知,周婶儿作为奶奶的贴心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这些可能让她担忧的事情。

 大伯是家族权力争夺中的最终胜利,没事儿自然也不会去老太太跟前得瑟,他只有在需要老太太帮助的时候才会来找她。

 因此,奶奶对谢氏的风波一直毫不知情,处于被蒙在鼓里的状态。

 可周婶儿却在电话中告诉应宁,奶奶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越,老太太最近总是念叨着他们这几个小的,说是想你们了。

 特别是阿言,没事儿的时候,老太太就会问,阿言最近过得好不好呐,身体没有问题吧,工作是不是顺利呀。

 应宁不禁想,奶奶一定是和阿言有着心电感应,感受到他前一段时间过的不好,才会如此频繁地提起他。

 这段时间,老太太的午后时光多数在沉睡中度过,但今天她的精神却出奇地好。

 谢陆言和应宁一进门,她便立刻招呼他们:“妞妞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国内才是家,有亲人在身边,哪像国外那么孤单。”

 刚说了两句,应宁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奶奶似乎忘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已经回国,与阿言的分分合合……她看着应宁,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如同初见般的惊喜与亲切,仿佛第一次见到刚从美国回来的孙女。

 周婶在一旁擦着眼泪,解释道:“老太太最近总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这不,现在又糊涂了,还以为妞妞刚从美国回来呢。”

 应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想到了阿尔茨海默病,这种疾病常常预示着生命的尾声。

 她心里难受极了。

 谢陆言蹲下身,紧紧握住奶奶的手,温柔地说:“奶奶,您放心,我和妞妞都很好。”

 奶奶泪眼婆娑,欣慰地看着他们两个,并将他们俩的手叠在一起,嘴里喃喃重复着:“好,好,阿言和妞妞好好的,好好的。”

 她转向周婶,“快把我给孩子做的护身符拿过来,给妞妞和阿言戴上。”

 应宁和谢陆言对视一眼,应宁握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您忘了,您已经给过我们了。”

 奶奶又问:“是吗?那阿綦呢?阿綦拿到了吗?”

 应宁心中的悲伤无法言表,她只能默默点了下头。

 谢陆言见状,轻轻抚摸着奶奶的手背,温柔道:“奶奶,我和妞妞要去旅行了,半个月后回来。您好好保重身体。”

 奶奶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还在想念着云綦。她又说:“阿綦好久没外婆想他了。还有他妈妈,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她了,让她也来。”

 “还有你四叔,你也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带着淑恩回国看看我。告诉他们……就说我这个老太婆,想小五了……”

 听到这里,应宁的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她知道,奶奶可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人在临终前总是格外思念那些久别的亲人。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应宁赶紧别过头去,不想让奶奶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她默默地擦干眼泪,桌子下,谢陆言悄悄把手递了过来,紧紧握住了她垂下的那只手腕。-

 晚上,应宁和阿言陪奶奶一起吃了晚餐。

 饭后,谢陆言陪奶奶聊天,回忆着小时候的点滴,而应宁则趴在桌子上,为即将到来的旅行做攻略。

 “我们第一站就去武汉吃热干面,然后再去黄鹤楼登高望远,游览东湖的湖光山色。”应宁的笔尖在纸上兴奋地飞舞。

 “接下来是长沙,橘子洲头是我们必去的地方。我要和阿言一起吃臭豆腐和剁椒鱼头喽!”

 周婶儿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走过来,看到应宁在纸上画的密密麻麻的箭头和标记,忍不住笑道:“到了长沙,你可得好好尝尝你王伯老家的美食,那里可是有名的美食天堂。”

 “嗯嗯,当然啦!”应宁咬了一口草莓,满脸都是对旅行的憧憬。

 坐在一旁的谢陆言,静静地盯着应宁忙碌的身影,眼神晦涩而深邃,透露出几分沉重。

 “最后一站,我们到广州。”

 应宁拿起手机,在小红书上寻找着攻略,一笔一划地继续规划着,“珠江夜游、爬白云山,再去深圳参观世界之窗……”——

 “谢陆言和应宁去旅行了,看来他确实已经放下了这里的一切。綦哥,海雾号明晚就要进港,葵涌那边的人员已部署妥当。李公子正在等您的指示,询问您何时启程。"

 云綦跪在佛像前,手持佛珠,闭目沉思。他的表情平静而深邃,没有一丝一毫波澜。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金身如话。

 他示意身后的小弟先退下。小弟应了声便转身离开殿堂。

 小弟走后,一个穿着袈裟的方丈从佛像背后绕了出道:“云施主,你好久没来了。”

 云綦语调慵懒,不紧不慢地喊了声元惠方丈,继续捻动着手里的佛珠,淡淡说道:“没有烦心事儿,自然就想不起佛祖了。”

 老和尚走到他身边,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他微笑着对云綦说:“你这样说,佛祖也不会保佑你的。修行之道,需心存敬畏,方能感悟真谛。”

 云綦听后,嘴角轻微一扯,自嘲道:“是我言辞无状了。”

 老和尚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慈悲的叹息,对云綦说:“云施主,近来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贫僧分享一二,兴许贫僧能为你指点迷津,让你找到心中的宁静。”

 云綦懒懒开口:“讨厌全世界。”

 “……”

 结果云綦在寺庙中住了一夜,整夜都在修行诵经、打坐经行。

 清晨三点,他随同厨房的师傅们一同前往菜地采摘新鲜的蔬菜,随后又帮忙洗碗、擦地,直到傍晚时分,他才下山离开。

 山下已有一辆车子在等候他,车门一开,司机恭敬地说:“綦哥,您要的都在车里。”

 云綦坐进车里,手边是只精致的礼物盒子,还有一个生日蛋糕。

 夜幕低垂,云綦从延庆赶回市区。

 到了小区,他从车里迈出来,提着蛋糕和礼物,走上楼梯。

 “妈妈,我回来了。”他推开门,喊了一声。

 厨房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谢晚芳正在准备晚餐。

 听到儿子的声音,她笑着回应:“回来了阿綦,先放东西,妈妈马上就好。”

 云綦放下手中的蛋糕和礼物,走进厨房,从背后拥抱了正在忙碌的谢婉芳。

 他把脸轻轻贴在她的背上,闭上眼微笑,“生日快乐,妈妈。”

 “谢谢云儿。”谢晚芳笑着摸了摸云綦的头,“去洗洗手,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就准备吃饭”

 听到“爸爸”这两个字”,云綦的嘴角在谢婉芳背后逐渐阴了下来。

 餐厅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餐桌上的菜都快凉了。

 云綦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他对谢婉芳开口,“妈妈,我们吃饭吧,爸爸应该不会回来了。”

 谢婉芳坚持:“再等等吧,他说了会回来的,兴许是临时有任务耽搁了,再等一会儿。”

 云綦看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妈妈,他不会回来的,因为他压根不会记得你生日的。这么多年了,他有哪一次记得吗?您还不明白吗?”

 谢晚芳沉默了片刻,眼眶微微湿润,然后缓缓开口:“今天他会的,今天日子很巧,正好也是我和你爸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他会记得的。”

 云綦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妈妈,他不会记得的!他不会记得你的生日、我的生日,甚至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不会记得,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他说完便起身,走向阳台,拨通了云永平的电话。

 电话那头,只有无情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云綦紧握着拳头,挂断了电话,返回餐厅。

 他走到谢婉芳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柔和了许多:“妈妈,我们吃饭吧。爸爸今天真的不会回来了。”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推开,云永平醉醺醺地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顺手抓起玄关柜上的纸袋,开始呕吐。那个纸袋,正是云綦送给谢婉芳的生日礼物,一件裙子。

 谢婉芳惊呼一声,试图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云永平吐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看着被呕吐物弄脏的裙子,又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和鲜花,还有谢婉芳特地点的香薰蜡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么多年了,还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大小姐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么多年事业都没点进步,就靠着你家的背景。现在谢家这些破事儿成了笑柄,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

 谢婉芳被他的话刺痛,眼中泛起了泪光。

 她试图解释:“今天是我们……”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永平粗暴地推了一把,撞到了衣架上。

 云綦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着母亲受伤的神情,听着父亲无情的指责,心中竟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就站在那里,被一面穿衣镜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凝视着镜中那张麻木的脸庞,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眼,仿佛穿越了时间,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那时,云永平事业受挫,每逢酒醉,总会与谢婉芳发生激烈的争吵。他因不适应官场的政治游戏,心中郁闷烦躁,便常将情绪发泄在柔弱的谢婉芳身上。

 那时的谢婉芳还没被pua得这么厉害,第一次遭受家暴,她就提出了离婚。然而,云永平却像失控的野兽,紧抓她的头,一次次将她的头撞向穿衣镜,面目狰狞地咆哮:“还敢离婚吗?还敢吗!还敢吗!”

 那时候的小云綦就躲在沙发角落,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大气都不敢喘。

 此刻,云永平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一边解着皮带,一边大声吼叫,“看什么看!”

 皮带扣“啪”的一声在他耳边弹开,这个声音对云綦来说,几乎是恐惧的条件反射。

 他想起那些被皮带抽打的日子,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禁发麻发颤。

 云永平走进洗手间,水声哗哗作响。

 谢婉芳默默整理衣物和地上的污渍,随后走到云綦面前,轻声说:“来,儿子,我们吃饭吧。”

 但云綦却像机器人般挣脱她的手,他冷漠地拿起车钥匙,往门口走去。

 谢婉芳疑惑地问他去哪,他回答:“明晚的航班,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长时间不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回过头,用通红的眼睛慢慢扫视这个家。

 他听到厕所的水声,看到沙发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男孩,身上的皮带血痕清晰可见。

 最后,他目光落在谢婉芳身上,淡淡一笑说:“当初,你要是能离掉就好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就在他刚离开不久,云永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云綦特地从瑞蚨祥为外婆定制了两身旗袍。

 次日,他从大栅栏取回旗袍后,便驱车前往南池子。

 他是今晚飞香港的航班,干完这一票,他就得去东南亚那边避上一阵,或许几个月,或许一两年,暂时都不会回来。

 所以临走之前,他来看看外婆。

 说起来这些孩子一同长大,想法倒也真是相似。离开北京时,都想着先来看看老太太。

 云綦今天来,正好赶上老太太精神头不错,这会儿正在花坛与周婶儿一起栽花。

 见到云綦,老太太十分欢喜,她热情地拉着云綦的手,指向刚栽下的紫荆花,向他细细介绍:“紫荆花是亲情花,花开繁茂,寓意着兄弟和睦、家业兴旺。”

 周婶儿插话道:“阿綦少爷,您可不知道,老太太有多宝贝这花呢,紫荆花不喜欢过湿的环境,光是土壤这小老太就调整了好几遍。”

 云綦听了,面无表情看了眼那花,并未说什么。

 他扶着老太太进屋,说道:“外婆,您试试我买的旗袍,看看合不合身。”

 旗袍一拿出来,周婶儿便惊呼真漂亮。

 老太太满心欢喜:“好,淑珍,你扶我去试,阿綦,你坐。”

 云綦微笑点头,目送外婆进去,独自坐在桌旁倒了壶茶。

 品茶时,他余光扫到压在茶托下的一张纸。

 轻轻抽出,翻开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时,周婶儿忘了拿东西,回来看到云綦在看那张纸,忙笑道:“这是妞妞做的旅游攻略,年轻人都喜欢搞这个,她写了一晚上,临走忘拿了,我就给压下面了。”

 云綦嗯了声,周婶儿便回去了。

 他继续看那张纸:北京——武汉——长沙——广东——深圳——

 一瞬间,目光猛地一收,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

 他闭上眼,手指悬在空中,仿佛在模拟一个地球仪,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

 从北京到深圳,一条清晰的斜线跃然指尖,而这条线的终点,赫然指向了香港。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云綦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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