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幕 作品

第 47 章 渴望

 自知道魏祁帮哥哥弄官职的事,宋胭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又想起那日发生的争执,后来她找春红夏桑问过话,知道她们确实抱怨了婆婆,还将婆婆与三婶比。

 任谁听到都要生气,更何况魏祁是个孝顺的人。

 也许他没想过那样会下她的面子,也许他心情本就不好……总之,最后说叫他不要过的。

 他没有还口,也许就是给两人留着余地。

 最重要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她只想好好在夫家生存,不给娘家蒙羞,平平静静就此过一生,怎么就开始和丈夫置气了呢?

 这气,他置得起,其实她是置不起的,她需要他给她尊重和体面,她也需要有孩子,甚至这次哥哥的事,也是他出的手,简而言之,他离得了她,而她却离不了他。

 一个下午,她决定好了,摒弃自己那些气性,主动去向他示好,何况有哥哥这事,她本就要向他道一声谢。

 只是等西院的满月酒结束,天已经将黑,她回了东院,而魏祁还在西院,有几个贵戚缠着他喝酒,走不开。

 她便先行睡下了,准备明天再说。

 到第二天,才过早饭时间,她就拿了那盒墨到景和堂,一来却被仆人告知魏祁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今日又有什么王爷的宴请。

 她想了想,还是拿着墨回来了,留住这次当面言谢的机会。

 魏祁直到入夜才回来,早已满身疲惫。

 年底应酬多,有些为着正常的人情维系,有些担心着明年开年的吏部遴选,所以提前走动,还有打探兵部改革的,他已经能推尽推,但终究还是有推托不掉的,竟比正常上值应卯还累。

 好在,从明天除夕开始,官场上的应酬就少一些了,正月里往来的都是私人关系。

 待他坐到书桌前看完半本书,唤小厮来送茶水时,小厮突然道:“今日大奶奶来过了,知道大爷出门,就回去了。”

 小厮一边上茶一边说着,说得轻描淡写,魏祁却陡然一愣:“什么时候?”

 “就一早,大爷刚出门没多久。”小厮回答。

 他又问:“为什么事?”

 小厮摇头:“奶奶没说。”

 魏祁犹豫一下,欲起身,却又一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今日晚上的酒席在教坊,酒席上的官员都是德高望重的,倒都没做什么,但带上脂粉味是难免的,还有酒气,实在不好去找她,怕她误会。

 他语气不好:“怎么没早一些和我说?”

 小厮连忙低下头,默不吭声,一早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确实忘了,没料到主子会这么在意。

 魏祁算着这个时辰,再去沐浴换衣服,到那边都夜深了,她必定睡了,实在太晚了。

 只能明天再说了。

 明天再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家务事,但他却无心再看书,想着她是为什么事找他。

 昨日西院满月酒,他见着她母亲和嫂嫂也过来了,想必她们要坐一坐,叙叙话的,肯定会

 说到她哥哥的事,

 所以极有可能,

 她是为那事过来。

 到时候他就说,

 都是一家人,

 只是举手之劳,舅兄能有好结果就好。

 如此胡思乱想一通,到第二天,一早他便往宋胭院中去。

 走到她院外,正好见她远远从宜安院那里过来。

 正值隆冬,园中一派萧索,尽是枯树残叶,她穿着一身茜红色的交领短袄,领边一圈白色细绒毛,配上她那娇丽的容颜,好似遍地枯草中一朵俏海棠,那样醒目,那样动人,让他一阵恍惚。

 等她步步走近,他竟开始紧张起来,以至于,她到了他面前,他还没开口。

 直到她唤了他一声“夫君”,他才回过神,极力镇定,然后正色道:“昨日你去找过我?”

 “嗯,前两天,母亲向我提起,我才知道哥哥的事,这事麻烦你了,哥哥身有残疾,要进官场想必也费了不少神,还要担着风险,多亏了你。”她说。

 魏祁回道:“既是兄长,谈何麻烦。而且兄长算术精妙,又有举人功名,就算我不说,他自己去找杜侍郎,说不定杜侍郎也会惜才而给他机会,是他自己的功劳。”

 他语气温和,态度平静,好像也不再记挂之前的事,让宋胭心生欢喜,松了一口气,然后道:“母亲还带了一盒墨来,说是宣城的徽墨,父亲偶然得来,觉得不错,就托母亲给你带来了,我昨日准备去送给你。”

 “岳父太客气,好墨他自己更有用处,何必专程给我。”

 “你帮了哥哥,父亲自是感激,也是他一番心意。”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宋胭院中去,到了屋里,宋胭将那盒墨给他。

 他接了墨,看看屋中,问她:“这么冷,你没点碳?”

 “夜里点了,天亮我就让人熄了,若是燃一整天,得要好几斤碳,总觉得太浪费了。”

 “有什么浪费,也就这几天,户部不是也会发一些么?”

 “发了,我让人去领了,但祖父腿寒,母亲身子弱,我给他们多分了一些,二婶在养胎,公中的份例我也多给了一些,我自己倒还好,再说今日家里要备除夕晚宴,要给赏钱,有的地方还没修整清理好,还忙着呢,我多半时间都不在房里,放了碳盆也是白白浪费。”

 魏祁语气怜惜道:“别人就按公中的份例给,我的碳补你自己拿着就好,母亲那里还有诰命赏赐,比你宽裕得多,不用顾及她。”

 宋胭心中一暖,低头“嗯”了一声。

 停了一会儿,他又道:“上次……是我自己情绪不好,将脾气发在了丫鬟身上,你别往心里去。”

 “也是她们诋毁主子,确实不该,我也……”她低头道:“我也的确有心护短,如今已经重罚了,她们懂事了很多。”

 话说完,之前的事便算过去了,魏祁正要再开口,秋月从外面进是祠堂里少了个牌位,四处找不着,不知怎么办。”

 今日除夕,自然要祭祀,牌位是大事,宋胭要去看看,便转头朝魏祁道:“那我先去看看,夫君也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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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祁点点头,交待道:“记得按时用饭。()?()”

 “嗯。()?()”

 说着她随秋月走了,魏祁看着她离开,脸上不由浮起一抹舒心的笑,这种久违的,安心的,愉悦的感觉,再次占据心头。

 他在她房中待了片刻,看见她新换的浅红色被褥,床底放着的橘色绣鞋,还有桌上插着的散着暗香的腊梅……所有属于女子的东西,一切都那么秀丽、柔婉。

 他常用的书桌上干干净净,东西还是之前的样子,一尘未染,可见时常在整理,想起自己需要的几本书、几封信件,他将东西拿在了手上,准备顺便带去景和堂,再一想,不对,今晚他是肯定要来这儿过夜的,何必再拿呢?

 所以他放下了,神清气爽、浑体通泰出了院子。等走到半路,他才想起来,今晚是除夕,阖府晚辈都要守岁,是睡不成了。

 到傍晚,年夜饭已备好,国公爷带着东西两院男丁祭祀完先祖,全家到花厅参加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