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台风(第2页)

 公社书记意识到叶烦要帮他跟部队牵线再追出来,三蹦子快变成小黑点了。

 书记寻思着叶烦丈夫是耿团长,耿团长肯定知道她过来。耿团长同意叶烦出面,一定怕部队后勤跟他谈的时候被动。

 军民一家亲!

 耿团长想多了。

 翌日,书记骑车去部队找耿团长。

 耿致晔昨晚到家大宝二宝就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要看海。饭后,夫妻二人拿着手电筒带着俩孩子去海边。蚊子叮咬,俩小孩受不了要回家,耿致晔和叶烦给他俩洗好澡时间不早了就睡了。所以耿致晔不知道叶烦昨天去找书记。

 书记说到叶烦找他时耿致晔一脸疑惑不像装的,书记就问他难道不是他叫叶烦找自己。

 耿致晔摇头:“确实不知。”

 “可是你不知道,叶同志怎么帮我们把东西卖出去?”

 耿致晔心说叶烦脑子进水了吗,什么事都敢答应。耿致晔冷不丁想到他后娘,叶烦确实答应她帮耿致勤换工作,但她没说换到哪里:“叶烦原话这么说的?”

 书记脸色微变,吞吞吐吐:“也,不是,她说想好了找她。”

 耿致晔放心了:“那你找她。即便我们可以解决一部分瓜果蔬菜,可是不能直接找你买。这里面怎么操作,你问叶烦。她以前是首都供销社会计,比我懂得多。”

 书记挤兑叶烦好几句,叫他亲自登门拜访,他拉不下脸。

 部队不缺吃的,就是运输麻烦点,价格高点。书记不急,叶烦也不急。

 书记顶着烈日从部队回到家,叶烦刚把风扇打开。大宝和二宝在外面玩一身汗,叶烦叫俩孩子去风扇底下,又打盆温水给俩孩子擦擦。

 廖苗苗听大宝说他家的风扇很凉快,她在家热得烦躁,就带着弟弟妹妹过来。

 叶烦问苗苗姐弟几人要不要洗洗,苗苗摸摸脸,汗干了黏糊糊的,要回家拿毛巾。叶烦把自家毛巾递过去,笑着说用好了洗干净。廖苗苗不再客气。

 毛巾搭晾衣架上曝晒,进屋感受科技的力量,廖苗苗忍不住问风扇贵不贵。

 叶烦:“不清楚。应该贵吧。”

 廖苗苗:“不是叶阿姨买的吗?”

 大宝摇摇头:“不是啊。舅舅买的。”

 叶烦解释她大哥前几天寄以后可以来她家写作业。

 廖苗苗想也没想就说:“我小学毕业了,没暑假作业。”

 叶烦很清楚再过三年所有想考大学的人都恨不得一天有七十二小时,梦里都在看书:“可以学别的。”

 大宝脱口而出:“洋文。”

 廖苗苗好奇地问:“大宝还知道洋文。”

 叶烦:“大宝会洋文。”

 廖苗苗一句不会,闻言难以置信,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来回打量大宝:“你不是还没上学?”

 躺在长椅上的小孩一下爬起来:“我上学了。”

 叶烦点头:“上半年幼儿园。到秋开学还得上一年幼儿园。”

 大宝想到幼儿园的小朋友比妹妹还不乖:“我可以不上幼儿园吗?”

 叶烦:“可以啊。可是一年级没你这么小的。你上一年级的话,妈妈担心他们笑话你。你忍不住跟他们打架,打坏了妈妈会心疼的。”

 大宝心说他不怕,可他这么矮,打架的时候手脚全用上也打不过:“我不打架!”

 “那先试试。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去幼儿园。”只要大宝自己愿意上学,一切好商量。

 大宝笑着扑到他妈怀里:“妈妈,你每天这样,我每天都喜欢你。”

 叶烦逗他:“傍晚跟妈妈练字?”

 大宝立刻移到长椅另一端,离妈妈远远的。

 二宝手小握不住笔,她还没记事,学不学写不写的,叶烦都由着她。以至于二宝对学习没有一丝抵触。哥哥一走,她就补位,坐到妈妈腿上。

 廖苗苗羡慕:“叶阿姨,您脾气真好。不像我妈,三句话没说完就数落人。”

 大宝惊呼:“我妈脾气好?你没见她打我,都不像我妈,我从垃圾堆里捡的。”

 苗苗弟弟惊讶:“你也是从垃圾堆里捡的?”

 大宝差点咬到自己的小舌头,重点是哪儿捡的吗。

 苗苗弟弟以为他默认了,忘记拘谨,移到大宝身边坐下:“我也是啊。你是在哪个垃圾堆里捡的?”

 大宝的小表情比成年人还复杂,没想到苗苗弟弟比他大四岁也信这种鬼话:“秋月姨姨说你是捡的啊?”

 “你怎么知道?”苗苗弟弟震惊,“我妈跟你说过?这种事怎么到处说?”

 苗苗听不下去:“大宝的意思他不像叶姨亲生的。你也不是从垃圾堆里捡的。我们经常扔垃圾,你见过垃圾堆里有小孩吗?只有耗子蟑螂!”

 弟弟摇头:“你不知道,咱妈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一样。”

 大宝:“你说你想要个弟弟,叫你妈捡一个,她一定说没有啦。我可以跟你打赌。”举起刚刚抠脚的小手,“赌不赌?输的人叫赢的大哥。”

 叶烦笑呛着。

 廖苗苗疑惑她笑什么,当她看到对面一高一矮俩小孩,恍然大悟:“大宝,你属猴的吧?大弟比你大四岁,不赌你也要叫大哥。”

 大宝不理她,盯着大弟说:“我猜你不敢赌。”

 小屁孩竟敢瞧不起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弟沉声道:“赌!”

 大宝转向对面:“苗苗姐,你当裁判。”

 “大弟是我弟弟,你确定啊?”

 大宝点头:“苗苗姐不骗人。妈妈说可以跟苗苗姐玩儿。”

 廖苗苗诧异,叶阿姨这么信任她吗?那她不能辜负叶阿姨的信任。

 叶烦都没眼看,她是说过,可不是叫大宝这个时候用啊。

 就这机灵鬼,还什么都不想学。不趁着他小追得上他,压着他习惯学习,放任他玩玩习惯了,过两年耿致晔都拿他没办法。

 叶烦:“耿大宝,差不多了啊。”

 大宝从善如流就此打住:“妈妈,我渴了。”

 叶烦把二宝放椅子上,去厨房拎个暖壶,又拿六个碗,给她和五个小孩倒酸梅汤。

 廖家姐仨没想到暖瓶不止可以装热水,还可以装别的,异口同声地问:“这是什么?”

 大宝:“酸梅汤。我舅舅寄的。”

 叶烦补充:“煮酸梅汤的料包是我大嫂去药铺抓的。本来是晾凉了喝。我担心他俩闹肚子。大宝,你俩喝慢点。”

 二宝不渴,喝两口尝尝味就伸手推开。叶烦索性就着闺女的碗喝,她的半碗倒给苗苗。

 小姑娘很不好意思:“不用啦。”

 叶烦:“喝吧。喝好回家拿书拿作业本,你们仨看书写作业,我教大宝写字。”

 苗苗姐弟三人都不想学习,可是吃人嘴软更不好意思拒绝。大弟写暑假作业,苗苗教她妹妹一年级数学拼音,可惜没教三句就急了,嫌她妹笨。

 小姑娘希望得到叶烦的喜欢,以后天天来叶家乘凉喝酸梅汤,见叶烦看过来,她快急哭了:“明明就是你不会教。”

 苗苗气得拍桌子:“二加四等于六,三加三不知道等于几,是我不会教还是你笨?”

 “就是你不会教!”小妹气得小脸通红,二、四和三又不一样,她不知道很正常,哪里笨了。

 叶烦想笑:“小妹,用铅笔在作业本空地方先画两根线,再画四根,数一下等于几。擦掉再画两个三。”

 小妹听话照做,得出的结果惊人:“六啊?”

 廖苗苗白了一眼妹妹。

 叶烦:“好比从东边能到我家,从西边也能到我家。从北边过来,穿过胡同口也可以到我家。我家就好比六。”

 小姑娘如醍醐灌顶般惊呼:“我知道了。大姐,你看叶阿姨,就比你会教。”

 廖苗苗张口结舌无法反驳:“……叶阿姨也比我大,当然比我懂得多。”

 小妹:“你也比我大啊。”

 廖苗苗无言以对。

 叶烦打圆场:“好了,继续吧。”

 二宝困了,叶烦抱着她,看着大宝写拼音。大宝正打算帮妈妈分担——看着妹妹睡觉。可他一听比他大两岁的小妹都不知道三加三等于几,就很有成就感。为了不被小妹赶超,大宝第一次踏踏实实坐半小时。

 小孩太好动,也不能天天用学习这招,否则不等大宝上小学他就会厌学。

 耿致晔白天不在家,得叶烦自己想办法。

 翌日,叶烦买菜回来用炉子煮上粥,把趴在床上玩的俩孩子抱下来洗漱干净,娘仨回到客厅站成一排。

 大宝:“妈妈,我们干嘛?”

 “听说过四两拨千斤吗?”

 大宝才四岁啊。听过不少,没听说过的更多。

 叶烦又说:“跟妈妈学两年大弟都打不过你。”

 在学东西这方面,以前大宝不信妈妈,认为她故意刁难自己,因为他有时候很不乖。这些天知道洋文有用,拼音数学比比他大的小妹厉害,就对此深信不疑。

 以前叶烦身体虚弱不允许她徒手劈板砖,胸口碎大石,所以她只练过太极。练了十几年,几乎没断过,包括怀孕的时候,自然也当着大宝和二宝的面练过。

 大宝很失望:“这啊?我以为妈妈不练了。”

 叶烦:“最近事多,妈妈静不下心。姥姥有没有说过妈妈以前身体不好?”

 “爸爸说过。我记得。”大宝懂了,“我跟妈妈练。”

 叶烦听出他言外之意:“练一年没用,两年起步。”

 “两年就两年。”大宝对他妹说:“二宝,你不会先看着,哥哥学会哥哥教你。”

 妈妈和哥哥都在身边,二宝从不闹,除非饿了困了病了。

 二宝乖乖点头。当看到妈妈都动起来,她学着比划。叶烦先教一半,然后手把手教大宝二宝,也不要求大宝二宝一定做多久,或达到什么程度。

 叶烦的目的是叫大宝二宝静下来,提高注意力。

 大概半小时,大宝热一身汗,叶烦用热毛巾给他俩擦擦,换下湿衣服,就叫他俩玩去,她把粥端下来,用炉子炒菜。

 叶烦骑着三蹦子熟悉岛上环境那段时间,耿致晔把厕所砌好,打几百块煤球,叶烦现在才有心思重拾太极,去拜访书记。

 叶烦说到做到,等书记上门找她。耿致晔回来告诉她书记去部队找他,叶烦依然稳坐钓鱼台。

 廖苗苗每天去叶烦家乘凉很不好意思,就把她不用的算盘给二宝。二宝喜欢听算盘珠子响,叶烦就教女儿珠算。

 廖苗苗很意外:“叶阿姨,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不会的也多啊。比如以前就不会烧火挑水,还不会做海鲜。就是现在菜市场的海鲜还有一半不认识。”

 廖苗苗:“你家在北方,都认识都会做才奇怪吧。不不,我差点被你带偏。我意思你教二宝打算盘的时候眼睛都没怎么看。”

 大宝奇怪:“苗苗姐,我妈妈是会计。会计都会算盘!”

 陈小慧就不擅长,用算盘算一遍还得用草稿纸核算一遍。她不好意思在单位算,每天回家算。要不然她不用天天一到家都回屋,都没空跟陶春兰打照面。

 苗苗本以为自己学得很好:“叶阿姨,你教教我吧。”

 “唯手熟尔。”叶烦道,“你不经常用,就算现在很会,过几年用起来也不自信。大宝,妈妈经常跟你讲洋文,就是担心你一段时间不用全忘了。”

 廖苗苗想把算盘要回来,可她想着又没机会上中专考大学,以后不是下乡就是当兵,或者初中毕业后在家呆两年早早嫁人:“叶阿姨教二宝是希望二宝当会计吗?”

 叶烦摇头:“二宝喜欢就学。不想学了就学别的。”

 廖苗苗忍不住羡慕。

 叶烦见状顿时怕教坏孩子:“主要还是二宝两岁不着急。像你这么大,我可不许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可是学好了又能怎样?”

 叶烦听出她言外之意,又不能上大学学自己喜欢的转业:“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好比我来这边,我的工作由别人接替,那人以前觉着算账简单,有人教的时候没好好学。结果等她上班才意识到这一点。”

 廖苗苗听同学说过叶烦的事,庄秋月不许她在叶烦面前提“陈小慧”,她装不知道:“那她被辞退了吗?”

 叶烦:“幸好我教过大宝姑姑,她可以找大宝姑姑帮忙应付,下了班再学,否则她得把工作让出去。”

 “我在学校学的东西也用得着?”

 叶烦点头:“二十岁以前用不着,不等于二十岁以后用不着。你看我就可以教大宝英语。他爸爸就可以教俄语。”

 大宝趁机说:“妈妈,俄语好难啊。”

 “妈妈有没有逼你学?”

 这倒没有。爸爸说的时候妈妈叫爸爸教他,不要求他说得对不对。大宝想起这些捂着小脸:“我忘了,妈妈对不起。”

 叶烦:“那我们打个商量,我要你学的你好好学。你想学的妈妈好好教你。妈妈不会就叫姥姥舅舅帮你找老师?”

 大宝只想玩。可是答应下来也没有损失:“妈妈,拉钩?”

 中间隔着大弟没法拉钩。叶烦伸手,大宝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击掌。

 廖家姐仨羡慕大宝,叶烦把他当大人一样承诺,以至于愈发爱来叶烦家。然而没来几天就收到部队后勤人员送来的消息,台风要来了。

 当天下午,庄秋月叫自家仨孩子去叶烦家写作业,顺便陪大宝二宝,她和叶烦、刘桂花几人捡柴搂树叶。

 刘桂花跟叶烦一样没见过台风,问庄秋月台风刮几天。

 庄秋月不清楚,问叶烦知不知道。

 耿致晔还没回没到咱们这边也会下大雨。”

 刘桂花:“正好是咱们这边呢?”

 庄秋月:“老廖盖我家厕所的时候说能掀翻厕所顶。”

 刘桂花问叶烦:“咱们得把痰盂拿屋里吧?”

 叶烦:“白天放廊檐下,用的时候拿屋里,不然太味。”

 庄秋月也是这样想的。三人把灶前塞满,庄秋月回到家洗洗脸就来隔壁找仨孩子,到叶烦家客厅想起什么:“小叶,你家有煤球啊?”

 叶烦:“我担心连下几天雨煤球比木柴潮烧不着。”

 “对,地上有水。煤球底下有没有垫木板?”

 叶烦家没木板,趁着台风还没来就把盖厕所剩的砖搬去厨房,铺两层砖再把煤球放上去。

 傍晚,耿致晔回来见叶烦买许多挂面和干的细米面,足够娘仨吃半个月:“烦烦,再买些咸菜。雨大风大没法买菜,物资也进不来。”

 叶烦:“难怪菜市场门口停两辆车,一辆里面全是米,一辆里头全是米面挂面。”

 这事耿致晔知道。公社没运输车,市场向部队请求,廖政委批的。

 “你去菜市场看看。我收拾几件衣服就走。”耿致晔到卧室又出来,“问问有没有咸鸭蛋,还有什么东西不限购。”

 叶烦拎着菜篮子:“知道了。”

 耿致晔收拾好东西又把所有门窗检查一遍。大宝见爸爸妈妈如临大敌似的,心里害怕所以异常乖巧。

 叶烦头一回离台风这么近,因为陌生有点不安,叫大宝二宝跟她睡。

 妈妈在身边,大宝心里踏实,半夜台风路过把门窗吹得咣当响,叶烦惊醒,他和二宝一动没动。

 叶烦撑着手电筒到窗户边,雨滴啪啪打过来,跟冰雹似的,叶烦睁着眼到天亮。

 天亮雨小了,但风太大撑不住伞,大宝二宝都不敢靠近客厅门,叶烦走到哪儿他俩跟到哪儿。

 叶烦昨晚买了很多青菜,就用青菜煮挂面。

 大宝吃一口挂面往外看一眼:“妈妈,这就是台风吗?”

 叶烦摇头:“台风能把篱笆墙吹倒。台风没来。就像我打妹妹一下,手从你跟前过带的风。”

 大宝嘴里的面条掉碗里。

 叶烦:“就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姥姥不叫你来。”

 叶烦:“她瞎担心。”

 大宝点头:“我们又不出去。”扭头对妹妹说,“二宝,不出去啊。”

 二宝很听哥哥的话:“我和哥哥玩儿。”

 廖家、刘家也不敢出来。没人找大宝二宝,叶烦家异常安静。

 太阳出叶烦脸色很好,胆子大啊。

 叶烦摇头:“我白天补觉啊。”

 庄秋月一直愁雨什么时候停,忘记补觉。又说今天可以早点睡。正说着,刘桂芳带着儿女过来。

 客厅人多闷热,叶烦就把风扇打开。

 连下几天雨屋里凉爽,大人小孩都忘记入伏了。

 刘桂花感叹:“岛上也有岛上的好处。白天无论多热,夜里都能睡着。早几天下雨天凉,我没想到,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盖,结果半夜冻醒了。小叶,你呢?”

 “大宝二宝要盖毛巾毯。他俩这几天跟我睡,我跟他俩凑合一下还好。”

 刘桂花见她神色不错:“我以前还担心你过不惯。”

 叶烦:“我有心理准备。虽然台风瘆人,可是凭我们天天都能吃到便宜的海鲜也值。”

 刘桂花深以为然:“以前挖野菜。现在海边捡的小鱼小虾都吃不完。我打算到冬天东西不会坏就给老家寄点海菜鱼干。你啥时候寄,咱一块,看看能不能便宜点。”

 庄秋月:“价格都定死了,便宜不了。”

 大宝从外面跑进来。

 叶烦:“怎么不玩了?”

 屋里无聊,几个小孩跑到院里,可院里太晒,屋檐下太挤,大宝嫌不好玩,脱掉鞋爬到椅子上:“我要看书。”拿起被他扔角落里的小人书靠着叶烦坐下。

 庄秋月看着大宝问:“大宝是不是比刚来时高了?鞋该小了吧?”

 叶烦笑道:“不用我做。”

 “买吗?”刘桂花脱口而出。

 大宝扭头说:“奶奶给我们做。”指着躺妈妈怀里玩手指的妹妹,“奶奶给妹妹做的有小花,妈妈不会。”

 庄秋月朝二宝脚上看,鞋面上有两朵小花几片绿叶,“你婆婆绣的?”

 叶烦点头:“她和我公公都退休了,我小姑子的工作不用她操心,有时间做。”

 刘桂花不会,很是羡慕,忍不住坐过去打量:“手真巧。”

 廖家和刘家几个孩子进二宝鞋上的花是绣上去的,廖苗苗震惊:“现在还有人会绣花?”

 叶烦:“有啊。很多绣品你看了会说怎么可能是人绣的。但真是人绣的,因为机器做不出来。”

 廖苗苗:“洋人的机器呢?”

 叶烦摇头。

 几个小孩又忍不住连声惊呼。

 耿致晔到院里以为出什么事了,三两步到门口,一屋子人,他吓一跳,“我以为出什么事了。”

 庄秋月也吓一跳:“耿团长?”

 “老廖在后面,我们走过来的。”

 叶烦:“你跟谁?”

 刘桂芳:“肯定是我家老牛。”

 牛副团长经常跟刘桂芳夸耿致晔:“老牛没钥匙。”然后问自家孩子要不要回家。

 俩孩子想爸爸,跟她出去。庄秋月也担心廖政委,因为部队驻地离海更近:“快晌午了,得回家做饭了。”

 耿致晔送她们到廊檐下,等她们到院外就进来:“烦烦,这几天没事吧?”

 叶烦:“第一天有点吓人。不过比我想象的好多。”

 耿致晔点头:“这边好点,另一边严重,树都倒了。”

 “也是这个岛上?”

 耿致晔:“对。台风诡异,有的地方风大有的地方雨小。这个岛不算小,供销社下大雨,这里出太阳都是常事。”

 “我早上买很多菜。这几天没出去,大宝的小脸都吃黄了。”

 大宝立刻下,早上打。”

 耿致晔大概看一下:“都是小网海鲜?”

 叶烦抱着二宝进去:“渔民说台风还没走远,他们不敢出海。”

 耿致晔摇摇头:“你有所不知,没台风也不敢走太远。”

 叶烦不知,正当她打算问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岛的地理位置,上有秃子,下有脚盆鸡,“你巡逻不是在海边打转吧?”

 耿致晔下意识说:“当然不是。”说出来明白什么,摇头:“不行?”

 “不请示怎么知道不行?”叶烦道,“军民一家亲啊。话又说回来,渔民天天在近海吓得鱼不敢过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还得出去?到那时留给咱们的又有多少?”

 言之有理。

 于他没有任何损失。

 下午,耿致晔跟政委和参谋长商量一下,确定没有任何损失,耿致晔向上报告台风过后部队没有损伤,但渔民损失不小,最后说出他的目的。

 与此同时,八里外,公社书记看着被树压塌一角的民房一筹莫展。

 以前允许私下买卖,渔民可以乘火车去杭城,现在只能卖给岸上收购站。拉过去一百斤,有可能剩二十,甚至五十斤。要是以往,渔民不用拉回来,降降价,走街串巷一会卖光。卖不完拿回来晒干,还可以留到年底卖。这种情况下船被台风吹走都有盼头。

 书记的儿子问他爹怎么了。书记看着民房说不能住人,要推到重新修。可是钱从哪儿:“早点找叶烦,修房的钱都出来了。”

 “哪有这么快。”书记下意识反驳,意识到他儿子什么意思,脸色很不自然,“部队又不用买海鲜。炊事班赶海捡的就够了。”

 他儿子嫌他死脑筋要面子:“你不去我去!”

 “你去。我看人家理你。”耿致晔都不理他,叶烦能搭理他儿子才怪。

 书记嫌儿子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他儿子一看父亲又这样:“去就去。”说完就回家骑车。

 到叶烦家门口,书记儿子又不敢进去。

 大宝和二宝在廊檐下翻花绳,二宝先看到有人来了:“哥哥。”

 “叔叔,你找谁?”大宝大声问。

 书记儿子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宝跑下来:“找我爸爸吗?我爸爸在那边。”指着东南方向。

 “大宝,跟谁说话?”叶烦拎着水桶从屋里出来。

 书记儿子躲无可躲,硬着头皮进公社书记,我——”

 “你父亲叫你来的?”叶烦问。

 苏远航下意识摇头:“他知道,他说,他暂时没空。倒了很多树,他要带人清理。我——他叫我来的,他让我听你的。”

 叶烦心说心虚成这样,我信你才怪!

 不过说说也无妨,反正主动权在她这边。

 叶烦放下水桶:“大宝,进来。”

 大宝关上篱笆门,进屋就搬板凳,然后拉着妹妹回卧室。

 叶烦给苏远航倒杯水,请他坐下,“大宝,你的铅笔和作业本借给妈妈用用。要没写字的。”

 大宝送来一个崭新的本子:“妈妈,不用还。”

 叶烦:“可以少写一本吗?”

 当着外人的面大宝不好意思,抿嘴笑笑跑回屋,还把门关上。

 苏远航的孩子跟大宝年龄相仿,只知道要玩要好吃的。以至于他见小孩这么懂事,忍不住问叶烦大宝几岁。

 叶烦说:“到年底就五岁了。”

 比他儿子小一岁?真会教孩子啊。苏远航莫名对叶烦要说的事多几分期待:“需要我做什么?”

 叶烦摇头:“横山公社十个大队?”

 苏远航震惊,她怎么知道。

 叶烦瞥他一眼没解释,在本子上写下十个大队名,“住在山脚下的可以种橘子,种黄桃,离水近的可以养鸭子,山地多地势平缓的可以养小鸡,养猪——”

 “您等一下——”苏远航忍不住打断。

 叶烦点头:“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们这样想过,但罐头厂收购站不收对吧?因为他们卖不完。你跟罐头厂谈的时候说从这里收的果子做的罐头,我们回收。上面不许私下买卖,需要你父亲申请办个食品厂。咸鸭蛋、皮蛋就以食品厂的名义卖到申城和首都。我记得有一班火车,从甬城到申城,还到首都。今天上车明天能运到。冬天冷,猪肉也可以运过去。”

 苏远航:“你有认识的人?”

 “我以前是首都供销社会计,认识的人不少。现在我小姑子在那个供销社当售货员。首都鸡蛋鸭蛋定量,也没橘子。罐头贵,不过大部分工人家庭逢年过节都舍得买点。”叶烦又说,“也不能种太多。别的公社跟风,又有门路,我有人也没办法。”

 苏远航若有所思:“对你有什么好处?”

 叶烦点头:“一个要求,按成本价卖给部队。最多不超过五成。”

 苏远航放心下来:“以食品厂的名义?”

 叶烦:“以收购站也行。”

 苏远航噎住。

 “收购站不好办,食品厂自负盈亏的话没人卡。前提不能让外人知道公社的真实目的。”叶烦提醒,“没有明文规定食品厂不能卖活鸡活鸭生猪吧?”

 苏远航:“如果不许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