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买房

 叶家人都没想到叶烦工作带孩子还能考上京大,所以亲眼看到通知书的时候都是又惊又喜,就没人在意耿致晔上次过他到国防大学进修两年。

 陶春兰要给叶烦加餐,可是菜市场的肉限购。叶紧和李明月便骑车去买烤鸭和烧鸡,半道上经过菜市场,又买一个大西瓜。

 午饭后,耿致晔说不放心大宝和二宝,陶春兰不得不放女儿女婿回去。

 路上,叶烦问耿致晔:“我们买房吧?”

 耿致晔:“于姨说什么了?”

 “跟她无关。京大附近有高中有小学,我们搬过去,于姨送二宝,大宝可以跟犇犇一个学校。”叶烦算一下,“不需要很大,三间正房,中间当客厅,于姨住一间,我们一间,东西厢房一间做厨房,一间改成大宝的卧室,一间改成二宝的卧室。小勤和卉卉周末回去跟二宝一个房间,犇犇嫌他姥姥家人多也可以跟大宝睡一间。四合院南边也有屋子,正好放杂物。”

 耿卉卉和耿犇犇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更喜欢耿家,到姥姥家有点像客人的感觉不自在。

 耿致晔:“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东城西城的房子贵,那边便宜,老师多,单位分房,导致民房不好出手,也不如这边繁华,我算过,六七千块钱能拿下。”叶烦又认真想想,“房子维护的很好,家具齐全,还是好木料,最多一万。你这些年的工资我没动,用不完。”

 耿致晔道:“那就买吧。大宝和二宝在这边上学,你去京大住校,经常十天半月见不着你,于姨管不住他俩,很容易变歪。”

 “那你和犇犇带着大宝二宝先看看地段?有人问你就说知青返乡没房子住,听说附近有人卖房,可是胡同七绕八拐,你好像迷路了,然后反问谁家卖房。”

 耿致晔差点没把住把头:“连应对的理由都找好了?可真能沉住气!你干嘛去?”

 “送你后妈回娘家。”

 耿致晔摇头:“叶烦烦,你觉着我信吗?我不是你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计划,计划,不一定能实现。”叶烦掐他的腰,“好好骑车!”

 耿致晔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以不管你又想干嘛,但有个前提,别把自己搞进去。”

 “我又不傻。”叶烦失笑,“去商店,给你们买几个遮阳帽。”

 嘴上说几个,叶烦买了八个,一家老小一人一个。

 大宝和二宝拿到遮阳帽就叫耿犇犇出去买冰棒。

 耿卉卉原本嫌热,有了帽檐很大的遮阳帽,蹦蹦跳跳跟他仨一起去。于文桃说:“大学生了,还跟小学生一样。”

 耿致勤:“大学生就要稳重啊?妈,你年龄大了就要像个老人一样吗?”

 于文桃想说她不老,可是她领几年退休金了啊。

 叶烦:“要不要跟小勤去商店买点东西?我们明儿从这里坐车直接去客运站?”

 于文桃问:“真去啊?”

 “你跟我住半年,不叫你兄弟看看你黑了瘦了吗?”叶烦问。

 于文桃想说他们了解你,你不至于虐待我。可是兄弟姊妹一直很担心她,于文桃起身戴上遮阳帽:“我去供销社看看。”

 叶烦给耿致勤使个眼色,等于文桃回房间拿钱,叶烦小声说:“你问问主任三蹦子租不租,租一次多少钱,租一个月多少钱。”

 耿致勤:“什么时候租?”

 叶烦:“早上供销社拉菜拉货吧?那我们下午四点用,八点之前还回去。”

 耿致晔挑眉,叶烦烦想摆地摊不成?

 叶烦是这么计划的。

 翌日上午,耿致晔在家带孩子,叶烦和耿致勤陪于文桃到于家村,于文桃去她兄弟家,耿致勤带着叶烦在村里闲逛。

 村里逛一圈,俩人就下地,看看河里有没有水,地里庄稼长势如何。

 不久前于家村包产到户,老百姓有了自己的地都很爱惜,地头上都不舍得空着,叶烦根据于文桃娘家人口算一下,地头上种的菜吃不完啊。

 于文桃跟弟媳妇嫂子在屋里聊天,于家男人就在外面抽卷烟,于家男人看到叶烦回来立刻把烟熄灭,担心熏到叶大小姐。

 耿致勤的小舅还叫他小女儿回屋搬凳子。

 叶烦等凳子搬过来,就坐到几个便宜舅舅对面,问:“家里的菜够吃吗?”

 耿致勤的几个舅舅以为叶烦跟他们聊家常,指着爬满整面墙的豆角子说:“吃不完!”

 叶烦笑道:“我看河里有水,有鱼有螃蟹吗?”

 耿致勤大舅:“鱼刺多,螃蟹没什么肉,都没人吃。你问——你想吃啊?”说着话就起来,“那我去借——”

 “等一下!”叶烦叫住他,“回头你问问村长能不能抓河里的鱼拿去卖。只抓大鱼,还有河道两边淤泥里的螃蟹。村长说那是大家的,吃可以不能卖,就算了。”

 于小舅:“你又回供销社上班了?”

 于文桃这个时候从院里出来,说叶烦考上京大。那语气跟自己考上一样。

 于家众人脑袋懵了。

 许久,他们才回过神,想笑又想夸叶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于文桃嫌她兄弟们没出息。她刚才在院里也听到叶烦的话,就叫她大哥找村长问问。

 村长确实说河是大家的,他不能做主。可是又希望于家的生意能成,以后大家跟着于家人进城卖菜,就说下午给他答复。

 于大舅走后,村长叫他儿子找小队长,再把村里说话有用的长辈叫过来。众人想到“包产到户”是于文桃的兄弟们撺掇的,村里真把地分了,镇政府也没人来阻止,就觉着这次也可以听于文桃兄弟的。

 当天夜里,于文桃的兄弟们睡到自然醒就起来抓螃蟹。

 觉少睡不着的老人提着煤油灯跟过去帮忙。

 上午,于家小辈下大网抓鱼。午饭后,于文桃的弟媳妇和嫂子摘豆角薅菜,整理出四大筐。

 四点半,叶烦骑着三蹦子过来称菜称鱼称螃蟹,然后全拉走。

 叶烦没去供销社,也没去菜市场,而是把车放在一个不起眼又有很多老年人的胡同口。耿致勤和耿卉卉早就等在那里。

 这个地方是叶烦上午特意找的。

 大概三个女同志没什么危险,在胡同阴凉处乘凉的大爷大妈都敢上前询问价格。

 叶烦和耿致勤以及耿卉卉都不像穷人,也没法说自家没钱,就说帮乡下穷亲戚卖——村里今年包产到户,他们分到一段河头,在河头上种菜,拉网养鱼和螃蟹。

 大妈们都是人精,在自己地盘上也没什么顾虑,直接问:“闺女,这些东西全卖了,你能赚多少?”

 叶烦:“去掉租车钱,三成!”

 “那不多啊。”

 叶烦:“亲戚辛苦种的,我家又不缺钱,要人家这个钱干嘛啊。”

 “在哪儿工作啊?今儿可不是周末。”言外之意没工作还敢说自己有钱,糊弄老太太玩儿呢。

 耿卉卉嘴巴快:“我婶是京大学生。”

 “京大”的学生可比菜稀罕,在远处看热闹的大爷大妈都过来询问叶烦几岁,结没结婚,想找个啥样的对象。后来知道耿致勤和耿卉卉也是大学生,三人还是一家人,大爷大妈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可能觉着买叶烦的菜孩子吃着聪明,都叫叶烦给他们称一点。退休金高的就买鱼买螃蟹买菜,退休金少的就买茄子豆角子。

 六点半菜就卖光了。

 迟了一步的大妈问叶烦:“闺女,明儿还来不?”

 “明天有菜有瓜,不一定有鱼。”叶烦道。

 大妈:“还是今儿这个点?”

 叶烦点头,大妈很满意,遇到街坊四邻就说那个大学生明儿还来,咱们别去菜市场,菜不新鲜,不许咱们挑拣,卖菜的职工还跟大爷似的,比大学生还架子大。

 叶烦把车还给供销社,供销社新来的主任问:“在哪儿卖的?这么快啊。”

 “不是这附近,不会抢供销社生意。”叶烦始终没说在哪儿摆摊。

 供销社新主任也会做人,就没继续问:“可以直接进村收菜?”

 “都改革开放了,怎么不行啊。”叶烦防着上面来人问起此事,主任推到她身上就没有直接回答,“您再仔细研究研究改革开放政策。”

 主任好气又好笑,叶会计真是个泥鳅,嘴里没一句实在话。“什么都能卖?”

 叶烦:“自己生产的可以。法律不许卖的不行。你检查一下车子。”

 主任还在琢磨前两句话,随便看一眼车胎好好的就抬抬手放她离开。

 叶烦跟大爷大妈说“三成”是指给于家人三成,因为叶烦要留够车胎坏了换胎钱。

 到家叶烦把本钱拿出来,又把于家的三成拿出来,自己五成拿出来,剩下的给小姑子,叫她跟耿卉卉平分。

 耿犇犇看到姐姐手里一把钱也要帮他婶卖菜。叶烦说:“看着多,其实都是零钱,没多少。”

 “那也是钱啊。”耿犇犇道。

 耿致晔板着脸:“你给我在家写作业。以后考上大学就叫你婶带你卖菜。考不上大学自己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

 耿犇犇算算账:“考上大学啥都有?”

 耿致晔点头。

 耿犇犇:“明天开始我——好好写作业!”

 叶烦看向她的两个宝,你们呢?

 大宝和二宝也保证好好写作业,叶烦给他们三个一人五毛钱零花钱。大宝拿到钱就要买冰棒,叶烦叫住他,“明天中午再买!”

 大宝可不敢跟妈妈犟,否则明天会被爸爸关屋里,还有可能失去零花钱。

 翌日下午,太阳不是那么毒辣,叶烦骑车去供销社,检查一下三蹦子,加了油就下乡。

 四点多到于家村,于家几个兄弟都把鱼和螃蟹准备好了。

 叶烦问:“这次的鱼和螃蟹也是你们家的?”

 于家人称不上多厚道,但也不占人便宜,于小舅说:“算我们全村的。赚了钱归村里,过些天割豆子用这个钱买镰刀,一家分一把。”

 叶烦道:“那就按收购站的价格?”

 不用亲自送过去,也不用被收购站挑三拣四,就算这个价有点低,于家村村民也没意见。

 叶烦见大家都点头:“往后鱼和螃蟹可以少点,城里舍得天天买鱼和螃蟹的不多。”

 于小舅笑着说:“河里也没有那么多大鱼能让我们天天抓。”

 叶烦:“那先称鱼和螃蟹。我看看菜怎么样。”

 耿致勤的大舅妈说菜有点少。叶烦让大舅妈挑一下,只要又长又细又嫩的豆角和形状好看的嫩茄子辣椒。这么一挑两筐变一筐半。叶烦就说先放着,她去屋里喝点水。

 大舅妈立刻带她去屋里,还说有从地头上摘的瓜。

 叶烦进去先把昨天的菜钱给她,“说好的赚了钱分你们三成。这是赚的。”

 大舅妈不愿意要赚的钱,说给大宝和二宝买冰棒吃。叶烦塞给她:“菜太少,你找亲戚摘两筐半凑够四筐。种类可以多一点。明天也按照收购站的价格收,卖菜的钱还给您和几个舅舅三成。那些品相不好的,自己吃不完的话也装起来,我带走送给买的多的人。”

 其实昨晚和今早都有人问大舅妈叶烦还她也不知道,看叶烦心情吧。

 闻言可以跟亲戚邻居有个交代,还能带她们赚钱,大舅妈特高兴,说:“烦烦,你歇一会儿,我去问问。”

 叶烦开车又不累,外面也凉爽,就跟她出去。

 在外面的村民一听还要菜,就叫于家大舅妈去他们家摘。

 最后叶烦拉走四筐菜,半框歪瓜裂枣,两水桶各种河鱼和一桶用草绳绑好的螃蟹。

 到了昨天摆摊的地方大爷大妈过来,小孩子也围上来看热闹,叶烦把大舅妈给的歪瓜果给小孩。

 又买螃蟹又买鱼又买菜的大爷大妈们得了一把小葱,或者一把农家人吃够的苋菜,或者木耳菜、小茴香。

 大爷大妈们愈发喜欢叶烦,菜送回家碰到邻居就提醒邻居快去买。

 叶烦收摊的时候一个大妈拉着叶烦小声问:“农村有鸡蛋吧?”

 没料到这点,叶烦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得问问。鸡蛋和鸭蛋好卖,他们去农副产品收购站就卖了,不一定有。”

 “你问问。跟供销社一个价就行。大妈不叫你便宜点。”

 叶烦点头:“明天问问。”

 天气炎热,村里人担心蛋坏了不敢存蛋,十几家才凑够一百个。叶烦开车很小心,所以这次快六点才到摆摊地。

 大爷大妈们之间消息灵通,说叶烦这么晚过来肯定买到鸡蛋了。

 叶烦把篮子里的鸡蛋拎下来,大妈挤过来。叶烦赶紧提醒:“农村家养的鸡蛋有大有小,不安个卖,我们论斤称,都是这两天下的蛋。”

 鸡蛋什么形状的都有,大妈们打眼一瞧就知道不仅仅是几只母鸡下的蛋,所以相信叶烦的话。可是他们依然往前挤,因为新鲜不限购,有人就要五斤。

 要五斤的人话音落下就被大爷大妈合力挤到一边,让叶烦称一斤,然后小心放她们带来的篮子里面。

 夏季农村的菜吃不完,真吃不完,喂猪猪不长膘,青菜也没法晒干过冬,所以都给叶烦。叶烦也不吝啬,买鸡蛋的大爷大妈也得了一把苋菜或者木耳菜。

 大爷大妈们很高兴。

 耿致勤和耿卉卉也很高兴,每天都能分到一成,所以俩人也特积极,回到家什么活都不叫叶烦干。

 晚上,耿致晔问:“叶烦烦,累不累?”

 “说实话?不累。去村里于家几个舅舅舅妈称菜搬菜,到了摆摊的地方小勤和卉卉帮忙。要说累,跟大爷大妈们聊天累。”叶烦全身上下只有嘴巴累,“房子看好了吗?”

 耿致晔点头:“三处。没想到真有人卖祖宅。”

 “陈小慧说她同学的亲戚要卖房出国,我就料到今年想跑的人更多。”

 耿致晔:“如果你有机会你出去吗?”

 “出去玩儿?”

 耿致晔:“定居!”

 叶烦嗤笑道:“我在首都可以横着走,出去给人当孙子?脑子有坑啊。”白了一眼耿致晔。

 大宝和二宝咯咯笑。

 耿致晔问:“你俩怎么还不睡?”

 俩小孩趴在爸爸妈妈床上玩,耿致晔也不知道他俩玩什么。大宝坐起来说:“没到九点。”

 耿致晔抱起他扔侄子屋里,又回来抓闺女扔给耿卉卉。耿致晔关上门,躺在叶烦身边,“什么时候去看看?”

 “谈价格了?”

 耿致晔:“按照你那次说的价格谈的,他们嫌少,说建国前要多少多少钱之类的,我懒得跟他们掰扯。建国前常凯申当政钱是钱?冥币都比他印的钱值钱!”

 上面提出改革开放不到两年,经济特区也不在首都,有铁饭碗的人都等着分房,社会闲散人员没钱,叶烦暂时不担心房价飙升:“明天上午先看看,家具值钱多几百块钱就拿下,多几千就算了。带上资料和存折,谈好就过户。”

 “这么急?”

 叶烦:“你装修啊。过了二十号你去学校报到,万一直接留在学校,我装修啊?”

 耿致晔气笑了:“真会打算啊叶烦烦。”

 “我家是不是你家?”

 耿致晔搂住她:“我装修行了吧。”

 “睡觉!”叶烦示意他关灯。

 耿致晔一人带仨孩子,还要看房,累得午觉都比平时多睡半小时,因此没心情闹她。

 一夜无话。

 上午,耿致勤和耿卉卉洗衣服,叶烦叫犇犇盯着大宝和二宝,她跟耿致晔去看房。

 于文桃等几个小的去门口玩,院里只剩耿致勤和耿卉卉,小声问:“赚了多少钱?”

 耿致勤给她一个白眼。于文桃朝她背上一下:“我又不要你的。”

 “没多少钱。茄子辣椒豆角便宜,鱼蟹和鸡蛋贵,可是菜多鱼和蛋少,螃蟹都快没了。”

 于文桃天天去菜市场知道菜价,她自己算算去掉油钱和租车费,“也没有多少钱啊。那你三嫂还干?”

 “我们又没工资,能赚一分是一分。”耿致勤说,“把你的退休金拿出来一半给我们?”

 于文桃起身去盯着孙子孙女别往大马路上跑。

 耿卉卉冲她奶奶的背影做个鬼脸:“老太太小气得很!”

 耿致勤点头:“特小气!你爷爷这些年的工资都在她手里。你小叔小婶说看房,她也不说给人家两千块应急。”

 “小叔小婶有钱吧?”

 耿致勤:“他们有钱更不会要她的钱,她说句客气话有什么啊?小心眼!不怪陶姨烦她。陶姨要是知道,不给你婶一两千,也会说电视机风扇冰箱她包了。”

 “说不定奶奶是这么打算的。”

 耿致勤摇头:“你等着吧。除非她羡慕人家有,你小婶家里没有,她说自己掏钱买。”

 “那也可以把这里的东西拉过去啊。”

 耿致勤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咱们搬去那边,这边的东西就用不着了。你奶奶肯定说,烦烦,你买房我也没出钱,家里这些风扇、电饭锅都给你吧。”啧一声,“还得是我妈啊。”

 耿卉卉被她姑逗得咯咯笑,也就是亲闺女敢这么埋汰。

 再说耿致晔和叶烦,叶烦不想操心装修,耿致晔也不想操心,所以他先用公用电话给房主打个电话,带叶烦去家具齐全的那家。

 那家人在东城,比叶烦和耿致晔离得远,俩人坐公交车到地方又在门口等十来分钟,来了一位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的女同志。

 女同志到跟前打量一番叶烦,问耿致晔:“你爱人?你们两口子不像知青。”

 叶烦胡扯:“回城好几年了。”

 “知青买得起房啊?”女同志撇嘴。

 叶烦:“我爸妈的钱和他爸妈的钱。我家和他家老宅都给他哥和我哥了。”

 “难怪呢。”女同志推开门,院里荒草及膝,“十多年没人住。不过墙壁结实,房子不漏水,我经常叫我当家的来看看。”

 大概临时收拾过,门窗上没有灰尘,只是颜色旧了,看起来是暗红色。

 女同志先打开东厢房门,“这边房子比皇城根下的长一点,三间厢房和坐北朝南的正房中间有个胡同,厢房南头还有一间空地,以前我们就在空地上种菜种花。不过都是老黄历了。”

 叶烦进去发现两间厢房通的,正对房门的外间像招待朋友的客厅,靠东墙是罗汉床,床上有个方几,靠北墙放着一个书桌,书桌后面是书架,书桌和书架上都空无一物。

 外间和里间中间的墙其实是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中间是个圆形门,正对着圆形门靠南墙的是一张拔步床,西边窗下放着条几,以前可能是放花瓶摆件的,北墙是衣柜,床上和条几上都没东西,衣柜里肯定也空无一物。

 没等叶烦问,女同志越过圆形门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是空的。女同志说:“以前是我哥的房间。我哥跟我爹走之前把贵重物品都带走了。隔壁单间是我大姐的,里头跟这个卧室布局一样。”

 说是这样说,她还是打开房门叫叶烦看看。

 房主大姐闺房对面是厨房,房主打开厨房门,说:“锅被我拿走了。小物件都在,我婆家有,拿过去摔碎了也不值得。”打开橱柜,“餐具其实也算老物件,不过是清末的。”指着一些竹编,“也都是老物件。”

 叶烦:“隔壁两间也可以住人吗?”

 女同志关上橱柜,带她们去隔壁,“这里原本是我和我娘的房子。”

 叶烦奇怪她母亲怎么不住正房。

 这两间房跟对面公子房布局差不多,但家具明显没那边好,那边像红木,这边像榆木,室内小家具也多,有写字的书桌,还有梳妆台圆凳子等等。

 叶烦扫一眼,家具可以用,墙壁也没有渗水的痕迹,就要去正房看看。

 女同志打开正房,靠北墙是条几,条几下放方桌,方桌两边是椅子,跟公子房外间很像。

 叶烦走进去,客厅和东边房中间是木雕镂空墙,木墙东边便是卧房,靠东墙放着拔步床,南墙窗下是书桌和椅子,靠北墙放着衣柜。

 客厅和西边房中间也是博古架,靠南墙窗下是拔步床,靠北墙放着大方桌,还有板凳,像是吃饭的地方。西墙是柜子,像是放家中珍宝的柜子。

 女同志见叶烦盯着西墙柜子就把柜子打开,里面果然有很多东西。女房主一一拿出都是好东西。真以为我没见过好东西。我父亲还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卖。家里的银勺子银碗字画玉佩都不舍得给我留一样,这些东西值钱的话他们不带走?你看这个笔筒,随便往哪里一塞就带走了,能占多少地方。”

 叶烦顺手接过笔筒看看。

 女同志:“雕工很好,可是哪能跟玉比。”

 叶烦心说,出自名家之手的竹雕比上好的玉贵,文物有时候贵不止贵的材料,还贵在人文历史。不过叶烦可不想点明这些,还给她便无声地笑笑。

 女同志以为叶烦不爱听她絮叨:“不说这些。看着给个价吧。我也不骗你,屋里的家具和我哥我姐房里的都是红木。我房里的不值钱,送你了。”

 叶烦:“你说个价。我开价你肯定骂我。”

 女同志问:“你觉着多少钱合适?”

 叶烦伸出两根手指。

 女同志惊呼:“八千?你知道光这些家具就值多少钱吗?”

 叶烦笑着点头:“听老一辈说过。可是东西有人买他值钱,卖不出去黄金也不值钱。就说六零年,一两黄金能换几斤米?现在又能换多少米?”

 女同志不禁叹气,因为叶烦说得有道理。

 “可是我等着用钱啊。”

 叶烦:“儿子娶媳妇?”

 女同志点头。

 叶烦不禁问:“娶媳妇你还卖房?”

 “我婆家有房,比这边宽敞。公婆不在了,我妯娌要出国,说给他们一家六千块钱,房子归我。”

 叶烦问:“房产谁的名?”

 “我当家的名,公婆叫我们两家住,不给钱她不走,我也不能撵人啊。”

 叶烦:“叫你儿子和儿媳妇先领证住单位宿舍啊。你不打算出去,他们一家熬不过你,你沉得住气的话,三千块钱能把人打发。对了,再叫她和她丈夫陪你公证,省得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来赖上你们。”

 女同志笑道:“你替我出主意也得加点。”

 “娶儿媳妇哪用得着那么多钱啊。”叶烦继续说,“不如说房子破旧,就卖五六千。刚才不是说你爹没给你留好东西,我把钱给你,你可以去旧货商店买,一百块钱就能买到一块好玉啊。等你老了谁孝顺你你给谁。这个时候把钱都用到儿媳妇身上,以后住在一起闹矛盾说不定还让你滚。”

 女同志依然摇头。

 叶烦叹气:“你家这些红木家具不值钱。我妹之前淘几件,我妈都要给她扔了。要不是家里不宽敞,还有俩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不能住一起,我们也可以再撑两年等我爱人单位分房。”

 女同志诧异:“还有妹妹?”

 叶烦点头:“我爱人也有妹妹,二十来岁,都没对象。不然我们不用搬出去。”

 全程没说一句话的耿致晔开口:“去后面看看?那边正房五间,虽然没家具,房子没这边收拾的好,可是一万二能拿下。”

 女同志以为他故意这么说,不禁想笑:“怎么跟买菜似的还货比三家?”

 耿致晔问:“你出嫁前都在这边?那你肯定认识后面那家。”然后说出对方的名字。

 女同志愣了一下。

 耿致晔见状知道她认识。

 女同志认识,不久前还碰到那家老太太,说后悔二十年前没跟她爹她哥她姐一起出去。女同志对以前在首都烧杀抢掠的洋人没好感,死活不出去,她父亲才把房子和房子里的破烂留给她。

 女同志:“那家老太太要走?”

 耿致晔点头:“东南角也有一家要卖。说他家有海外关系,万一革命死灰复燃,他又要受罪。你以前也遭过罪?”

 女同志摇头:“我家老头子精明,说当家做主的是无产阶级,建国初期为了稳定政权也会优待工人,就把我嫁给一个工人。我公爹祖上是手艺人,房子是一点点攒的,不是剥削劳动人民得来的,又因为家里几个兄弟姐妹人口多,那十年左邻右舍都不敢欺负我们。”

 叶烦:“我们也不瞒你,买了大房子以后儿子结婚也省得买房。”

 女同志公婆的四合院光正房就有五间,将五六千块钱卖掉,谁信呢?”

 叶烦:“不是着急给你妯娌钱吗?你妯娌问起着急用钱不可能卖高价。除非巧了,对方也特别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要买房了吗?所以不要着急啊,叶烦烦一切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