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十 作品

第 134 章 想谋朝篡位的小世子(十四)(第2页)

 带着几分抱怨的语调,声线不似北凉人,更像江南地带。

 口音绵软糯糯,似嗔似怪,尾音延长。

 魏黎安浑身僵硬,他盯着这枚比他小巧许多的掌心,咕咚一声,喉结重重滑动。

 心跳蓦地开始加快、砰砰狂跳,本就深的肤色愈发黢黑,黑红黑红的。

 这群少年郎跟着了魔似的,又靠近一步,虞藻感觉空气都不流通了。

 他不满地抱怨:“好热,你们离我远点!”

 少年郎本就是易体热的年纪,其中一人道:“今日太阳猛烈,的确有些热。”

 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依然盯着那手。

 少年郎不听话,虞藻抖了抖眉毛,有点生气,便想让太子帮他做主。

 仰起面庞,手臂勾下太子的脖颈,“太子哥哥……”

 谁料,太子也只是“嗯”了一声,好似听进去了、又好似在走神,目光如炬地落在他的手心。

 虞藻被围着看了半天,光洁额头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最终恼得不行,一把推开太子,绷着张粉艳脸蛋,从人群间走出。()?()

 前方不远处,正迎面走来一行人。()?()

 领头的二人,一个风度翩翩、一袭银白锦袍,另一个气质沉敛冷漠,从发丝到长袍,皆是极致的黑。()?()

 虞藻眼睛一亮,双手提着裙裾朝前小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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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虞藻没料到能在这里遇见兄长,清瘦身形灵活得似蝶,轻快扑向兄长怀里。

 他扑完这个、再扑另一个,倒是雨露均沾。

 不过最后,还是黏糊糊地钻进裴雪重怀里。

 虞藻仰起红扑扑的面庞,一双乌黑眼珠在日光下宛若明星:“哥哥,你们怎么来了呀?”

 裴雪重搂过幼弟的腰身,好让幼弟抱得轻松一些。

 “我们恰好进宫议事,你下午正是射课。你自幼不喜这些课程,我们担心你不习惯,便过来瞧瞧。”裴雪重望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少年郎,再低头揉了揉幼弟的后脑勺,“还习惯吗?”

 虞藻得意地翘起下巴尖:“我的箭射得可好了!”

 神气的模样,完全忘记,是谁方才一屁股墩儿坐别人脸上。

 一行少年郎随着太子来到附近。

 在课堂上见着兄长,似放飞独立的雏鸟重新归林,虞藻欢快地扑腾着翅膀,等到情绪缓和过来,才发觉他的行为太过粘人。

 周围是一众同窗,他面上发臊,眼尾瞥见一抹杏黄亮色,他小声解释:“哥哥,这是太子殿下。”

 袖袍下的手指猛地攥紧,掌心内的和田红玉攥得生疼。

 明奕的眉眼重燃往日的阴冷暴戾。

 他看着裴雪重怀中的少年郎,盯着盯着,无声嗤笑一声。

 原以为,那些笑脸与粘人,是独属于他的。

 还有那甜腻齁人的“哥哥”,也是只有对他才能喊出来的。

 明奕万万没有想到,小世子对他的亲昵行为,不过是给裴家兄弟二人后剩下的。

 在真正的兄长到来,他又成了太子殿下,而那亲密无间的称呼,也还给了真正的兄长。

 好像他是个奸夫。

 幼弟介绍,裴雪重不好再当没看见,神色恭敬温和,做足了表面功夫喊:“太子殿下。”

 北凉王一家皆有特权,天子面前无需行礼,见着太子,更不必行礼。

 明奕敷衍地应了一声,对裴雪重等人并不是很在意。

 他们先前一同剿匪,双方屡次起争执,也算是互相看不对眼。

 简单打过招呼后,裴雪重招人拿来食盒,里面装着刚做好的点心。

 “诸位学习辛苦,想必累着饿着了。若是不嫌弃,便吃点东西罢。”他看向幼弟身后的一众少年郎,有意帮幼弟打点关系。

 糕点看似寻常,实则别有洞天。

 装糕点的食盒用料名贵,内镶铺金玉宝石,随便抠一块下来放出去,皆价值不菲。

 这些宝贝于北凉王府而言并不算稀罕,若是能帮幼弟疏通人际交往,也算是物尽其责。

 裴雪重柔和地抚着幼弟

 的面庞,不过,即便没有这些死物,也不会有人不喜欢幼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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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群少年郎到底年纪轻,不懂其中的关系利害,以为只是简单吃个糕点,算不得什么。()?()

 直到打开食盒,他们被里面华贵的珠宝光芒刺亮了眼,才隐约意识到许些苗头。()?()

 他们自当拒绝,可一旁气势冷冽的佩剑男人冷声道:“收下罢。若日后有空,可常来北凉王府做客。”()?()

 这是裴雪重让裴忌说的。

 他天生冷面,一身冷傲气场似冰山寒雪,他一出口,自带威胁的冷硬语调,让一众子弟不再拒绝。

 最关键的是,他们听到了“做客”。

 他们若是收了礼,日后是否需要回礼?改日,他们也应当提着礼物上门去见小世子,这才叫礼尚往来。

 “哥哥,我手心好酸。”虞藻将手心朝上,委屈巴巴地给二位兄长看。

 “怎弄得如此可怜?”

 裴雪重目光怜爱,他如获珍宝般捧起幼弟的手心,放在唇边轻轻吹气,“这几日得好好擦药。”

 宫人取来桌案与长椅,布置在树荫下,众人纷纷落地,暂时在此地休憩。

 虞藻被夹在中间,裴雪重取出随身带的药膏,帮他擦拭掌心,清清凉凉的触感弥漫开来,让他双眸不自觉眯起。

 不多时,又侧过脑袋、分开唇瓣,裴忌喂了块酥脆可口的芙蓉糕点。

 被左右伺候着的他,全然将太子抛之脑后。

 又或是,无人注意太子。

 直到一宫人忙着给小世子送冰镇果子,一路匆匆忙忙,蓦地瞥见一高大身形,望见对方容颜,陡然惊呼了一阵。

 手中金盘险些拿不稳:“太、太子殿下?”

 太子怎还在此地?

 金黄光斑透过树影落在明奕的脸上,将他照得宛若阴曹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这才是宫人熟悉的太子,残暴、阴狠、不择手段。

 明奕见小世子尚未将目光分给他,他沉默片刻,便语气低沉道:“孤想起东宫还有事尚未处理,便先走一步。”

 他拂袖离开,故意将动静弄得很大。

 可惜小世子的全部精力正集中在冰镇水果上,全然没注意到太子的言行举止。

 背过身后,明奕的身形顿时阴沉下来,如同黑夜一般翻滚着汹涌暗色。

 五指不住收紧,和田红玉硌得掌心肉生疼,却始终不舍得放开。

 他原以为他们怎么也算情投意合,再差也是互有好感,毕竟有过肌肤之亲。

 若虞藻当真对他无意,又怎可能对他亲昵喊哥哥?又怎么会在魏小将军玉佩碎裂的危急时刻,第一个想着求助他?

 可没料到,那不过是虞藻的一时计划,只把他当作用过即丢的工具罢了。

 哥哥是假的,依赖是假的,利用才是真的。

 蠢货!蠢货!

 掌心再度传来剧痛,明奕神色狠厉扭曲,他和别人你侬我侬,可没想着你!

 他给你的,不过是他随手施舍的,他谁都能给、是谁都不在乎,你这个蠢货

 ()?(),

 竟以为这是殊荣?

 一直沉溺那日亲吻、想着长相厮守的人()?(),

 只有你这个蠢货!

 五指越收越紧()?(),

 明奕眉眼愈发暗沉→[(.)]→?→????→()?(),

 隐隐萦绕着几分血腥气。

 水滴形的和田红玉被紧紧握在手心中,几乎要抵进皮肤、破开肤肉。

 滴答、滴答。行经之处,地面出现一滩鲜红血迹。

 虞藻嗅觉灵敏。

 他吃了一颗果子,忽的鼻翼翕动,敏锐嗅到一股腥气。

 他迷迷茫偏头望去。

 前方不远处,太子正背对着他前行,虽步履缓慢,但地面血迹一落了一路。

 却无宫人提醒。

 虞藻咽下一口果子,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沉吟片刻,试探性张口喊:“太子哥哥?”

 听见这声“哥哥”,一左一右的裴家兄弟俩,同时目光微沉。

 虞藻的声音很轻,按理来说,太子应当听不见才是。

 可明奕跟一直伺机等待的鬣狗似的,一听见风吹草动,立刻转身折返。

 步履匆忙、神色焦急,站定在虞藻跟前时,又故意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何事?”

 虞藻被明奕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

 明奕身侧垂落下来的手,依然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虞藻指了指那摊血迹:“太子哥哥,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面庞阴霾一瞬收敛,明奕似是十分困惑地抬起手臂,鲜血顺着指骨淌落。

 “怎么流血了?”他似才发现自己受伤,“我竟如此蠢笨,现在才发现自己受伤。”

 一旁宫人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多话。

 虞藻只觉怪异,若是太子没发现,身边宫人也会毫无察觉吗?

 太子受伤可是大事,更别提太子流了这么多血……

 “你快去上药罢,流了好多血。”

 虞藻最怕看到血,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多少伤,上次落马脚崴,算是最严重的一回。

 太子手指蜷缩,似乎正紧握着什么。他又好奇地伸过脑袋,“太子哥哥,你握着什么东西呀?”

 “想知道?”

 “想。”

 明奕大方地将手翻转过来,手指自然舒展开来。

 宽大掌心间血液汩汩流淌,一枚染了鲜血的玉,安静卧在手心中,在日光下折射微妙光芒。

 身侧的裴忌眸光陡然犀利,直直望向太子手中的那块和田红玉。

 他绝不会认错。

 这是他精心打磨数日,赠给幼弟的生辰礼。

 不日前,幼弟弄丢了它。

 而现如今,正躺在太子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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