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修哉 作品

第 261 章 恨生6

 第261章恨生6

 这实在是一个不愉快的答案。

 尽管江雨眠对1200年前出现的毒太岁早有预料,可是亲耳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头皮一麻。

 她默然良久,熹微晨光中,反噬的内力在月扶疏的镇压下变得无比乖顺,被冻结的身体一点一点回暖,但她脸上刚刚出现的一丝血色却再次消失了。

 1200年前的毒太岁被剜心剔骨的时候失去意识了么,是不是已经失去思想,彻底沦为一株人形的长生不死药了?

 若是剜心剔骨,被人分而食之,还不如在失去意识之后被囫囵个丢进丹炉里,人固有一死,想开点,就当是死后拉去火葬场火化了。

 江雨眠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正为她压制内力反噬的月扶疏忍不住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

 她又开始魂游天外了。

 衣服堆在纤细的腰肢间,江雨眠的上半身完□□露着,胸前结着的那层薄霜已经全部消融,露出琼脂般的肌肤。

 反噬的内力被完全镇压住,江雨眠的身体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她发出一声舒爽的喟叹,将一直凝聚在丹田处的冰寒之气呼出,身体又变得温暖起来,月扶疏的手掌从她的心口上拿开了。

 冰雪消融,胸前柔嫩的肌肤受了严寒的刺激,柔软如云的软腻之处弥漫着一片烟霞绯红。

 月扶疏看了一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江雨眠穿上衣服,朝着上空看了看,头上是翻滚的灰色瘴气,肩膀上被冰锥刺穿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行动之间还是传来阵阵痛意。

 她穿好鞋子,整理好衣衫,沿着深涧去寻找碧落黄泉花,深涧有一条分流之处,形成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江雨眠沿着这条小溪一直往下游走去,果然见到了只剩半朵的碧落黄泉花。

 那条白色大蛇盘踞在碧落黄泉花旁边,半边身子埋在溪水里,白色的鳞片闪烁着绚烂的光泽,闻到生人的气息,立刻机警地从溪水里抬起湿漉漉的蛇头,一双血红色的蛇瞳凶狠地盯着他们。

 凡大补灵物生长处,百步之内必有至毒。

 这蛇叫忘川蛇,与碧落黄泉花的名字倒是很相称,这蛇虽然全身剧毒,但是若与一些珍稀药材相互搭配,便会成为大补灵物。

 忘川蛇与碧落黄泉花相生相克,毒液不仅可以解碧落黄泉花的毒,还有十分神奇的麻痹作用,可以止痛。

 这蛇贪食巨毒,江雨眠恰好浑身是毒,她咬破了手指,朝着忘川蛇走过去,忘川蛇闻到她的血液气味,血红的蛇瞳立刻露出一抹分人性化的陶醉之色,伸出赤红的蛇信子,舔着江雨眠的手指,过了一会儿,这蛇便像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垂下头颅,软绵绵地挂在江雨眠的手臂上。

 江雨眠掰开忘川蛇的嘴巴,取了点毒液涂抹在伤口上,又把忘川蛇扔进溪水里,一转身,就见月扶疏正看着溪中那半朵碧落黄泉花。

 醉醺醺的忘川蛇游到碧落黄泉花身边,绕着花茎盘成一团,脑袋依偎着花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眸子。

 江雨眠说道:“大千世界多姿多彩,这蛇只守着一朵花,把自己困在方寸之地,也不知虚度了多少年华。”

 月扶疏微微一笑,“忘川蛇不辨五色,不识五味,大千世界于它而言不过一片灰白,谈何虚度年华。”

 碧落黄泉花一半碧绿一半昏黄,半朵碧绿已经被人采走,只剩半朵昏黄。

 月扶疏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昏黄色的花瓣,“唯独碧落黄泉花在它眼中与众不同,这半朵花在世人眼中是昏黄之色,在忘川蛇眼中却如落日熔金,那半朵碧绿颜色寡淡,花蕊暗红无光,若以蛇瞳视之,则是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阳借出胭脂色。”

 他的手指犹如玉树之枝,无瑕之玉,屈伸之间优雅自生,指腹轻抚花萼后,又缓缓向上,停在那一点暗红色的花蕊上。

 花蕊旁微微鼓起六个碧色蕊豆,其中一个蕊豆露出一点绿色的尖,已经被新生的碧绿花瓣破开了。

 江雨眠说道:“你又不是忘川蛇,你怎么知道?”

 “你这语气,真不像求知的态度。”月扶疏收回手指,揽住她的腰,手臂缓缓收紧,“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忽地有一阵风吹来,也不见月扶疏如何借力,他只往前微微走了一步,轻轻踏着那道吹来的风,眨眼间便抱着江雨眠穿过了瘴气。

 没了瘴气遮蔽,江雨眠这才发现今日是个好天气,

晨光明亮,暖风和煦,与崖底的灰暗阴冷形成了十分强烈的对比。

 阳光真是一种好东西,配上青山绿水和满□□霞,哪怕是冰冷的尸体也会被这种盎然的生机感染,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江雨眠在风生水起崖看了一会景色,和月扶疏回到了风雪山庄。

 江雨眠住在一间很豪华的客房里,因为她内力经常出岔子,需要安静地方修炼,宋时绥特意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单独的小院,可以容纳数十名仆从,景色优雅僻静,种着许多树木花草。

 她没敢走正门,找了犄角旮旯用轻功溜了进去,堂堂九品天人,月扶疏还是第一次做贼似的来一个地方,他面色淡淡,也没什么不满,语气也淡淡的,问江雨眠:“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客人吗?”

 江雨眠冷笑:“是否见不得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是一个不速之客,对于所有人都是。”

 她回房间里换衣服,月扶疏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下,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一张棋盘,上面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局。

 黑白棋子厮杀惨烈,看这棋路,分明是江雨眠一人独自对弈,月扶疏打开棋盒,拿了一枚白子,正要落子,三个年轻漂亮的年轻女子突然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海蓝色衣衫的年轻姑娘说道:“这都一夜了,老江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被那个广寒医仙抓走了吧。”

 一个个子娇小的姑娘说道:“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可是九品天人,雨眠能有什么办法呢。”

 中间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短打劲装的姑娘语气忧虑:“这天都亮了,雨眠的东西还在这儿呢,就算要走也得收拾东西再走吧。”

 “得了吧,那广寒医仙又是碧海潮生的岛主,又是金月王朝的太子,又是九品天人的,有权有势还有钱,老江那点家当我还不知道,我们俩这一路风餐露宿吸风饮露,要不是去了烟都,闻人听雪那小师弟给了我俩一点盘缠,我俩就差上街讨饭了!那姓月的财大气粗,要不要都没差别啦!”

 “那也不能这么说吧,有些东西是金钱无法估量的,每一个东西都是一份回忆,不是说丢弃就丢弃的。”说话的是那个个子娇小的姑娘,声音细细柔柔的。

 那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姑娘挠了挠脑袋,神色疑惑:“是这样的吗?”

 “东西什么不重要,我就是担心她会不会被人为难,同样是九品天人,师清恒老先生慈祥和蔼,将阿雪视为亲女。红衣鬼王虽然心思深沉喜怒不定,但摸清了脾气也好相处,商枝不就活得很滋润么。只有这一位叫人猜不透,七品的风荷鬼王说杀就杀,叫人不寒而栗。”

 亭子被玉兰树挡着,三个人也没瞧见亭子里的月扶疏。

 月扶疏在棋盘上静静落下一枚白子。

 宋时绥说道:“现在的风雪山庄已经不是避世的桃花源,而是各种阴谋的漩涡中心的,江雨眠离开这也挺好的。”

 曲笙寻听了宋时绥这话忍不住摸她脑袋,“你烧坏脑子了吧,现在这疫情四起的局面,你把这么一个大神医往外赶?”

 宋时绥苦笑:“雨眠确实是神医,可是现在瘟疫扩散,水源遭受污染,再过段时间就要闹饥荒,雨眠又不是种地的,她也无可奈何。我已经准备遣散山庄里的人,让他们跟在送药的商队里出去,这样才能逃过一劫。”

 羽流萤说道:“你娘身体不好,经得住车马颠簸么?”

 “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我有种预感,伏犀山和夕照山还会发生更糟糕的事,这两座山原本就有古怪。”

 宋时绥说到这突然抿了抿嘴唇,不再往下说了,“除了成婚那次,我的预感都没有出过差错。”

 江雨眠换好衣服,立刻推开门走了出来,众人看见她都是又惊又喜,宋时绥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想起昨夜那片寒霜和眼角余光瞥见的那道人影,下意识问道:“你没事吧?”

 江雨眠朝着玉兰树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内力出了点岔子,需要独自修炼一会儿。”

 羽流萤说道:“你吃饭了吗,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送过来?”

 曲笙寻眼睛一亮,捏了捏羽流萤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能加我一份么,我想吃炸鸡腿!”

 江雨眠笑了,“山庄里有猪排么,我想吃糖醋排骨。”

 羽流萤眼睛亮亮的,声音甜甜的:“冰库里冻着好些猪排呢,你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她把三人送出小院,转身回到亭子里,月扶疏已经下完了一盘棋,黑子被

杀得七零八落,白子大获全胜。

 江雨眠聚精会神地看着棋局,月扶疏把棋子放回棋盒,说道:“性子冷淡,向来眼高于顶,到了外面却平易近人了,北阙帝子的爱妾为你洗手作羹汤,玄机阁的少阁主和你勾肩搭背,夜里又和那个黑衣女子抱在一起亲来亲去。”

 他盖上棋盒,语气冷淡下来:“眠儿的日子过得这样潇洒,怪不得总是不愿回到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