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342章 今晚还去!

    “狗仗人势的东西”
 

    “凭什么他们就能坐软卧”
 

    “我爸还是副厂级呢”
 

    李学武一上火车就见着聂小光站在车厢里叫骂着。
 

    列车员是不会过来的,这边是轧钢厂的挂载列车,除非是用餐时间,否则都不会开中间的过道门。
 

    通勤列车坐着的都是轧钢厂的职工,他们惹不起,也犯不上来平这边的事。
 

    倒是烧锅炉的老师傅要劝劝聂小光,可这小子已经急了眼,他爹拉着他都不服不忿的。
 

    “我就是要说”
 

    “我就是要说”
 

    聂小光被他爸拉着,被锅炉工拦着,可还是一撺掇一撺掇的蹦高骂街“我艹李怀德祖宗”
 

    “你们就是捧臭脚的,惯会迎高踩低,以前见着我爸你们怎么不敢”
 

    聂成林明显的身体不是很好,拉着儿子的时候都觉得费劲。
 

    这会儿见儿子闹腾,额头都被急出了汗。
 

    周六晚上下的通知,周一就得坐通勤车离开京城北上。
 

    效率这么高,可见李怀德是有多么的烦他了,更说明轧钢厂内部正在完成肃清原班子成员的影响工作。
 

    聂小光不放心父亲,非要送到营城看看,这不就跟着上了车。
 

    买票
 

    不可能的,他都敢艹李怀德八辈祖宗了,谁敢跟他要票钱。
 

    这通勤车得是需要往返的职工凭借证件登车的,可有时候对于携带家属这件事大多数是闭一只眼的。
 

    聂成林的情况更是特殊,没人会阻碍他的家人送行,更不会给他为难。
 

    倒是聂小光年轻气盛,见给他爸安排的位置不是软卧包厢,而是木头硬座,立马就火了。
 

    他爹以前出差,哪次不是软卧伺候啊,这一次还不是寒蝉他们嘛。
 

    说好听的叫下放去劳动,不好听的就是流放了。
 

    这尼玛去营城劳动都够寒碜的了,可从早上一进轧钢厂的大门,聂小光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这股火终于在火车上发泄了出来,让通勤车内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可就是在他吵闹的时候,目光扫过,却发现李学武带着人站在软卧包厢门口看着他。
 

    车内鸦雀无声,尤其是面对李学武的那种阴冷眼神,更是让好些人选择了躲避。
 

    刚才还拔着脖子看热闹的,一个个的都缩回了脖子,装没看见。
 

    锅炉工自然认识李学武,发现车厢里的变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车厢前面去了。
 

    没人拦着聂小光了,他这会儿倒也不闹腾了,让聂成林也有了个喘气的机会。
 

    “你闹腾什么大家坐得我就坐不得”
 

    聂成林训斥着儿子道“坐在哪,享受什么待遇,那都是由工作性质决定的,不是身份决定的”
 

    聂小光明显不认同他爹的这个理论,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吧
 

    从来只见厂领导在软卧,可没见着过职工有去软卧的。
 

    什么特么工作性质,他们睡的觉就重要,职工睡的就不重要
 

    全是狗屁
 

    这话他心里不服气可以,别人说他早就骂回去了。
 

    但这话是他爹说的,如何都得听着。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转身给外事部门以及彭晓力示意,安排海鲜总公司以及安德鲁等人先去软卧包厢。
 

    张长明和安德鲁刚才看了几眼热闹,这会儿见没事了,便也是顾着李学武的面子,没说什么,跟着往里面去了。
 

    等客人都上了
 

    车,列车员关了车厢门以后,李学武这才走到硬座席这边。
 

    “聂厂,坐今天这班车啊”
 

    看着爷俩都坐在了座位上,李学武先是给聂成林打了个招呼,随即看了看聂小光。
 

    聂成林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
 

    李学武笑了笑,给聂小光点头道“送你爸去营城”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道“聂厂身体不好,不应该这么安排的”。
 

    就在聂小光微微瞪了眼睛,有些惊讶,以及车里其他人偷偷往这边瞄的时候。
 

    李学武又继续说道“是管委会那边工作疏忽了,我的责任,请聂厂去我那铺位休息吧,反正晚饭前就到了,我又不需要卧铺”。
 

    “这怎么能行”
 

    聂成林皱眉瞪了一眼儿子,随即给李学武说道“看见是有客人的,赶紧忙你的去吧,我在这挺好的”。
 

    说着又示意了自己儿子,道“甭搭理他,年轻气盛,不知好歹”。
 

    “年轻人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
 

    聂小光一反常态的,面对李学武的和颜悦色,他倒是不会说话了。
 

    他可以对李怀德这样的老银币破口大骂,也可以对趋炎附势之辈骂大街,唯独对于李学武,他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评价的。
 

    他爹亲口承认的,是得了人家照顾了,他自己进了保卫处,全身而退,那也是被李学武带进了办公室。
 

    换一个地方试一试,还不得先扒层皮再说啊
 

    李学武请了两次,见聂成林实在是不愿意,便简单说了一下一起去营城的这两拨客人的身份。
 

    不像是工作汇报,可话语里却是带着尊重,更让聂小光如坐针毡了。
 

    他就怕李学武这样的人,明明知道对方是个狠人,却偏偏要一副和善的表情对着你。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份尊重和客气,更是让车厢里的气氛得到了最大的缓和。
 

    大家虽然还在关注着这边,可没人再讨论聂家父子的情况了。
 

    李学武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手就按在上面,对着聂成林轻声发出了邀请“中午还得请您出面,咱们一起简单吃顿饭”。
 

    有了前面的客气和尊重,聂成林现在也不好顾忌自己的身份,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李学武笑了笑,招呼一声便往后面去了。
 

    这车厢就是个小江湖,软卧又能代表了什么,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李学武是真心想要让出自己座位的。
 

    一方面是对于老同志的尊重,一方面也是顾全轧钢厂的颜面,最后就是做给车厢里的通勤职工看的。
 

    可不是让职工们觉得他优秀,他谦让,他有风度,而是不想让职工们寒心。
 

    今日之聂成林,论起所有,无外乎是思想出了“问题”,跟他以前做的贡献是没有关系的。
 

    同车厢里一众厂职工一样,大家都是为这个集体做了应有的贡献。
 

    如果连聂副厂长都没办法在这种大环境下保全自己,那他们又该如何看到形势下的未来。
 

    李学武在搞商业谈判的时候就像是个女干诈的小人,可那是商业属性决定的,跟他本人品质没有关系。
 

    交朋友李学武可从来没侵害过谁的利益,互相开玩笑,玩闹那都是正常的。
 

    对于工作中的同事,或者维护集体的利益,甚至是包容和照顾具体的某个人,李学武可从来都不含糊。
 

    今天是对聂成林,可也不仅仅是对聂成林。
 

    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和原则的。
 

    火车上的饭菜有多糟糕,不用过多的叙述。
 

    从后世往前推,都是一个艹样,今天挂载的列车不是关系户,李学武又没时间提前去餐车。
 

    所以等餐车把伙食推过来的时候,李学武就知道安德鲁白特么期待了。
 

    这老家伙嘴里还给他讲了意大利的火车上都会什么什么。
 

    面包是有的,但特么这也叫面包
 

    安德鲁拿着馒头一样的东西发出了灵魂拷问,反正李学武是回答不上来的。
 

    张长明也是特么坏,刚才还一个劲儿地夸奖内地火车上的伙食是多么的好,不比意大利的差。
 

    两个人就餐前的这段时间还交流了一下对于美食的看法。
 

    尤其是互相都有点民族荣誉感,就火车美食还掰头了一下。
 

    结果呢,张长明知道不用期待的,可安德鲁当真的。
 

    就算特么不如意大利一点,可也不用差这么多吧
 

    李学武真的邀请了聂成林过来一起吃的,席间大家都在说笑话,倒是没说工作的事。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聂成林的脸色倒是好一些,也没太在意车厢里的目光。
 

    张长明看着安德鲁难受,很讲究地拿出了自己带的酒,给所有人都满上了,共同举了杯子。
 

    伙食的味道不咋好,可胜在氛围不错,大家的情绪都有了些许变化。
 

    张长明年轻但是很能喝,他说坐火车会不舒服,只要喝酒就没事,能睡一路。
 

    中午饭吃饱喝足他便先走一步去车厢里倒觉了。
 

    一起来的总务处长白西元喝的也有点多,拉着众人要打扑克。
 

    安德鲁带了一个助理和一个工程师,也都饶有兴趣地想要参与进来。
 

    最后是外事人员考虑到影响,把他们请去了软卧车厢玩。
 

    所以饭桌上到最后,就剩下李学武和聂成林了。
 

    招手叫了彭晓力,让他去找了聂小光。
 

    等两人回来,李学武拿了酒瓶给聂小光点了一杯,对他示意了一下,道“我跟你爸都还没吃完,简单对付一口,可以吧”
 

    “没您说的那么娇气”
 

    聂小光看了一眼父亲,拿了桌上的酒一口闷了。
 

    跟彭晓力一起坐下后,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李处长,您是个好人,我记住了”。
 

    “说的什么话”
 

    聂成林瞪了儿子一眼,不满他的态度。
 

    在年轻人看来这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尊敬,可在职场上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跟他坐在一起,两人又是同事关系,聂小光不该这么大咧咧的说这个。
 

    就算是李学武也一样的年轻,可职务和地位已经把年龄给冲淡掉了。
 

    换个人坐在这里,如果是徐斯年那样的年龄,聂小光这么说合适嘛
 

    好人,只存在于幼稚和年轻人的嘴里,对于他们这样的人算是一种不合适的认定。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在意,笑着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聂成林,又给聂小光拿了一个馒头。
 

    “你十几了”
 

    “过了年十七”
 

    聂小光接了馒头,也不嫌弃剩菜剩饭,就这么吃了起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十七岁,好年龄的,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进部队了”。
 

    “我知道”
 

    聂小光抬起头,目光定在了李学武的脸上,道“您是英雄”。
 

    “呵呵”
 

    李学武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桌上的饭菜,
 

    让他吃。
 

    “就这么一会儿,你给我贴了两个标签了,一会儿是好人,一会儿是英雄的”
 

    在聂小光抬起头想要解释的时候,李学武却是说道“可见在你的心里,就是我这样接触不多的人也是复杂的,对吧”
 

    “”
 

    聂小光手里拿着馒头,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话是啥意思。
 

    李学武在他的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不过对方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有一些道理的,人是复杂的吗
 

    聂成林嘬了一口酒,眼神微微一眯,也在听着李学武的话。
 

    “看你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对我的了解仅限于传言,对吧”
 

    李学武继续说道“所以你觉得传言可信吗”
 

    “你听到的、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嘛”
 

    聂小光张了张嘴,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好像被点了定身穴位一般。
 

    “所以,在不是充分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好人的,我是英雄的”
 

    李学武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手里的馒头问道“就因为这个”
 

    问完又收回手指点了点自己脸上的疤,问道“还是因为这个”
 

    见他愣在哪里,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道“我要跟你说,给你馒头是哄你帮我做坏事,我脸上的疤瘌是抢别人东西被打的,你信不信”
 

    “”
 

    聂小光的脑袋宕机了,如果再说的形象一点,脑袋顶上都开始冒烟了。
 

    当然不是他脑袋里面有cu烧了,而是出了太多的汗,车厢里又热,蒸腾了起来。
 

    出汗,是被李学武吓的,也是被这些匪夷所思的问题为难的。
 

    “吃饭”
 

    聂成林怕自己儿子那核桃仁大小的脑仁再被李学武的问题给问爆炸了,用手点了点儿子的手,叫醒了他。
 

    这算是一个教训吧,自己儿子生性纯良,性格冲动,包括对人情冷暖的认知上。
 

    要说玩心眼子,他们这些老家伙都玩不过李学武,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了。
 

    今天见着李学武给儿子上课,他没有出言打断,就是为了给儿子一个教训。
 

    不要觉得什么人都是好人,可李学武今天的表现,绝对是个好人,他说的。
 

    聂小光被父亲提醒回过了神,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再看了看李学武的脸,道“谢谢李处长”。
 

    “客气什么”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吃饭,嘴里继续说道“给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以前跟你的性格很像”。
 

    “吃了很多亏”
 

    聂小光问了一句,又看了一眼父亲,这话还是父亲经常说的呢。
 

    李学武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同聂成林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
 

    聂小光若有所思地啃着馒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道“我见有洋鬼”
 

    他的话说了一半,自己都觉得不对了,又改口道“有外国人在,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盒盒盒”
 

    李学武轻笑出声,喝了杯中酒,看了他道“你还在乎这个”
 

    相比于去钢城,到营城的路更远一些,火车到站时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徐斯年很客气,亲自带着人和车来接站。
 

    跟轧钢厂和炼钢厂不同,造船厂内部虽然也铺设了铁路,可只能通货车。
 

    这边的火车也不会为了他们这两车厢的人单独跑一趟。
 

    所
 

    以李学武同张长明等人出来的时候,火车站门口停了好几台大卡车。
 

    这当然不是给李学武他么乘坐的,就算是再穷,也不能用卡车接总厂领导啊。
 

    更何况今天来的客人里不仅有大客户,还有外商。
 

    李学武一行人是乘坐几台吉普车和轿车组成的车队提前离开的。
 

    也许是在火车上被他消了气,长了见识,聂小光陪着他爸坐卡车也没尥蹶子。
 

    没工作的时候,李学武可以跟年轻人扯一会儿蛋,可有工作的时候不行。
 

    现在可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软卧车厢可以让,但工作不能让。
 

    现在他是以轧钢厂对外贸易和工业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在招待客人,该有小汽车的待遇。
 

    上车的时候,徐斯年故意拉着他上了一台车。
 

    “电话里说不清楚,现在怎么个情况啊”
 

    徐斯年往后看了一眼,车都出火车站了,后面的卡车队伍还没跟上来,可李学武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什么什么情况”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随后也跟着往后面看了一眼。
 

    徐斯年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心想,咱们特么是许久没见了,可也不是几十年没见
 

    谁还不知道谁的啊
 

    装什么装
 

    “聂聂副厂长啊”
 

    徐斯年不敢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挑明了问道“怎么把他安排到营城了”
 

    “这你问谁呢”
 

    李学武反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到了可以插手组织业务的时候了吗”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不是坑我嘛”
 

    他其实也明白,这件事李学武根本不知道的,知道了早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