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文 作品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世上的事难不住太子

 看棋局结束,李承乾走到老师身边揣着手,厚厚一卷账册夹在手臂下,“老师?”

 房玄龄从失败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笑着道:“往后殿下多教老夫几招棋路,挫挫他李卫公的锐气。”

 李靖放声大笑着,笑得更痛快了。

 “老师,今年科举还办吗?”

 闻言,李靖的笑声停下,长孙无忌也看了过来。

 房玄龄道:“本以为科举三年一次最好,两年一次亦尚可,太子殿下是何打算?”

 李承乾道:“孤打算在崇文馆进行一场考试。”

 “殿下但说无妨。”

 “与科举不同,孤想办一场小规模的考试,这场考试是为京兆府挑选人才,不管许敬宗是抢来的人,还是坑蒙过来的人,现在崇文馆的人良莠不齐,单独对崇文馆与京兆府官吏的考试。”

 房玄龄感慨道:“太子门下的人越来越多了。”

 “老师说笑了,孤这点人算不得什么。”

 “既然是崇文馆的事,朝中自然不会干预的。”

 李承乾看向一旁的舅舅。

 长孙无忌道:“崇文馆的人不在朝中正式任职,也不在朝中俸禄,崇文馆可以招募编撰,与吏部并不冲突。”

 “如此孤就放心了。”

 李靖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老夫先行回去。”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也跟着离开了皇城。

 李承乾又独自一人在中书省门前坐了好一会儿,目光看着天边的落日。

 还有几个零星的官吏从各自的官衙出来,经历了闹哄哄又忙碌的一天,此刻也都身心疲惫,他们远远看到了坐在中书省门前,那位穿着一身锦袍的太子。

 纷纷驻足行礼,而后快步离开。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还有李靖三人走在一起。

 “三年了,如今太子今非昔比了。”长孙无忌感慨道:“有时真觉得自己老了。”

 房玄龄道:“辅机正值壮年,怎说老矣。”

 长孙无忌摇头感慨,又问道:“郑公近日在做什么?”

 房玄龄道:“忙着应付关陇那些人。”

 李靖颔首,“关陇那些老门阀实在不好对付,陛下才会将他们丢给郑公,有些人就需要郑公这样的人来磨。”

 三人在朱雀大街分别。

 长孙无忌打算去见舅父,可临到舅父家门口,脚步停下,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满头白发的高林从府中走出来,道:“赵国公请进吧。”

 他这才点头走入舅父的家中。

 高士廉正看着一卷书,正是东宫的故事集,低声道:“太子殿下近来可还好?”

 “回舅父,太子殿下向来很好。”

 高士廉蹙眉道:“太子殿下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长孙无忌在舅父面前坐下,倒上一碗茶水递上,“太子殿下的言行与常人无异,身体很好。”

 高士廉拿过茶水喝了一口。

 有些事就连长孙无忌都不知道,东宫太子小时候的病情只有陛下与皇后,还有自己知道。

 这种事自然不被外人知晓,除了东宫的那位掌事女官,就连东宫的其余皇子公主都不知晓。

 高士廉看到这卷东宫集还是很担忧的。

 因太子殿下又开始写故事了。

 上一次的红楼多半是病情所致。

 一个孩子想像出身边有高人指点,而且还是在病重期间,这等离奇的事也不是没有,许多幼年且孤独的孩子,总会想象出一两个朋友。

 高士廉放下手中的故事书沉思着。

 “舅父不用过多担忧,太子的身体很好,李绩说殿下的身体底子锻炼得很不错,而且现在的东宫太子已不是当年了,如今太子坐拥京兆府与崇文馆,掌关中农事。”

 “有了些许羽翼之后,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因此自大。”

 他接着道:“太子还年少,房相说过太子以如今的能力,还远不及治理天下。”

 当两人对话,担忧的不是同一件事时,高士廉就会烦,神色上带着不悦的神色。

 长孙无忌又道:“舅父难道觉得侄儿说得不对?现在的太子治理关中还捉襟见肘,更不要说将来治理天下,关陇的门阀,中原各地的士族,七姓十家的世家,各地折冲府将领,这些事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他还越说越偏了,自以为说得很对。

 高士廉闭着眼,躺在竹椅上,道:“烦了,你自己走。”

 长孙无忌起身行礼,神色带着几分疲惫与颓废地快步离开。

 这处府邸又安静了下来,天色逐渐入夜,风也凉了许多。

 高士廉还躺在竹椅上,手中拿着这卷故事书,也没有看。

 高林整理着桌上的碗筷与水壶,擦去桌上的水渍。

 许国公从来没有担忧过太子能否办成这些事。

 也不过是长孙无忌他自己杞人忧天罢了。

 闭眼躺着的高士廉道:“辅机对皇帝太忠心了。”

 高林笑道:“风凉了。”

 “嗯。”高士廉重新站起身,拿着这卷故事书,一个人走入了屋内。

 高林在院子里依旧忙碌着,他将蜀中今年送来的酒水抬进库房中,再将修剪好的盆栽摆放好,又将地面扫干净。

 东宫,兄妹两人正在核对着账目。

 朝中许多钱需要太子批复之后,才能分发出去。

 李承乾打量着账目中的数字,抛去今年秋天之后的所有开支,朝中可用的盈余有二十一万贯钱了。

 这二十万贯是能够留下来的钱。

 开源节流,节俭至今,才有了如今的成果。

 皇帝的一时挥霍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朝中攒钱无比地艰辛。

 李丽质道:“皇兄凌烟阁竣工了。”

 “嗯,孤知道。”李承乾揉着眉间低声道:“等阎大匠将画像都挂上去之后,就可以了。”

 “阎大匠什么时候可以画好画像?”

 “那要看父皇什么时候满意吧。”

 李丽质缓缓摇着手中的圆扇,憧憬道:“皇兄的画像可以立于凌烟阁吗?”

 李承乾摇头道:“多半不会的。”

 李丽质神色气馁,站起身伸展着懒腰道:“妹妹去找母后说,让父皇将皇兄的画像也挂上去。”

 她脚步轻快地出了殿。李承乾喝着茶水,沉默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