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终二


                 两家挨着,门对着门。

  三人一踏进小院子,就被眼尖的特好请出院子,“哎呀,小祖宗们你们怎么来了?这可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快快回去。”说着,推着三人往门外走去。

  这时,忽然紧闭的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痛呼声:“啊!”

  “是姑姑!”小玄珺吓得一把抓住姐姐的手,小脸苍白。

  特好转头担忧地看着产房,沈宛静突然破水,比产婆算的日子提前半个月。

  “吱呦”门开了,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脸色煞白,看到特好叫道:“特好姐姐,夫人让再烧些热水!”

  “这就来!”她应了一声,侧头对三个孩子低声道:“乖乖的,都赶紧回去!”叮嘱完。便急匆匆地往厨房赶去。

  这时,“啊!!!”又一声痛叫传来,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痛,听得人也跟着难受起来。

  大壮和小玄珺不约而同地抱住芃芃的胳膊,吓得紧紧依偎在她身边。

  看着兄弟俩不争气地模样,芃芃只得

  一手拉一个快步离开。

  三人出了门,芃芃还将门关上,对二人说道:“听说城西三河娘娘庙很灵验,咱们去求平安符,保佑姑姑能平平安安生个小妹妹。”

  小玄珺惊讶不已:“姐姐,你怎么知道姑姑会生个小妹妹?”

  “是姑姑自己说的,咱们走吧。”说完,芃芃也不管他俩的意见,拉着兄弟二人往城西而去。

  此时产房里到了紧张时刻,沈宛静嘴里咬着白绢,眉心紧皱,浑身如水洗般,黑发粘腻在白皙地脸庞上、脖颈上,死死忍受着宫缩的阵痛。

  产婆从她身下抬头,看着带着血迹的手,眉头一皱:“太慢了,这才刚开两指……夫人,劳烦让下人再熬些催产汤来。”

  田园园应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婢女,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手巾去熬汤。

  “嫂子!”沈宛静拿掉口里的毛巾,低唤一声。

  田园园抓住她的手:“在这儿,别怕。”

  两人都出汗了,手心粘腻。

  “我要是不好了,孩子就……”沈宛静心里恐慌。

  “不许胡说!”田园园打断她的话,声音镇定:“你前两次没事,这次也会没的。乖,别怕,听稳婆的,别瞎想!”

  稳婆也道:“对对,夫人说的没错,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当然得顺利啊!眼前的夫人说了,顺顺利利生下来会给她包个大红包!

  一炷香后,催产汤下肚,效果立竿见影。

  沈宛静再次感受到更为密集的阵痛,随即用上嫂子教的呼吸法,咬着牙将痛呼声咽下。

  “对对对,就这样!”稳婆观察着她身下的状况,没听到她的痛呼声,顿时也松一口气。

  生孩子,最怕产妇大喊大叫浪费体力。

  田园园一手握住沈宛静的手,嘴里不停在安慰、鼓励,另外一只手不停地擦拭她脸上流下的汗,殊不知自己亦是汗流浃背。

  她这一胎似乎格外不顺,直到下午也没生出来,沈宛静也体力耗尽,不得不含着参片吊气。

  就在众人焦灼时,小丫头送来孩子们求的平安符。

  说来也奇怪,这平安符一送来,不到半炷香,沈宛静顺利产下一个男婴。

  看到又是男孩,她长叹一口气昏睡过去。

  两人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原以为这胎与前两胎反应不同会是个女孩,不成想又是一个小子。

  三个小子哦,想想就头疼。

  翌日,田园园带着三个孩子到三河娘娘庙还愿,捐完香油钱正要离开,正巧遇到刚进门的春娘。

  距离上次见已经过了八九年,她风韵犹存,不减当年,旁边跟着一个四五的男童,后脚跟着个憨厚的男人。

  她似乎没认出田园园,二人擦肩而过。

  香火缭绕的庙堂中,来往着络绎不绝香客,皆是这世间、彼此的过客。

  他孤家寡人,她成亲生子。

  错过终究错过,田园园为陈老九默哀三秒钟。

  “娘?”小玄珺拽住娘的手,见她愣在原地不由地催促起来。

  田园园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拉住他的小手去找不知去哪儿的芃芃和大壮,母子俩离开这庄严的娘娘庙。

  殊不知在她离开后,有人一脸怅然若失。

  “娘子看什么呢?有认识的人吗?”憨厚的男人扶起娘子,温声询问。

  美妇人摇摇头,嫣然一笑:“没什么,走吧。”

  三日后,田园园带着三个孩子前往豫州老家。

  路过城南墓地时,晨光熹微,薄雾微蓝,无数的墓碑矗立在青草野花之间,沉默而肃穆。

  她撩起车帘,一眼就看到最边上的墓碑。

  高瞻就在那儿,他的坟墓上长满绿油油的青草,点缀着些许不起眼的黄花。

  微风吹来,轻轻摇动。

  田园园放下车帘,旁边的棉被里蜷缩着三个孩子,晃动的马车只会让他们睡得更沉。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也补起眠。

  这一日,夏雨刚过,天空如碧。

  豆子从家里出来,背上背着竹篓,手里提着一根细长的木条。

  刚下过雨,林子里又该生出好些菌子。

  白白胖胖的菌子怎么做都好吃,一想到美味的菌子,他不禁加快脚步。

  还未到村西头的林子就看到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孩站在一座破院子前面。

  村西头的破院子塌了许久,以前住着村里的克人精。

  那年她爹给她捡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比村里所有人都好看。可惜那男人嫌她又丑又穷跑了。后来她生个小孩,屋子塌了后便不见踪迹。

  听人说他们母子俩死在去三河的路上,也有人说母子俩死在去寻夫君的路上,不知真假,总之再没人见过。

  豆子没见过四人,好奇地看了几眼。不过看她们身上的料子极好,他看不来是什么料子,只觉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人。

  不过为何会来此地?

  他踌躇片刻,鼓足勇气问:“你,你们是谁?”

  听到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田园园转过身,她一动,三个孩子也跟着转过身。

  只见是个穿着短打的小少年,肤色黝黑,倒是两只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很是机灵。

  田园园打量他的功夫,小男孩也在打量这四人。

  看着其中有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小男孩不禁耳朵发热,羞涩地别过头,可乱转的眼睛还不忘偷看那女孩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田园园低笑。

  芃芃继承她爹的好样貌,秀眉长目,琼鼻樱唇,确实漂亮。

  “我曾在这里住过,特地过来看看。”

  “你也是田家村的?”豆子听到她也是村里的,惊讶不已。可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她眼生,疑惑地问道:“你是哪家的,俺怎么没见过你?”

  田园园笑道:“我是田大花,你可认识张桂芳?”/

  当初她刚穿越过来与田有粮闹翻,饿的半死之际曾抢过她儿子的窝窝头。她不但不生气,还趁着半夜无人时送来两个窝窝头。

  正是这四个窝窝头才让她有力气与田有粮周旋。

  前日路过安平县,田园园忽地想起这赠窝窝头之恩,于是便令二甲与三甲调转马头来田家村还这窝窝之恩。

  小豆子更是疑惑:“你认识俺娘?”

  “你娘?”

  “是俺娘,你找俺娘做什么?俺没见过你呀。”

  田园园微微一笑,原来当初自己就是抢他的窝窝头啊!

  那时他还是拖着鼻涕的小屁孩,这会儿已经是个挺拔的少年人,怪不得自己没认出呢!

  “那时你太小的缘故,带我去找你娘吧。”

  “俺娘在家呢,你们跟我来吧。”豆子说完转身往家走去。

  田园园领着孩子跟在后头。虽是故地重游,她心里却没什么波澜,更别说什么近乡情怯。

  田家村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刚穿越来时新人村,倒霉的是全员恶人,极度不友好,整个村人视她为洪水猛兽,袖手旁观都算有点良心,落井下石才是常态。

  田大花之死,田有粮龌龊之心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村里人的落井下石也在推波助澜,有一说一,都是些帮凶。

  正是如此,张桂芳的窝窝头就显得弥足珍贵,也算是田家村唯一的温暖。

  她现在今非昔比,算是发达腾黄,不大张旗鼓地感激张桂芳一番,怎能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村人们后悔地捶胸顿足呢!

  说不定会半夜惊醒狠狠打自己几个嘴巴子,后悔当初怎么没帮她一把!

  几人往村里赶去。

  农忙刚过,地里刚刚闲下来。

  村里的大树下有不少端着筛网筛麦子的妇人,她们四五个围成一堆唠着家常。

  这时,一个妇人见豆子后头跟着一个华衣夫人,后面还跟着三个孩子,推了推旁边的妇人:“你瞧,村里来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夫人?”

  “什么夫人?”那妇人抬头。

  果真看到正前方,走来一个锦衣女子。她长的一般,可衣着不俗。与她们身上的粗布麻衣不同,那妇人身着淡青色叠纱缠枝广袖罗衣,下身是白色百褶洋裙子,腰间垂着玉石禁步,行走间环佩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