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深深 作品

第524章 番外三


                 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睡得正香的田园园猛然被惊醒,瞬间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唯有自己正上方的某人散发出微弱的莹光。

  她不悦地盯着坐在自己身上的某人。

  哦,现在不能说某人,要说某鬼,某个从豫州跟她回来的男鬼!

  前些日子去豫州扫墓,谁知这个早该投胎的男人居然不动声色跟她回来。

  回到三河第一天夜里,田园园半夜惊醒就和她死鬼老公来个脸对脸。

  家人们,谁懂啊!我老公死了四五年,可半夜醒来又在床上看到他啦,这惊悚指数是不是爆表?

  要不然还得说田园园是个汉子…女汉子,人家只是翻个身,眼不见为净而已。

  搞的某鬼还在嘀咕,难道她不高兴?不激动?

  田园园:吓死啦!!!差点看到我太奶啦!还高兴?还激动?老娘没有连滚带爬去请道士就是老娘仁义好不!!

  其实孟长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田园园回来。

  自从死后,他一个人,不,一只鬼在墓园徘徊许久。

  不知道在死的时候是不是伤到头了,整日里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眼睛什么看不清楚,耳朵也什么听不见,像是有张巨大的白纸将人世全部笼罩,万物变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直到那日,那个阴雨绵绵的雨天。

  随着她的走来,朦胧的世间瞬间鲜活起来,雨的声音、树叶掉落的声音、雨滴滴在水洼的声音、孩子们与叔父的声音像是潮水纷纷涌来…

  那张将他禁锢的白纸被戳破,于是他便从彼岸回到此方。

  烟火从铜盆中升起,渐渐,飞灰在他周身围绕起来。

  他看到了,叔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孩子们失去父亲的泪水,她红着眼睛故作坚强的笑,死寂冰冷的心中忽地生出无尽的不甘来。

  在他们即将离开时,他不舍得伸出手……

  待他再次回神时,他已经随着田园园回到三河。

  中间发生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能感受到心里残留着深重的不甘……

  在三河这些日子,他发现他只能出现在田园园身边,只有她能看到自己,而且与自己对话。

  其他人不但听不到他的声音,甚至连他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而且他还发现田园园只要戴着装着他头发的荷包,他便能跟着她出门,可惜只能在傍晚或者晚上出门。

  虽然只有她能看到他,可比起一只鬼独自在墓园,像没头苍蝇乱跑强太多。

  可正是只有她能看到他,孟长辉却患得患失起来。毕竟生前,两人聚少离多,而且他们已经和离!算下来,田园园已经不是他的未亡人!

  最最可恶的是,这女人有时候会故意不戴荷包,就像昨日晚上,乐和那厮来了,她居然不戴荷包领着一帮人去吃酒,把他一只鬼留家里,真是气煞他也!

  看着他要吃人的嘴脸,田园园眨眨眼睛。

  她不是故意抛媚眼的,眼下她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声音发不出,唯一能动的只剩下眼睛。

  她被鬼压床了。

  鬼压床,在现代是一种睡眠瘫痪症,具体原因尚不清楚,研究表明失眠、焦虑、精神疾病、精神压力过大从而引起,而且睡眠剥夺、醒睡时间不规律也是睡眠瘫痪发作的明确诱发因素…以上来自度娘!

  再次郑重声明,人和人不一样,鬼压床自然也不一样。

  因为,田园园的鬼压床确确实实是鬼在压床。

  这鬼不是别人,正是她死去多年的死鬼丈夫。

  此时此刻,他单手托腮,正盘腿坐在她身上,星目阴沉,一脸冷酷盯着她。

  当然,生前是个帅哥,死后也是头帅鬼!

  这三更半夜的,要不是她本人见过几只鬼,想必早就吓得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留守鬼夫:昨日为何不戴荷包?

  不能动不能说话的田园园:……

  留守男鬼长眉紧皱:说话呀?!你别仗着,你是我结发妻子就能为所欲为?!

  田园园眨眨眼睛:……

  留守男鬼不悦:绝情郎那厮来找你何事?

  田园园继续眨眨眼睛:……

  留守男鬼咬牙切齿:你不说话,想来是心意已决。可,可…那厮风流轻佻,人尽可妻,不是良人…若是你想改嫁,可选些纯善之人,介时也会善待孩儿们……

  她不到三十岁,青春年少,路还长着,又何必为他守节?

  想通的他从床上飘下来,幽幽叹口气,看着呼吸急促的女子,凄然一笑:人鬼殊途,我不该缠着你。只是绝情郎,你是万万不能嫁……

  “你有完没完!你不知道你现在是鬼,不知道什么是鬼压床?!你不知道鬼压床时不能说话不能动吗?!老娘那是不想说吗?你倒是一个劲说得挺起劲!”

  在意识与身体对接上时,田园园第一时间反吼回去!

  这头死鬼不停地唱独角戏,自怨自艾,以前怎么没觉得他婆婆妈妈,怎么死了死就转上性变得娘们唧唧了呢!

  孟长辉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你,你凶我?!

  “凶的就是你!”她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死鬼老公:“我改嫁改嫁给谁?我倒是想嫁给高瞻,可他和你一样死翘翘,这会儿估计已经投胎去了!”

  “你给我睁大开眼睛,好好看看!你媳妇我,是风华绝代的美貌佳人还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啊!我,一个黄脸婆,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哪个不长眼的冤大头愿意娶啊……”

  话还未完,孟长辉伸出手封住她的嘴,冰冷的触感令田园园狠狠打了个寒噤,凶巴巴地瞪着他:“干嘛?”

  他猛地凑到她面前,近到田园园的脸颊能感受到那迫人的阴寒。

  死去的男人,眉头微皱,目光里是难以言说的悲痛:不必如此贬低自己,在我心中你是此间最好的女子。

  可惜他们已经天人永隔,此生再没有机会补偿她了。

  “哼!早干嘛去了。”

  田园园拨开他冰块似的手把掀到一旁的被子拉回来,盖好,躺下。

  有他在的地方,温度会比别处要低。

  人都死了,这会儿再说些甜言蜜语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