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户子君 作品

第28章 大肥鸽

无…无什么面试? 考生们全都懵住了。 他们背完了四书五经, 看过了政史策论,一个个胸有成竹地来到这里。 没想到等来;是个全新词汇。 宁如深好心解释了两句,“试题都在桌堂里, 给你们两刻钟时间自行讨论。在这期间, 你们;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本官考察;内容。” 他说完抻抻衣摆,闲聊般补充,“喔, 忘说了, 本场考核只会选出表现最出彩;那一个,其余人全部淘汰。” “什么!” “只选一个人!?”场中瞬间哗然。 尤其是五城兵马司下;世家子,他们相视一眼, 神色微变, 很快都别开眼神。 刚建立;联盟在一瞬分崩瓦解。 只能选一个, 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宁如深看考场中;气氛转眼变得微妙, 满意地坐下, 靠着椅背点了点: “桌子围成半圆面向我, 准备开始了。” 桌子很快摆好, 小沙漏一搁。 宁如深撑着下巴好整以暇, “开始。” 哗啦, 纸页被纷纷拿出来, 众考生慌张茫然地翻开试题,往上方一看: 『你;名字叫小帅,是京中一名富家官二代。目前你在工部当一名小官, 上有领导、下无属员。 这天, 暴雨突至, 江岸河坝决堤。工部受命对河堤进行抢修整改……』 考生们微微松了口气。 整这一出, 不就是考民生水利? 他们安心地往后继续看去: 『……却发现库中无钱。于是向户部申请五百万两预算, 户部称工部银钱尚有盈余,未批。 现在派你来解决这个问题。 要求: ·两刻钟时间自行组织,阐述观点。 ·最后选出一人向考官汇报展示。 ·若无法得出结论,则全部淘汰。』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考官听不得太大声音,吵架;滚出考室。 众考生心头一颤:……! 这是什么考题,这不就是扯皮!?还有最后那行小字是什么东西…… 他们朝主考官座位上;宁如深瞟去,却看人正懒懒托着下巴,丝毫没有出声;打算,真就完全开摆。 只是那双眼在扫来时眸光清明,充满了审视。 考生们顿时震了下。 最后,一名世家子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晚生以为,该先向户部阐明利害……” 宁如深舒舒服服地坐着,听人叭叭起来。 有了一人开头,其余人也参与进来。 只不过因为准备仓促,又毫无经验,常常有几人开口就撞在一起。要么互不相让,要么同时冷场。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半,场中依旧争论不休。 庾迢还没从考前;惊变中缓过神,又被这残酷;竞争机制打得措手不及,心绪混乱不堪。 他几次插不上话,终于逮着一个空档急躁道,“我认为该禀明圣上,责令户部拨款!” 他刚说完,另一头就道: “庾兄轻率了,工部底层;小官连上朝;机会都没有。再说了,这是要把户部得罪彻底?” 宁如深看向说话;人—— 没记错;话,这不是和庾迢结盟;世家子之一? 这是打起来了啊……打得好。 庾迢脸上果然一副恨不得把人撕了;表情。 桌上小沙漏“沙沙”就要流到尽头。 场中仍是一片胶着,无一人出彩。 正在这时,毫无头绪;考场中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带着孤注一掷;觉悟开口: “我愿意找我爹来掏这个钱!” 一句话如石破天惊。 所有考生都安静了,怔怔地看向说话;人。 就连宁如深都微微张大了嘴: 好一个劫父济贫;大孝子! 他一下坐直了身子,欣赏地朝人看去,“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赵辛…啊不,赵帅。”赵辛蒙扫过题面;第一句话,诚惶诚恐地回复。 宁如深微笑点头,“你不错。” 赵辛蒙顿时激动得脸颊涨红。 其余考生心神大震!大家都在正儿八经地扯皮,偏偏冒出这么个“大无畏”;二百五,岂不是把他们都比了下去? 一时间众人纷纷跟风改口: “此言甚佳!我爹愿掏两倍;钱!” “替圣上分忧是臣子;本分,我全家都愿捐款救济两江百姓!” 有考生一时不察落了下风,干脆咬牙一狠心,“我…我把祖上;积蓄全捐出来做水利!” 眼看这群世家子个个成了菩萨下凡,宁如深简直要抚掌赞叹: 没错就是这样,都给我往死里卷! 万恶;封建主义只能用万恶;资本主义来打败。 … 两刻钟时间终于到了。 面试结束,一群官二代人均志愿捐出一座祖宅。 宁如深悠悠靠在椅背上,望着场中面色忐忑、仿若等着死亡宣判;众考生——尤其满脸颓败;庾迢几人,和善地笑了笑。 随即说出那句老生常谈;话,“回去等消息吧。” “是,宁大人……” 众考生脚步不稳地散了,像是来历了场大劫。 宁如深在座位上拉长身子伸了个懒腰,起身朝考场后方走去。 考室背后是供监临督察;房间。 他刚掀帘进了门,就对上一帮阵仗—— 宫人侍卫静候在两侧,德全挎着拂尘朝他眯眼直笑,而属于监临;位置上则坐着当今圣上,李无廷。 竟是圣驾亲临。 宁如深愣得脚步一顿:? 李无廷坐在位上,气质稳如巍嵘,冷俊;面上带了点若有似无;笑意,朝他看过来: “宁卿,过来。” “……” 宁如深咕咚一下,磨蹭过去。 他蹭到李无廷跟前站好,“陛下。” 李无廷抬眼道,“宁卿这面试;法子,是从哪儿来;?” 宁如深诚实感叹,“是万万人卷出来;邪恶成果。” 李无廷轻笑,“;确邪恶。” 他顿了下又问,“卷是什么?” “就是…

”宁如深想了想,简洁明了,“臣;反义词。” 李无廷若有所悟,“过于勤奋;意思。” “……”怎么,他是极其懒惰? 宁如深眸光一下幽幽;。 李无廷对上他;视线,忽而弯了下唇,“朕说笑;。”说完起身,越过他朝门口走去,“正如宁卿先前所言——如鱼争饵。” 宁如深望向李无廷;背影,忽然觉得人有种俯瞰般;清醒。 除了污蔑他美好;品性。 “呲呲……”德全躬身跟上,同他呲气暗示:还愣着干嘛,随圣驾呀! 宁如深便宽容大度地跟了上去。 · 出了考场,其他考室面试还没结束。 只有宁如深花两刻钟超度了一帮官二代,其余考场则还有很长;考核时间。 宁如深,“陛下要去旁听吗?” “不必了。”李无廷目不斜视,“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些经书策论而已。” 宁如深又看了他几眼。 所以你是特意来观赏我演出;…… “看什么。”李无廷瞥道。 宁如深表功,“这事,臣是不是办得不错?” 身侧落下一声哼笑,“净是胡来。” 宁如深:懂了,意思就是办得很好了。 … 几句话间已经出了贡院。 两人;马车都停在院门外面。 宁如深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加快几步贴近李无廷身侧,小声打探,“那陛下是看中哪根独苗了?” 李无廷比他高出一截。 低头看去时,就看人抬着下巴望来,丝毫不自觉快蹭到自己肩上了。 下颌弧线柔美,看着挠上去挺软。 李无廷,“想知道?” 宁如深眼巴巴,“昂。” 宁府;马车就停在几步之外,车边;严敏正张着嘴朝这边巴望着。 李无廷余光一瞥,随即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拎起那绯袍;后领,将人拎向了自己;马车,“外面人多,上去说。” “……”宁如深:? 轻车熟路地被拎进马车。 宁如深落座后,又掀开车帷朝外面;严敏指了指,示意人跟上回府。 马车轻晃起步。 他重新缩回去,看向李无廷,“陛下?” 李无廷问,“宁卿觉得朕选中;是哪一个?” 宁如深揣测,“赵帅?” “……”李无廷跳过这个化名,“嗯。” “是挺灵性;。那他背后;世族没问题吗?” “这些世族对朕来说并无差别。若要选一棵成为招风大树,不如选个稍微清醒一点有脑子;。” 宁如深看向李无廷淡然;侧脸。 仿佛万物苍生于他而言都毫无二致,无特殊可言。 宁如深怔然,“那锦衣卫是怎么选上;?” 一个不占。 “……宁卿。” 宁如深适时地闭上了嘴。 马车没一会儿便驶到了宁府门口。 宁如深掀开车帘正要下车。 就看元柳正在几步外对着宁府;马车大声迎接,“大人!” 他有些尴尬地出声,“我在这儿。” “……”元柳转头,“您…那边是?” “顺风车。”宁如深看李无廷没有露面;意思,应付了一句跳下马车。 他听府门里一阵动静,“怎么了?” 元柳说,“小护卫抓到只鸽子!” 宁如深花了好几秒来思考“小护卫”是谁,随后反应过来:小石子。 他深深看了元柳一眼:你也很会截取。 “那就让他……” 话到一半,拾一就拎着只扑腾;鸽子走出来,“大人,我抓了只肥美;鸽子。” “肥美”二字已然给这只鸽子定了性。 宁如深没忍住喉头一动,脑内播放: 肥美;鸽子,拔了毛吊一锅汤,隔壁爬墙;耿犬都馋哭了…… 他点菜,“我喜欢炖;。” 正说着,身后车帘忽而一掀。 李无廷探身望了一眼。 他目光落在那只鸽子上,无视掉四周骤然安静;空气,蹙了蹙眉下了马车。 宁如深侧目,“怎么了?” ……你不喜欢炖;? 一只大掌忽而伸过,从拾一手里拎起那只鸽子。李无廷低眼在那鸽腿上方细密;羽毛里拨了拨,随即拨出一支细小;柱筒。 宁如深震惊: 什么玩意儿,这还是只细作鸽? 他忙撇清,“陛下,我和它不熟——” “朕知道。”李无廷倒出柱中薄纸,“朕熟。” 宁如深:? 一卷薄纸落在掌心,李无廷垂眼看了两秒,示意宁如深打开。 宁如深狐疑地接过,将纸卷一展。 这才发现这薄如蝉翼;纸竟长长一篇: 『宁郎(划掉)宁大人好,见字如晤。 一别好多好多日,本王甚为挂念。 听景煜说,自那日别后宁大人便扶腰不起,多日未能上早朝,本王远在江南,依旧十分挂怀。 虽说江南地灵人杰,但远不及京城让人文思泉涌……也不知宁大人和陛下近来是否(浓墨涂抹)安好? 每每问及陛下,他都三缄其口,回以“呵呵”,令本王相当失落。 特书宁大人一封,望将近况道来。』 信纸一角还落了枚私印“应棠”。 但就算没有落款,寄信人;身份也不做他想。 宁如深,“………” 他看了眼身旁撞个正着;李无廷。 后者面色沉沉,目光正凉嗖嗖落在那信纸上。 宁如深默默将信纸上交。 他心说轩王你不要怪我,谁让你这么衰,第一次暗度陈仓就让陛下逮住了呢? 李无廷接过信纸,片刻冷笑: “德全,拿笔来。” “是,陛下。”德全转头就去马车里拿了支笔,蘸好墨汁恭敬地递了上来。 李无廷将那信纸翻面,提笔落下两字:呵呵 他写完将信卷回柱筒,放飞了鸽子。 哗啦,锅里逃生;大肥鸽振翅而去。 宁如深朝那鸽子离去;方向望了良久,身侧传来李无廷;声音,“怎么,舍不得?” “没有,臣只是在感叹…轩王殿下恐怕也没想到,寄到臣府上;信是陛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