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歌且行 作品

96. 第 96 章 她只要心中所愿得以昭于……(第2页)

 
 

    蒋宿缩了缩脖子,嘴皮子动了动,小声骂了他萧哥一句冷血无情,之后果然安静下来,不再哭闹。他与陆书瑾贴着肩膀站,似乎是故意挨着她,想给她一丝无声的安慰。
 
 

    陆书瑾冲他笑了笑。
 
 

    蒋宿瞥眼瞧她,越瞧越不对劲,总觉得陆书瑾穿上的女罗裙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但萧矜的眼风频频往这扫,蒋宿不敢造次,就憋着没问。
 
 

    起初,陆书瑾还不知道萧矜想要做什么。
 
 

    小号角的声音吹过之后,约莫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便陆续有人来到北城门。
 
 

    那大概是云城之中胆量最大,又最好事的一批人,瞧见萧矜高高站在城楼之上,旁边又跪着贾崔之后,那零星的几人立即奔走相告,把消息传了出去。
 
 

    然后就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带着喜悦和激动的神色赶来城北。
 
 

    天色大亮之时,北城门往南的这条主干道上几乎聚满了人,往下一看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哄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云城那么多人,一条街道自然是站不下,往后看便是无穷无尽的人,场面有着难以形容的壮观。
 
 

    萧矜站得笔挺,赤红的衣袍鲜艳如血,在灰蒙的天色下相当打眼,他的位置太高,从下往上看时,仿佛站在了天地相接之间。
 
 

    狂风呼啸不止,长衣翻飞,将少年眉眼间的坚毅打磨雕琢。
 
 

    他一言不发,冲裴延招了下手。
 
 

    随后两个士兵提着冰凉的水上前来,萧矜弯身接过,对着贾崔的头顶浇下去。
 
 

    刺骨凉水倾泻而下,贾崔被兜头浇醒,最先感受到的除了寒冷之外,还有腿间残留的剧烈痛楚,像是整个人从下面被生生撕裂一样,他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下方吵杂的声音因为他这一叫,无不痛快欢呼,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萧矜单膝跪下,将手按在贾崔的后脖子上,臂上一用力,瞬间就压弯贾崔的脊梁骨,头低下去,重重在桌子上磕出一声响来。
 
 

    “这第一个响头,便是为那些无辜死在你手底下的人赔罪。”萧矜道。
 
 

    他下手毫不留情,本身就忍耐着剧痛的贾崔又被这一下磕得头昏眼花,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在被萧矜按着磕头。
 
 

    身心的双重折磨,让他如同像经受着剃肉削骨般的凌迟,从紧咬的牙缝里发出嘶喊。
 
 

    萧矜掌着他的后脖子,死死地扼住,抓起来再是一磕。
 
 

    “这第一个,便是你轻视萧家,羞辱乔老的赔罪。”
 
 

    抓起来又是一下,头颅重重砸在桌上,血顿时流了出来,顺着贾崔狰狞的脸往下淌。
 
 

    “这第三下,则是你殴打我兄弟,在城中肆意作恶的赔罪。”
 
 

    “再来——!”底下传来齐齐叫喊,百姓们高举右拳,大声叫嚣着继续。
 
 

    萧矜听到了,于是抓着贾崔一下又一下地将他的头重重磕在桌子上,闷响一声接着一声。
 
 

    昔日在城中作威作福的恶人将军,如今在所有人看得到的地方,弯下双膝,毫无尊严地在众目之下磕头赔罪。
 
 

    下面的声音一直喊,萧矜便一直不停。
 
 

    头骨最是坚硬,哪怕贾崔狰狞的脸上布满鲜血,他仍然清醒着。
 
 

    起初他还想挣扎,但被萧矜的力道死死压制,响头一个个落下,欢呼的喧闹声不断,持续了很长时间,贾崔的意志彻底被摧毁,捣烂。
 
 

    他开始哀哀求饶。
 
 

    “别再继续了!我已经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他喊着。
 
 

    像所有在他手中丧命的无辜之人一样,发出绝望而卑微的哭喊。
 
 

    萧矜冷眼睥睨着他,回道:“贾崔,你的头颅会被砍下来,挂在这高高的城楼之上,受着城中百姓们的辱骂和唾弃,哪怕你的头骨烂在上面,化作齑粉被风吹散,都不算完。你的名字还会被编入云城当地传记中,将你的恶行一五一十记在上头,被世人流传,遗臭万年,如此才能赎罪。”
 
 

    贾崔知道自己要死了,害怕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乞求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萧矜没再听了,他站起身,抽出别在腰间的长剑,往旁退了两步,高举利刃。
 
 

    随着越来越高的喊声,森冷的长剑用力落下,贾崔的尖叫戛然而止,腥臭的血四溅,头颅从上面滚落下来,砸在地上。
 
 

    裴延捡起来递给萧矜。
 
 

    血液肆意喷涌,将萧矜的脸和手都污染,他丝毫不在意,攥着头颅的长发将头颅高高举起来,粘稠而汹涌的血顺着他手臂往下淌。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陆书瑾知道,萧矜这背了十多年的纨绔名声,在今日得以昭雪。
 
 

    他在告诉众人,云城彻底脱离险境了。
 
 

    他也在说,萧家人会在任何时候保护云城,他萧矜也不是一个在危险面前逃跑的懦夫,不是辱没了萧家门楣,让父兄成为笑话的废柴。
 
 

    陆书瑾蒋宿,季朔廷三人并肩而立,站在墙头边上,无言朝下看。
 
 

    叶洵与叶芹则站在城门旁的一层楼中,他朝着城墙上观望,叶芹则悄悄捂住眼睛,不敢去看萧矜高高举起的头颅。
 
 

    梁春堰站在屋顶上,沉默地注视着,旁边是盘腿坐的吴成运,一夜未眠,他困得打哈欠。
 
 

    风是平等的,卷着磅礴的力量从每个人的身上掠过,不论高低贵贱,不论隶属于哪一派,不论是善是恶,都在这个朝阳初升的清晨里接受风的洗礼。
 
 

    陆书瑾站在高处,感受到人群的凝视,听到人潮发出的吵杂声,心潮澎湃不止。
 
 

    这便是身处高位所享誉的名望,权力,万众瞩目的欢呼,有些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体会到这样的感觉,这便是人们对高位趋之若鹜的缘由。
 
 

    陆书瑾不贪心,她不想要这些迷人心智的权势,为其争得头破血流,疯癫痴魔。
 
 

    她只要心中所愿得以昭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