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叶湄 作品

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会有人知道你们死于……(第2页)

 

    凌湙挑眉,一脸抱歉,“他没来,我让武少帅将他留在了并州。”
 

    娄盱瞪眼,他能主理一府,脑子自然不笨,略一想就明白自己中了凌湙的计,被他谋算了陇西府的兵。
 

    凌湙拱手继续道歉,“事急从权,还望娄大人见谅,回头武大帅那里,小子定替您美言,您放心,此次事件,令公子有功,他在并州前途似锦。”
 

    对一个老父亲而言,没有什么比儿子的平安和前途更能抚慰心胸的事了,凌湙一语就熄了他被骗的怒火,脸色霎时阴转晴,也回了凌湙一礼,连声称谢。
 

    他们在此交际应酬,并不耽误前方杀阵,秋扎图领头,替了手受伤的幺鸡,在凌湙刀落之时,呼啸着领队冲进了凉兵马阵,又有纪立春从旁协助,让这些被雨淋被雾吓,又被炸药炸了一波的凉军,直接弃马投降,突震和伽纳吼都吼不住,那些失了战意的凉兵对着山体方向狂叩头,脸色苍白恭敬。
 

    突震望着只剩了十几人围在身边的士兵,知道今次自己逃不过了,眼睛直直对上凌湙,神情反而冷静了下来,“你总要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是谁”
 

    凌湙昂头与他对视,声震山周,“我是大徵那些被你们杀戮掉的百姓代表,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只要知道,凉羌铁骑一日贼心不死,我将永远刀兵相向,我身后的百姓也将永远与尔等世代为仇,突震,怪只怪你时运不济,碰着谁不好,非要一而再的碰着我。”
 

    伽纳脸色苍白,他的任务就是带回突震,如今出了岔子,便是他回不去,也必须要保突震回去,当即驱了马挡住了突震,小声与突震道,“王,杀出去,不要管我,我等为王殿后。”
 

    突震脸现悲痛,却并未拒绝此提议,而是沉了声道,“伽纳大人,你放心,来日本王定为尔等报仇雪恨。”
 

    一行不到二十骑,护着突震且战且退,渐渐与纪立春的兵马短兵相接,秋扎图领人跟后头收割人命,幺鸡则领着其余人步步紧逼着伽纳和突震,凌湙坐于马背之上一动未动。
 

    突震浑身染血,看着周遭只余区区数人,疯了般挥舞着手中弯刀,凶狠的眼神直直对上了冷漠望着他垂死挣扎的凌湙,一时恶从心起,抵着身前为他挡刀的伽纳,推着他直直往凌湙处冲去。
 

    既然死活也冲不出重围,那就是死,他也要拉个分量重的垫背,伽纳被他顶在前面迎击幺鸡等人的刀戈,喉咙里的血不住往外冒,望着形如疯魔的突震,悔的目龇俱裂,断断续续道,“早听我的拐道沙地,或不会全部陷落此地,王,你太刚愎自用了,害人呃呃害己”
 

    突震虎目泛红,瞪大着眼睛眼看就冲到了凌湙身前,他一把甩开用来挡刀的伽纳身体,大喝一声将刀举过头顶,冲着凌湙就要砍杀下去,却突然胸前左右同时几把刀戳进了身体,刀尖从后刺入,再从身前而出,他直挺挺的身体再也动弹不了,望着凌湙发出不甘的吼声,“啊,尔等背信”
 

    幺鸡喘着气奔上前来,怒气上脸,挥刀一把削了他的头,接着一口唾沫吐向地面,“狗日的,谁允许你冲着我主子拔刀的,弄不死你。”
 

    凌湙冷着脸动也未动,冷冷的看着突震跪地扑倒,再转头望向一地伏尸,声音里不带任何波动,“去查一遍,该补的补,别留活口。”
 

    秋扎图拱手领命,也战的一脸血,顾不上抹又带着人朝满地尸体走去,纪立春收了刀兵,一脸牙疼的冲着凌湙问,“现在怎么办要回并州向武大帅交待么”
 

    凌湙移开眼神,讶异的对上他和娄盱看过来的眼睛,“为什么要向武大帅交待我们做什么了”
 

    纪立春张着嘴,娄盱也一副不解的模样,就听凌湙道,“我们什么也没做,武大帅在并州接待凉使,双方相谈甚欢,买卖谈拢各回各家,他又不知道对方走的哪条道我们又不知道凉使回途的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易关我们什么事与我们相关么”
 

    娄盱动了动嘴,望着一地尸体,不得不提醒道,“这些人伏尸于此,凉王那边久等不到人,肯定会派人出来寻的,到时”这满地白骨可怎么辩解
 

    凌湙与他对望,突而咧嘴一乐,“哪里有尸体这里是鬼雾碑林,得有多大胆子敢往这边来呵呵,就是等他们来了,这里又能剩下什么呢”
 

    不过一会儿,秋扎图来报,“都补完刀了,一个活口也无。”
 

    凌湙点头,淡淡的下令,“分几个坑,一起烧了吧”
 

    娄盱震惊,便是纪立春也皱了眉,不赞同的望向凌湙,“五爷,这不大好吧”战阵之上,人死仇灭,没有焚烧敌方尸体的惯例。
 

    凌湙眼神冷淡,问他们,“那你们要怎样这满山尸体要如何掩人耳目万一凉王真派人寻到了这里,陛下的怒火你们承担得起么我是无所谓的,有大帅顶前头,你们呢”
 

    二人哑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都默了声。
 

    之后打扫战场时,望着凌湙一方的人扒盔甲,捡弯刀,连马都聚了一圈一圈,纪立春和娄盱再坐不住,指挥了自己一方的人上前帮忙,凌湙望着他们笑了笑,并未对他们挣战利品的事有异议。
 

    这场春雨连续下了六天,整个硝石山周边五里地都慢慢的陷入了烟雾当中,而在浓厚的烟雾里,时常有火光透出,冲天的燃烧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方圆十里人畜皆离,绕着这处不敢靠近。
 

    探铁计划搁置,凌湙干脆趁着人多,有免费劳动力,就指使人去采集硝石。
 

    炸药用完了,回头他还得制一批出来炸山探铁矿,硝石用量不小,当然得尽最大力的多采点回去,且因为突震的事,这处地方暂时不能靠近,得等凉王那边探过之后消了疑虑,他才能带着人过来。
 

    幺鸡这几天非常忙碌,带着人将烧出来的骨灰往他们来时的那处沙地运,借着那边的大风一气扬走。
 

    因为凌湙说了,斑秃山周边的泥土全是黑灰沙土,那么多人烧出来的骨灰敷在地面上,明显与周边环境不同,老练的探马一看就知,所以,他们要将这处地形地貌尽量恢复原样,而首要的,就是将烧出来的骨灰扬了。
 

    到他们准备离开那日,周边的血迹已经叫春雨冲刷干净,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也基本恢复原样,倒掉的树,踩踏的土石,全部从极远处运来的沙子盖了一层,然后作出被雨冲刷后的泥泞样,一点点的弄到叫人察觉不出。
 

    真正的做到了毁尸灭迹。
 

    娄盱和纪立春的人也都交由了幺鸡他们指派,跟着忙前忙后,而凌湙却一直徘徊在冢山墓周围,用铲子这里挖一下那里挖一下,看土层,看土层里夹杂的东西。
 

    缴获的铠甲刀兵,凌湙给了纪立春和娄盱一半,他自己占了一半,至于马匹,他只给了纪立春八百,娄盱五百,其余的全归了他自己,然后大家分批撤出斑秃山,一路走一路抹除痕迹,让这片山周重归寂静无声。
 

    种种掩迹手段,令娄盱五味杂陈,也终于明白了齐葙为何会投效这位小五爷的原因。
 

    太冷血了。
 

    手段既凶且残,心思缜密事事算无遗漏,这样的人,好在是友非敌,否则不知道哪天就像突震这样,死的踪迹全无。
 

    凌湙派人给武景同送了一个字,“安”
 

    武景同收信之后,一路狂跳,奔回帅府直冲他老子书房,啪的将凌湙捎来的字按在桌上,挑着眉得意道,“成了父亲。”
 

    他因怒带兵欲围剿凉使的事叫范林译知道了,于是故作被他牵制的模样撤了兵,在营里很是“无能狂怒”了两天,叫范林译昂着头斥他莽撞,险些害了陛下当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更险些置整个北境于战火滔天里。
 

    范林译挺着胸膛,以一副救大徵百姓于战火之中的功臣般,走哪都要斥一斥武景同擅自出兵的举动,气的武大帅活活摔了几盏茶。
 

    武景同望着中军帐方向呸了一声,“那迂腐文人怎么还不走老子真是看他看的够了,要不是顾着他手里的参本,真想打他一顿。”
 

    武大帅桌上正铺着纸张写字,闻言道,“理他作甚,跳梁小丑而已,哼,等凉王发现人马俱无时,再派了大军压境,本帅倒要看看,那些支持换俘和谈的老大人的脸往哪搁”
 

    人换了,也递交了邦交意愿,结果人家转了头就挥兵来犯,还要硬赖他们扣了人,杀了他们的兵。
 

    武大帅提笔落字,笑着道,“那范林译可是亲自看着你收兵回营的,陛下就是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可是从头配合到尾,没有给他们留一点把柄,呵呵,就不知那些被凉王打了脸的老大人们,要如何哄得陛下熄火消怒了。”
 

    凌湙的计谋里,只说要将武家摘出来,但武大帅却看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小子就是要借凉王之后的反水,打朝中某些人的脸。
 

    试想,好好的一堆活人莫明其妙的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凉王再老迈,也经不得这样欺哄,无论派哪个王子来逼境,这战事一起,那些以换俘为名,递邦交和谈意愿的大人们,脸将如何放怕是都要打肿了吧
 

    武大帅挥毫泼墨,口中却道,“北境安稳久了,那些人已经忘了我们武家在此地的功勋,景同,你那个小五弟,在为北境全境将兵张目,他此举会让朝中那些闲出屁的大人们,不敢再轻易提出压缩北境兵制的想法。”
 

    太平本为将军定,却又不准将军见太平,历朝历代的皇权者,都是既用兵,又防将,卸磨杀驴者比比皆是。
 

    武大帅将最后一个字写完,一副气势磅礴的“定江山”字样便呈现眼前,他叹息道,“曾经陛下将此副字写予我,然经年过后,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他曾也有过那样信任我的时候,岁月流逝,人心易变,他终究还是防上我了。”
 

    武景同陪在一旁,见武大帅脸现惆怅,便故意说起凌湙的本事来,“父亲,小五的能力您看到了,以后边城那边的粮草,能不能直接走漠河粮场小五初到边城,生活肯定艰苦,我这个做哥哥的,理当帮一帮他。”
 

    武大帅愣了一愣,目光复杂的望了他一眼,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道,“景同啊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外出了,在家陪陪你娘。”
 

    武景同不解,瞪眼望向武大帅,却见他爹沉默了半晌才道,“陛下怕是要召你上京伴驾,或有赐婚之举。”
 

    从前没让武帅府留置亲眷在京,是因为皇帝与他互相信重,而今武大帅苦涩的咂摸了下嘴唇,“范林译说陛下在为几位皇子挑伴当,不日各武勋文贵家的子弟都将收到旨意,你是我帅府继承人,当也在此列,景同,京中处处危机,你当谨言慎行,记住,不要与任何皇子过从亲密。”
 

    武景同呆了一瞬,张了嘴想要说什么,然而,最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沉默的对着他爹行了一礼,声音闷闷道,“儿知道了,父亲放心,儿懂的。”
 

    凌湙并不知武景同即将上京,他与纪立春、娄盱分道之后,一路带人回了边城,上千匹马威赫赫的冲往边城圈在一旁的跑马场,惊的齐葙和殷子霁忙赶来观看,一眼望见裹着伤的幺鸡几人,更惊讶的张了嘴,出声急问,“受伤了损耗多少”
 

    连战力最强的幺鸡都受了伤,可想而知这一仗有多难,齐葙来回往夹在马群里的众人身上望,却发现人数与走时差不多,一时倒迷惑了。
 

    幺鸡举着裹的粽子似的手道,“受了一点点小伤,没有损耗,哈哈,齐先生也不看看是谁带队主子从不打无把握之战,他可爱惜我们了,不然也不会从陇西府调兵。”
 

    蛇爷叫虎牙扶着赶来,看见幺鸡手上的伤,心疼的拍了拍他,接着又赶到了凌湙面前,上下检查,“五爷伤着了没叫我瞧瞧。”
 

    凌湙摇头,“没伤,我好的很,不好的是幺鸡他们,哼,一个个没死都算命大了,等好了我再找他们算账。”
 

    如此,大半月斑秃山之行总算告一段落,而油坊建成后的第一批油也出了瓮。
 

    边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附近听说边城有油卖的百姓,纷纷推车担担的连夜赶过来,十八文一斤,简直跟白给一样,听说还能用菽豆兑换,这便宜错过简直要捶胸,故此,只要听到消息的,没有裹足不来的。
 

    “出油咯”
 

    “豆渣饼,喷香好吃的豆渣饼,一文钱两块就能饱腹的豆渣饼。”
 

    “油豆果,嘎嘣脆的油豆果,一文钱六个,能当零嘴哄孩子,还能入汤当菜省放油,买了不吃亏,买不了不上当,边城信誉童叟无欺。”
 

    “哎,看一看瞧一瞧呐万能调味料,十文钱一包,内含名贵中草药,当归、陈皮和党参,一包你开胃,两包你肾不亏”
 

    自这日起,边城集贸逐渐成型。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