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草 作品
40-50
施好不敢去想, 梁西京可以理解。
但施好从没把他的想法列入考虑范围这一点，让梁西京觉得挫败。
他一直都觉得，感情是需要沟通的。他和施好属于阴差阳错, 可事后两人是清醒的。
最开始施好和他约法三章，不让关系曝光, 梁西京能理解。
她是自己的秘书, 本身就有不少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两人关系藏起来, 反而能减少很多流言蜚语，对她是一种保护。
因此, 梁西京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
可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 他原以为，施好在做很多决定时，应该会像他一样，将她的想法和处境纳入考虑范围内。
但她没有。
听到梁西京的质问，施好其实有些委屈。
他们的未来。
她怎么敢去想。
她和他本就有些云泥之别, 和梁西京在一起，已经是她做的足够不管不顾不理智的一件事。
她没有资格, 也不允许自己放纵, 去做更多不理智的事。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梁亨。
梁亨是对施好伸出援手，救她于水火的人, 她已经背信弃义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梁西京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注意她一切的表情变化。
良久, 被他问的哑口无言的施好出声，“对不起。”
梁西京很是失望, 他想听的并不是道歉。
他偏头不再看她，只说, “老爷子让你和我分开，你是不是答应了？”
没等施好开口，梁西京提醒她，“施好，有些话说出口就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施好眼眶一酸，和梁西京对视良久，脑海里不断回响梁亨和她说的那些话。
他不赞同他们在一起，他不希望梁西京走他父母的老路，重蹈覆辙。
梁西京父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施好听人提起过，他父母身份背景差距和他们一样，当初梁亨并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奈何他们坚持。
岂料，结婚不过半年，他们便出了状况。这导致梁西京从生下来，就不被父母疼爱，甚至厌恶的生命。
办公室内只有他们的呼吸声起伏。
梁西京目光灼灼看着施好，等待她的回答。
僵持许久，施好避开梁西京的眼睛，看向别处，哽咽着说，“梁西京，我答应了董事长。”
分手两个字，她终归是不忍心说出来。
梁西京紧抿着唇角，神色冷然，“然后呢？”
他冷声，“施好，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
施好深吸一口气，重新对上他眼睛。
她看着他，将自己组织好的语言说出口，“我会辞职。”她停了停，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梁西京，我们分开吧。”
把这两句话说出来时，施好感觉自己心被利剑穿透，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
她原本以为，在这段感情里，她一直都是理智的。她在答应和梁西京在一起的那天起，就知道他们不会有美好结局。
因此，她一直都很克制自己的感情，克制对梁西京的喜欢。
在这之前，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那么喜欢梁西京。和他分开，她最多会伤心一阵。
可当下这一刻，她却觉得心如刀割，再也合不拢了。
听清楚她说的话，梁西京闭了闭眼，他沉声，目光沉沉望着她，“施好，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现在改口，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知道她的担忧，紧跟道，“老爷子那边我会去说。”
他有信心，也有把握让梁亨松口。
听到这话，施好心内震荡，有一闪而过的欣喜。
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梁亨是把梁西京养大的人，她不希望两人因为自己吵架。她不能这样做。
无声许久，梁西京都没有等到施好再开口。
他心口一涩，顿觉溃败。
半晌，梁西京拿过一侧搁置的钢笔，签下批准同意她辞职的申请。
签完，他递给她。
看着悬于空中的辞职信，施好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接过，“谢谢梁总。”
梁西京没有说话。
在施好转身离开，要走出办公室时，他才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施好背对着他，没让自己哭出声，“……好。”
须臾，梁西京看着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盯着阖上的门发了许久的呆，才起身离开-
施好辞职的消息，在走到人事部时，便传开了。
全公司错愕，所有同事都意外而震惊她会辞职。
施好没有理会同事们的讨论，她手里的工作杨高飞都清楚，她也只需要和杨高飞交接。
不过半个月，施好便顺利地从梁氏集团离职。
交接的这半个月，她和梁西京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即便是交谈，也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离开集团的这天，是周五。
总助办同事要给她办离职宴，施好本没有心情，可她拒绝不了。
临近下班，李倩薇问她，“梁总去吗？”
施好轻摇了摇头，隐约觉得心口有些疼，“不去。”
她没问梁西京，梁西京也没提。
下了班，施好收拾东西离开。
她先把东西拿回家，再过去餐厅。
看她进去电梯，杨高飞抬手揉了揉眉心，走进梁西京办公室，“梁总。”
梁西京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签下名字。
签完，他扫了眼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杨高飞，“想说什么？”
杨高飞默了默，低声道，“施秘书走了。”
梁西京嗯声，看向窗外的太阳。
天气热了起来，下班时阳光依旧惹眼。
几秒，梁西京说，“安排司机送她回去。”
杨高飞一愣，连忙应下。
给司机打了电话，交代后，杨高飞又看向梁西京，“梁总。”
梁西京：“一次说完。”
杨高飞深吸一口气，有点儿怂，“……晚点我们要和施秘书吃饭，您去吗？”
梁西京微怔，沉默几秒：“我不去，看着她点。”
他去的话，施好会不自在。他不想给她压力，更不想让她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
施好的这顿离职宴，吃的还算开心。
她和总助办同事们来往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大家关系都相对融洽，对她离职的事，大家也给予美好祝愿。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离职，但同事们都非常尊重她的选择。
散场时，温绮过来接她。
施好没喝多少酒，整个人尤为的清醒。
“坐车回去还是走路？”餐厅离施好住的地方很近。
施好站在原地，抬眸看向温她，眼眶里蕴满泪水，“温绮。”
她委屈不已，“我不想回去。”
她一点都不想回家，回那个还存留着梁西京气息的家。
听到这话，温绮心口一颤，跟着难受起来。
她将施好抱住，轻声安抚，“好，那我们不回家，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
施好哽咽着点头，将自己靠在温绮身上，放肆地哭了出来。
从和梁西京分开那天至今，她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到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克制。
温绮抱着她，任由她宣泄。
等她哭累了，她才搀扶着她回家。
次日醒来，谁也没提哭的这件事。
两人吃过早餐，温绮抬眸看她，“我们出去玩几天怎么样？”
施好一怔，“去哪？”
温绮：“我工作也交接的差不多，正好还有几天假没休。”她说，“不能便宜公司，我休完再走。”
施好点点头。
温绮看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施好想了想，“没有。”
她想去的地方太遥远，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温绮哦了声，“那我们去海边？”
施好没有意见。
两人说走就走，随即便订了票，当晚便出现在海边城市，开启几天畅玩。她决定玩够了，再回去找工作-
施好出门旅游，梁西京也离开了江城。
他落地京市，直接去了西园。
听到程慧说他来了，萧白卉有片刻愕然。
她拿着画笔，不太确定地问，“他一个人来的？”
程慧点头，轻声说：“瞧着心情不是很好。”
萧白卉抿唇，盯着面前未完成的画须臾，交代说，“去安排厨房做些吃的。”
她猜梁西京肯定没有吃饭。
程慧应声，“那您——”
“我晚点下来。”萧白卉说。
“少爷。”程慧从楼上走下，问梁西京，“吃饭了吗？”
梁西京一点不意外萧白卉没有下来，“没有。”
他往楼上看了眼，“她在画室？”
程慧点头。
梁西京嗯声，缄默数秒道，“我能去看看吗？”
程慧懵住，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梁西京没有为难她，只说，“你问问她。”
程慧：“……好的。”
她转身折返回楼上。
几分钟后，程慧下来，“少爷，夫人在楼上等你。”
梁西京起身上楼。
与此同时，楼上的萧白卉安静等待着。
她不太清楚梁西京为什么想来画室，但这是他来西园这么多次，第一次提出的请求。她无法拒绝。
萧白卉和她这个儿子从小虽不亲近，却也了解他。
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西园，更不会提出来画室看看的想法。
萧白卉依稀记得，梁西京上次情绪不对，还是梁亨生病住院做手术，他接手梁氏集团时。
梁西京连夜飞来京市，在院子里抽了几根烟，熬了一夜又飞了回去。
脚步声响起，萧白卉抬眼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
母子俩对视一眼，萧白卉开口，“进吧。”
梁西京嗯了声。
萧白卉的画室很大，有很多她近期画的作品。
梁西京抬脚走近，环视看了一圈。蓦地，他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幅画。
萧白卉顺着他视线去看，表情微僵。
她抿了抿唇，轻叹一口气，“要看看吗？”
梁西京走过去，看清楚画上的人，“什么时候画的？”
萧白卉：“去年冬天。”
那是她给梁西京画的一幅肖像画，原本是想送给他做生日礼物的。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她没送。
梁西京敛眸看了许久，嗓音沙沙哑哑地问，“我能带走吗？”
萧白卉迟疑几秒，“可以。”
没在画室待多久，程慧便喊两人吃饭。
母子俩关系不冷不热，安安静静用餐。
吃过饭，梁西京便准备离开。
萧白卉听着，想了想问，“明天要上班？”
梁西京摇头。
萧白卉侧眸，去看程慧，“今晚就住这儿吧。”
她不喜欢西园住人，更不需要西园有陌生人来。但梁西京不同。
他们母子虽常不见面，关系也算不上亲近。可萧白卉清楚，也了解梁西京，知道当下的他，需要一个“容身之所”。
梁西京缄默几秒，轻轻应了声，“好。”
他没有拒绝萧白卉，因为他确实不想回江城。梁西京和萧白卉有隔阂，可偶尔烦闷时，他还是喜欢来她这儿。
这里清静，能让他的心静下来。
程慧收拾好餐厅，去给梁西京铺床。
人走后，客厅再次静下来。
外面的风很大，夏日的风很舒服。
萧白卉晚上多吃了一点，她难得主动提议，“出去走走吧。”
梁西京敛眸跟上-
西园很大。
除去萧白卉住的这栋别墅，另一侧像没有人打扫，也没有人居住的枯园。
两人往枯园那边走。
走了很长一段，萧白卉才开口，“遇到事了？”
梁西京没吭声。
萧白卉偏头，又猜，“和施好分手了？”
这回，梁西京总算是侧头看她了。
萧白卉：“怎么？”
梁西京淡声，“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白卉坦然：“去年。”
梁西京扯了扯唇，“我表现那么明显？”
“……在老爷子那边，你瞒的挺好。”萧白卉说。
梁西京哽住。
没等他再开口，萧白卉难得问，“方便和我聊聊吗？为什么分手，老爷子不同意？”
梁西京：“嗯。”
他抬眸看向远处，告诉她，“她是老爷子带回福利院长大的。”
萧白卉懂了，“……在她那儿，老爷子比你重要。”
梁西京被刺了一刀，惯性沉默。
萧白卉：“还有呢？”
梁西京：“没了。”
萧白卉默了默，猜测道，“老爷子找她，让她跟你分开？”
梁西京继续：“……嗯。”
萧白卉莞尔，“你没有挽留？”
“有。”梁西京坦然。
瞅着梁西京冷峻的神色，萧白卉轻叹了口气，“你怎么说的？”
梁西京把自己说的话告诉她。
听完，萧白卉又沉默了一会，才问，“你有多喜欢她？”
梁西京顿了下，抬眸看向漆黑夜空下的皎洁月色，脑海里浮现施好的模样。施好很喜欢待在阳台看月亮，还常常拉着他一起看。
远远望着，梁西京嘴唇微动，“忙不忙的时候都会想起她。”
想和她分享这轮月亮，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一日三餐有没有按时吃好，想知道她一天的心情变化，想知道她遇到的事，见到的人。想时时刻刻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在视野范围内。
即便是看到自己最讨厌的日料店，他也会产生陪她去吃的念头。
听到梁西京的话，萧白卉欣慰一笑，“你真的长大了。”
梁西京没搭腔。
萧白卉看他，鼓励道，“既然这么喜欢，那就试着去说服你爷爷。”
她坦然，“他最疼你，不会不答应。”
梁西京沉声，“我知道。”
萧白卉一愣，明了道，“你是觉得她不够喜欢你？”
“不是。”梁西京说，“我知道她喜欢我。”
施好喜不喜欢自己，他能察觉出来。
“那你现在在郁闷什么？”萧白卉不是没看出他的烦闷。
梁西京有点儿想抽烟，但旁边是萧白卉，他克制下来。他抿了下唇，挫败道，“她对我没有信心。”
梁西京最怄气的是，施好不单单对自己没信心，她对自己也没有。
梁亨找上她，她甚至没有做任何挣扎，任何努力，直接答应他提出的所有请求。他知道，施好觉得对不起梁亨，她道德的枷锁感太重。
可她爽快的态度，让梁西京尤为不爽。
一阵燥热的风吹来，梁西京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夏日暖风，比往年凛冬的风还要冷，还要让人难受。
他们是情侣，有事应该一起商量，沟通。施好倒好，全凭自己觉得对的想法做了决定。
她考虑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考虑他。
萧白卉看他难过的神情，有些心疼，“你准备怎么做？”
“不知道。”
萧白卉：“……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施好，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她分析，“我见过施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她这么多年过得并不容易。”
梁西京当然知道。
若非不想让她为难，他不会批她的辞职。
看梁西京沉静的神色，萧白卉淡声，“其实你们现在分开也好。”
梁西京看她。
萧白卉坦然，“你们之前上下班都一起，完全没空去思考未来。现在分开冷静想一想，是不是非对方不可。”
她看着梁西京，“想清楚了，就去说服你爷爷。”
梁西京：“他不是根本原因。”
“对你来说不是，可对施好来说是。”萧白卉清清楚楚告诉他，“这一点，你不能太计较。”
梁西京感受着呼啸而过的暖风。
良久，他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母子俩走了一圈，回到别墅后，萧白卉径直上了楼，去了画室。
梁西京在院子里抽了根烟，拿出手机，戳开施好的对话框，又关上。
一根烟燃尽，秦宴消息先发过来：「需要兄弟飞去江城陪你喝一杯吗？」
梁西京：「？」
秦宴：「看施秘书那么开心，你心里不好受吧？」
梁西京：「？」
秦宴：「？你没看施秘书朋友圈？」
梁西京眯了眯眼，随即点开朋友圈。
一刷新，他便看到施好在一分钟前发的九宫格旅游照片。
第42章
梁西京并不是那种, 女朋友和自己分开了，就希望她过得不好的人。
相反，他希望施好开心。
只是看着面前这些照片, 他心口就像堵了一口郁气，不上不下。
和自己分开, 离开公司, 她就这么高兴？
……
“啊嚏……”从海边回到酒店, 施好刚把朋友圈发出准备在沙发上躺一会就去洗澡，先打了个喷嚏。
温绮正在卸妆, 忙不迭转头看她, “感冒了？”
施好揉了揉鼻子，蹙眉道，“没有吧。”
她懒洋洋闭着眼，嘀嘀咕咕，“可能是有人骂我。”
温绮：“……”
她睨她一眼, 忍俊不禁，“我看谁敢。”
施好侧了侧身弯唇, “那肯定有人敢的。”
两人胡扯着, 温绮瞧着她放松的神情，低问, “心情好点了？”
“……嗯。”施好顿了顿，抬眸看她，“大家说的果然没错。”
温绮：“什么？”
施好：“美景美食可以让人忘记烦恼。”
温绮觑她一眼, 酸溜溜地说，“难道姐妹不能吗？”
施好弯唇, 哄着她说，“姐妹比前面两者更重要。”
不意外, 温绮被哄开心了。
她自顾自乐了会，“那你先一个人待一会，我去洗澡。”
施好嗯声，朝她摆摆手，“你快去吧。”
温绮进了房间，进了浴室，房间里安静下来。
施好看手机，刚发出的朋友圈照片有不少朋友同事点赞评论。这其中施好还看到秦宴的点赞和评论。
他问她在哪儿玩。
施好怔神，不知道该不该回他，也不确定他是随便问的，亦或者是……替梁西京问的。
梁西京的名字从脑海里蹦出，施好第一时间掐灭这个想法。
不会的。
梁西京不会做这种事，他不是那种放不下，会藕断丝连的人。更不会让秦宴来旁敲侧击。
想着，施好感觉自己轻松了些，又好像没有。
她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蓦地，施好手机震了震，是李倩薇发来的消息：「施好！！你这也太快乐了呜呜呜，搞得我也想出去玩。」
施好眉眼一弯，朝她发出邀请：「年假是不是还没休？要不休了年假过来？」
李倩薇：「我倒是想，但你不知道公司最近有多忙。」
施好一顿：「这个时候忙什么？」
按照施好对集团的了解，这个时候即便是忙，也不会是总助办忙。
他们总助办一般年头和年尾，以及接触大项目时会忙一些。
李倩薇：「梁总最近疯了。」
施好：「什么？」
李倩薇一股脑告诉她：「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他可能是在什么地方受了挫折吧？也可能是上次平城那个项目公司没有竞争到，他报复性地位公司拿下了好几个项目，我们已经忙得连午休时间都要牺牲了，根本不敢休假。」
看着李倩薇发来的话，施好愣了下，才回复：「原来如此。」
李倩薇：「是啊。不过我们再忙也没他忙，他有点儿像公司之前传的，刚接手集团那段时间一样。我有一天七点多到公司，还碰到他了。」
施好敛眸：「他最近住公司？」
李倩薇：「听杨助说是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没等施好再说，李倩薇诉苦道：「而且你走后我们还少了一个人分担工作呜呜呜。」
施好：「……新秘书还没到位吗？」
李倩薇：「？没招新秘书啊。」
施好：「还没招到吗？」
李倩薇：「不是。是梁总不招。」
施好呼吸稍滞，没忍住问：「不招是什么意思？」
李倩薇：「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我听到杨助问梁总说秘书职位空缺是直接在公司内部选还是招新的。梁总说先不招。」
说到这，李倩薇感慨：「施好你走后我总觉得旁边空落落的，想你了。」
施好苦涩一笑，敲字回复：「我也想大家了。」
李倩薇：「那你有空记得回来看我们呀，下一份工作找好了吗？」
施好：「等我给你们带礼物呀。找工作的事，过段时间再考虑。」
李倩薇：「也是，那你先好好玩，我上周没睡好，有点儿困了。」
施好：「好，你去睡吧。晚安。」
李倩薇：「晚安~」
结束和李倩薇的聊天，施好盯着手机发了半分钟的呆。
她忍了忍，终归是没忍住，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点进去。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上次梁西京还在德国和她说想带她过去玩，她说到时候再说，梁西京说好的地方。
看着那两句话，施好强忍着涌动的情绪，走至阳台去看窗外皎洁的月色，去看不远处漆黑的海平线。
她和温绮的酒店在海边，打开窗时，能听见翻涌的海浪声。
施好远远望着，听着，想到下午和温绮站在海边，脚踩柔软沙子时，温绮问她有没有开心一点。
施好说有。
但她有句话没说，她好像比她以为的，更想梁西京。
脑海里闪过梁西京面庞的那一霎，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温绮洗完澡出来，看她孤零零的背影，“好好，你在干吗？”
施好转身，望着她说，“温绮，没有以后了。”
温绮一怔，虽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前情提要，却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她走近，抱了抱她，“没事的，我陪你呢。”
施好低头靠在她肩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在海边玩了四天，施好和温绮回到江城。
回江城后，施好趁着没上班前，把之前看好的房子手续办了。买好房，她开始专注找工作。
找工作这件事，施好很生疏。
她只在梁氏集团待过，从没到外面面试过。一想到要去面试，施好也有些无名的紧张。
好在她做梁西京的秘书多年，就算是紧张，也不会让自己在面上表露出来。“装腔作势”的功夫，施好还是会的。
之后一段时间，施好都忙着找工作。
找了近半个月，施好也没能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这日，刚面试出来，施好意外碰到杨文俊。
看到她，杨文俊尤为惊讶，“施好，你怎么在这？”
施好无奈笑笑，往楼上指了指，“我来面试。”
杨文俊诧异，“面试？”
施好点头。
杨文俊懂了，他看了眼腕表时间，“马上吃午饭，方不方便让学长请你吃个饭？”
施好莞尔：“好。”
附近就有几家不错的餐厅，问过施好口味，杨文俊和她一起过去。
到餐厅坐下，杨文俊把菜单递给她，“随便点。”
施好笑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杨文俊做了个请的姿势。
点完菜，杨文俊才和她闲聊，“工作找的不顺利？”
他没问施好为什么辞职。
施好抬眸，“我想尝试新的行业。”
杨文俊懂了，“目标方向是什么？”
施好：“想试试广告策划。”
这是她的专业之一，也是她感兴趣的方向。
她之前就想过，哪天辞职了，她换工作要往广告策划方向走。
只不过想找到还不错的广告策划工作，比她以为的还要难。
施好之前是梁西京的秘书，这份履历拿出来，很多公司抢着要她。
她面试过的那些公司，也都是问她考不考虑做秘书或助理这个岗位，她愿意的话马上就能上班。
无奈施好拒绝。想当然的，她这半个月一直处于碰壁状态。
杨文俊点点头，“找工作是有点儿麻烦。”
施好失笑，“不过不着急，好工作急不得。”
杨文俊认可道，“也是。”
他看着施好，想了想说，“有需要学长帮忙的尽管提。”
施好摇头，“暂时不用。”
和杨文俊聊天吃饭，比施好想象的要轻松。
他不会问很多施好不想提的问题，他非常有分寸，也很聪明，话都是点到为止。
吃过饭，杨文俊得回公司上班。
他公司就在附近。
施好和他分开，慢慢悠悠地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刚走出不远，路旁有车朝她按了喇叭。
施好刚开始没太在意，低垂着脑袋继续往前，直至喇叭声持续响起，她才蹙着眉头侧眸去看。
“施秘书。”是许锐进，他坐在车内，皮笑肉不笑望着她，“怎么一个人在太阳下走着。”
他朝她发出邀请，“你去哪，我送你一程？”
“……”
施好脚步一停，微微笑说，“不用了许总，我就到附近。”
许锐进挑眉，上下打量着她，“施秘书，听说你辞职了？”
施好辞职这事，早就在业内传开。
不少人对她辞职的原因，也很是好奇。奈何没人打探到真实因素。
听到许锐进的话，施好应道，“许总消息这么灵通。”
许锐进看她，“之前跟你说的不是玩笑话。”
他道，“你想来精锐随时可以来。”
许锐进和梁西京不对付，但他清楚施好的能力。如果施好能到精锐上班，她必定会把工作完成的很好，同样的，还能气到梁西京。
这对许锐进来说，简直是一举两得。
施好笑笑，认真道，“谢谢许总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我不找秘书工作。”
许锐进惊讶，“施秘书要转行？”
施好点头。
许锐进好奇，“施秘书想换什么工作？”
“广告方面的。”施好说。
闻声，许锐进沉思几秒，“精锐广告部也欢迎施秘书。”
这回，轮到施好讶异。她没想到许锐进会这么执着。
沉思几秒，施好客客气气地说，“许总，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行啊。”许锐进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施秘书考虑好了给我电话。”
施好接过，“好的许总。”
她坚持不上车，许锐进也不再勉强。
等许锐进的车驶入车道，施好收回目光。她敛眸，盯着面前的名片看了一会，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在施好这儿，她就算一直找不到工作，也不会去许锐进公司-
另一边，许锐进瞧着不远处的人影消失，轻挑了下唇角。
他半眯了眯眼，吩咐司机：“去梁氏集团。”
对于不速之客，梁西京向来不怎么欢迎。
听到杨高飞汇报许锐进想见他这事，梁西京眼都没抬，直接拒绝，“没空。”
说完，杨高飞站在原地没动。
梁西京皱眉，“还有什么要说的？”
“……”杨高飞对上他视线，悻悻地摸了下鼻尖，“他说他刚见过施秘书。”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安静一霎。
少顷，杨高飞听见梁西京说，“让他上来。”
杨高飞：“是。”
……
“梁总，你可真难约。”许锐进一踏进梁西京办公室便揶揄。
梁西京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神色漠然，“许总有何贵干？”
许锐进自来熟的到旁边沙发坐下，“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有个事想问问梁总。”
梁西京冷漠：“说。”
许锐进眉峰稍扬，略显得意地问，“梁总应该不会介意施秘书去精锐工作吧？”
听到这话，梁西京面色不改，四平八稳，“施秘书已经离职，她未来选择去哪里工作，集团不会干涉。”
许锐进轻啧了声，“梁总这么大度？”
梁西京微哂，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你以为施秘书不去精锐，是因为梁氏集团不允许？”
许锐进神色一僵。
梁西京冷嗤，“你太小看施秘书。”
不说梁西京从没限制过她的选择，就算是限制了，只要施好想去的，她还是会去。
她之所以不答应许锐进，只有一个原因，精锐未来的发展不会有多好。
听着梁西京这话，许锐进脸色一沉，“梁总不小看施秘书，那施秘书又为什么离职？”
提到这，梁西京脸色也不好看，“这与你无关。”
“是吗？”许锐进扯唇，“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他顿了顿，说道，“我还以为是施秘书谈恋爱了，男朋友不喜欢她做秘书这份工作，所以离职。”
梁西京眼眸微眯。
许锐进起身告别，“中午碰巧和施秘书在一家餐厅吃饭。”他看向梁西京，别有深意地说，“她男朋友我看着有点眼熟，各方面条件看着也不错，梁总见过吗？”
梁西京敛眸，语气平静，“我见没见过，不需要告诉许总吧？”
许锐进噎住。
梁西京懒得和他废话，喊杨高飞送客。
人走后，梁西京盯着紧闭大门，烦闷地扯了扯领带。
他并不觉得施好会这么快就谈恋爱，可听到许锐进这么一说，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烦意乱。
梁西京侧眸，凝望窗外灼灼的太阳良久，起身往外走。
杨高飞正捧着一沓文件找他签字，“梁总，您去哪？”
梁西京：“我出去一趟，有急事打我电话。”
杨高飞眨眼间隙，梁西京已经进电梯了-
施好离职后第一次见梁西京，是在一个很寻常的晚上。
隔天便是周末，施好这一周的面试结束。温绮说周末过来和她一起住，她便寻思着去趟超市，多买点吃的喝的。
施好推了辆购物车逛着，一抬头便看到不远站着的挺拔身姿。
她眨了眨眼，有瞬间怀疑自己眼花了。
梁西京怎么会在这儿？这家超市离他的公馆没有十公里也有八公里，他在这儿逛什么？
莫非他是跟着自己来的？这个念头闪过，施好掐断——梁西京没那么变态，这应该只是巧合。
施好正想着，梁西京注意到她存在，目光笔直地朝她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
无声须臾，梁西京率先开口，先发制人，“施秘书。”
施好看他神情自若的样子，觉得自己装不认识也太欲盖弥彰了。更何况梁西京看起来尤为淡然，像是忘了两人是前男女朋友一般。
思及此，施好也整理好心情，让自己用平常心对待他，“梁总，好巧。”
梁西京：“巧？”
“？”
施好一下揣摩不出他意思，僵硬地点了点头，“……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梁总。”
梁西京看她一眼，随口道，“我也没想到。”
施好微哽，想问他你没想到什么呀？这家超市离她住的小区最近，她是这儿的会员，每次买东西都是来这，他怎么还没想到呢？
不过这话，施好不会问。
她微微一笑，装傻地说，“梁总最近搬家了？”
听出她话外之音，梁西京淡声，“没有。”
知道施好会腹诽什么，梁西京漫不经心地说，“公馆附近的超市我不熟。”
他之所以对这里熟，是以前施好常拉他来当苦力。
施好无言片刻，眼眸微闪，“哦。”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梁西京敛眸，目光落在她素颜的脸上。她皮肤依旧白皙透亮，天气热的缘故，双颊泛起红晕，瞧着气色不错。
梁西京视线顿了顿，往下，落在她购物车的那几罐啤酒上，“有聚会？”
施好一怔，反应过来，“……嗯。”
她没说是温绮。
闻声，梁西京扯了下唇，“施秘书。”
施好看他。
梁西京：“吃晚饭了吗？”
施好对着他眼睛，轻点了点头，“吃过了。”说完，她没忍住问，“梁总还没吃？”
梁西京：“嗯。”
施好哦了声，没再说话。
看她这样，梁西京到嘴边那句陪我吃个饭，也不太能说出来。
安静蔓延着。
施好有些微不自在，她借着货架的反光，注视着梁西京——
一个月没见，他好像瘦了点。
施好正想着，梁西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还要买什么？”
施好一顿，看着购物车的东西，嘴唇翕动，“再买点菜。”
梁西京点点头，没再多问。
施好深吸一口气，往旁指了指，“我去那边。”
梁西京沉声，“去吧。”
两人分开。
后半段，施好没再看见梁西京。
直到她选好东西结完账走出，她才在出口处看见孑然一身站在旁边的人。
梁西京手里只拎了一瓶矿泉水，别的什么都没有。
施好静静看着，思考要不要过去再打声招呼时，有人先她一步过去了。
她定睛一看，是一位打扮靓丽的女生。
“……”
施好望着，禁不住在心里感叹，梁西京还真招蜂引蝶，就这么一会功夫，也能勾到人和他搭讪。
施好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到梁西京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好几次。
倏地，她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施秘书。”
施好回神，看向陡然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梁总。”
梁西京看她手里拎着的袋子，“要不要帮忙？”
施好本应直接说不用，话到嘴边，她鬼使神差说了句，“梁总不忙？”
梁西京抬眼，故意问，“下班了我忙什么？”
施好下意识去看还没走远的女生。
梁西京顺着她视线去看，不解地问，“我在你这里就这么随便？”
施好一噎，“……我没有那个意思。”
梁西京嗯声，没再询问她意见，直接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走吧。”
施好心口一震，低声道：“我拎的动。”
梁西京没理她，“顺便的事，我有个事问你。”
施好怔松，“什么？”
看她警惕的模样，梁西京淡然，“工作上的。”
“……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往熟悉的小区走，到小区门口，保安都认识梁西京，什么都没问就给两人开门进去。
走到施好住的房子门口，梁西京把东西放下，没让她为难，“你先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施好呼吸一滞，抿了抿唇，“好，我很快下来。”
开门进了屋，施好把东西拎到厨房，洗了个手，便着急忙慌地再次出了门。
她到楼下时，梁西京一根烟还没抽完。
听到动静，他第一时间将手中的烟掐灭。
“这么快？”
施好很轻地嗯了声，问，“梁总找我问什么工作上的事？”
她狐疑，“我工作交接有遗漏的问题？”
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有。
梁西京也知道她没有。
之所以那样说，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梁西京为什么找借口，施好又为什么不拆穿，两人心知肚明。
听到施好提出的疑惑，梁西京捏着手里那根摁灭，还没丢掉的烟揉捏着，生硬地岔开话题，“新工作找的怎么样？”
施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沉默几秒，实话实说，“不是很顺利。”
梁西京看她，“怎么不找秘书工作？”
他听不少人提起施好去面试的事，她应聘的岗位是广告策划。
“做累了。”施好没往深处想，坦然告知，“想尝试一下新领域。”
这话在梁西京听来就是——她觉得做自己的秘书很累。
他缄默片刻，问她，“当我的秘书这么累？”
施好微怔，反应过来他误解自己意思。
她蹙眉看向他，直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西京定定凝视着她。
半晌，在施好要呼吸不顺畅时，他才挪开视线，说出找她的目的，“陪我吃个饭？”
第43章
原本施好是想拒绝梁西京的, 可一对上他那双眼睛，她便说不出推辞的话。
缄默数秒，施好问, “你想吃什么？”
梁西京：“随便。”
“……”
施好一哽，正想说他, 梁西京又说, “你决定。”
她选的他都吃。
听到这话, 施好没忍住吐槽他，“我选日料你也吃？”
梁西京偏头, 目光极深注视着她, “你想吃？”
两人视线交汇缠绵，像是在较劲。
少顷，还是施好抵不住挪开目光，“我吃过饭了。”她强调，“我晚点还有事, 就到门口随便吃点行吗？”
梁西京嗯了声，“晚点有约？”
施好：“……嗯。”
她晚点要去接温绮, 算是有约吧。
闻声, 梁西京陷入沉默。
他不说话，施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两人默不作声走到小区门口一家曾经一起去过, 味道还不错的小店。
过了饭点，店内已经没什么人了。
施好率先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点吧，我不饿。”
梁西京看她一眼, “什么都不要？”
施好想到他们相似的吃饭习惯，扭头去看墙上挂着的菜单, “我喝点汤吧。”
梁西京告知老板。
施好下意识去拿一侧纸巾，准备替梁西京擦拭桌子。他在这些小地方，有些洁癖。
擦一半，施好注意到梁西京看过来的目光。
她后知后觉，把纸巾留在原地，神色微僵，“你自己擦。”
她现在可不是梁西京秘书，不需要做这些。
梁西京没反驳她的话。
他默默接过，不仅把自己这边的擦净，甚至还替施好擦了擦。
“……”
没一会，老板把两人点的东西送上桌。
施好是一碗汤，梁西京也只要点了一碗瘦肉粥，他也没什么胃口。
两人坐在简陋狭小的小店，暖橘色的灯光笼罩而下，衬得两人面容都柔和不少。
灯光拉近他们的距离，让两人暂时忽视那根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线。
吃了几口，梁西京率先打开话匣子，“工作找的怎么样？”
施好不意外他会问，低声道，“不太好。”
梁西京看她低垂着眉眼的样子，心念微动。
他喝了一口水，再次开口，“转行找新工作刚开始会困难一些，不要着急，做好心理准备。”
施好：“我知道。”
梁西京嗯声，问，“简历都投了哪些公司？”
施好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梁西京挑眉：“不方便说？”
“……”施好抬眸，看到他漆黑眼瞳里的自己，上下唇动了动，“几家比较有名气的广告公司。”
梁西京明了，“这些公司大多都会有选工作经验较多的员工的通病，他们的运营模式，应该也不是你会喜欢的。”
他停了停，给施好建议，“你可以试试新锐的广告公司，他们更欢迎新鲜血液的加入。”
梁西京提的这一点，施好当然考虑到了。
在他和她说之前，她就往两家近两年刚起来的新锐广告公司投了简历，其中一家约了下周一去面试。
听梁西京说完，施好点了下头，“知道了。”
梁西京看她认真的神色，没再多言。有些话，点到为止。施好是聪明的，是懂得变通的，她不会将自己禁锢在一个范围里不往外走。
吃好东西，两人离开小店。
他们原路折返，走到施好住的小区门口，施好深吸一口气，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我到家了。”
梁西京垂眼，静静凝望她，丢下一句，“保护好自己，出去玩不要什么都喝。”
“？”
施好懵了一瞬，抬眸对上他眼睛，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去吃饭前她说她晚点有约，梁西京该不会以为……她是要和别人去约会吧？
“我……”施好下意识想解释，话刚到嘴边，她又觉得两人目前这个关系状态，自己好像也没有要和梁西京解释的必要。
正犹豫，施好手机铃声响起，“我接个电话。”
梁西京双手插兜，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去吧，早点休息。”
施好怔神之际，梁西京已经转身离开了。
看他走远的背影，施好缓慢眨了下眼，接通温绮电话，“喂。”
温绮的声音传来，“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刚刚在忙？”
施好望着梁西京驱车离开，抿了抿唇，“嗯，你到哪了？”
温绮：“刚出地铁。”
施好应声，“那我过来接你。”
“好。”
挂了电话，施好抬眸看向早已没有熟悉人影车影的路道，揉了下眼睛，抬脚往地铁口方向走-
见过梁西京后的那个周一，施好去广告公司面试。
也不知道是运气使然，亦或者是新锐设计公司真的喜欢新鲜血液的加入，施好面试上了她想尝试的广告策划工作。
施好实习至今，做过市场，做过助理和秘书，唯独没做过广告策划。
但她大学时，其实和同学一起合作过公益策划的项目案例。那几个策划方案放在当下来说，其实是过时了。可面试时，那位总监却很喜欢她当时的想法。
顺利通过面试，施好休整几天，便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新工作中。
再见到梁西京，是两个月后。
到新公司上班后，秉承着自己是小新人的想法，施好对工作尤为热情。两个月的时间，她看了无数广告案例，了解了诸多相关知识。
因此，施好忙得不可开交。
连带着周末，她也时不时让温绮陪她去图书馆，去做各种调研。
忙能让人忘记很多烦心事，至少施好是这样觉得的。
这日，施好刚到工位坐下，就被总监贝叶彤叫去办公室。
刚开始，她还很是莫名。
直到贝叶彤问她，“你之前做梁总秘书时，对梁氏集团旗下品牌广告倾向，有多深的了解？”
施好懂了，“公司想竞争梁氏集团这个客户？”
贝叶彤递给她一个赞许眼神，说道，“梁氏集团以前一直都是选择合作过的广告公司，今年他们对科技方面投入较大，在广告宣传选择上，也倾向于公开招标合作。”
而他们的不具名广告公司，恰好收到了梁氏集团发出的标书。
说到这，贝叶彤看着施好，“我们想去试试。”
如果能拿下梁氏集团的广告，对施好他们这家公司来说，是最好的宣传方式。
只不过，梁氏集团在对广告公司的选择上，不一定倾向于想法新颖的。
施好还在梁氏集团工作时，广告宣传一直都是梁西京一位叔叔在负责。
那位总监思想比较保守，合作也只选择曾经合作过的广告公司。今年为何会对外招标，她不太清楚原因。但既然公开了，必然是有一定原因的。
想着，施好问，“彤姐您是想让我负责？”
贝叶彤笑笑，并不勉强她，“看你意愿。正常来说，你对他们比较了解，交给你们组来做，应该能更精准的戳中他们喜好，但你没有想法，我们也不勉强。”
怕施好有压力，贝叶彤宽慰，“你想好再回答我，我们‘不具名’尊重员工选择。”
施好点点头，冁然一笑，“我知道，我考虑一下，下班前答复您？”
到新公司两个月，施好已经知道自己的同事和领导是什么样的人。
这儿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都很有自己的个性。
同样的，他们也是真的和贝叶彤说的一样，充分尊重员工选择，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一点施好特别喜欢。
从贝叶彤办公室出去，施好盯着电脑发呆。
内心深处，施好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接下这个工作任务，她和梁西京分开了，不能再纠缠不清。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
这两个月好不容易用忙碌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
可转念一想，施好又觉得自己越是逃避，越好像没走出来似的。
而更重要的是，如果她能做梁氏集团的广告策划，并且做的让梁西京等人满意，她未来的职场路，会走得比现在好。
纠结良久，施好没能纠结出结果。
最后，她只能让温绮给出建议。
看完她发来的消息，温绮直言：「你是不是傻？当然接！先不说能不能拿到这个机会，你去做提案竞争也算是一种突破尝试。能顺利拿下当然好，拿不下你就当锻炼。」
温绮：「你怕碰到梁西京？」
施好：「也不是怕。」
她是怕他出现，让她再次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温绮：「他之前会参与广告提案这种竞选吗？」
施好：「……不会。」
她最是清楚，梁西京基本不怎么管广告业务。梁氏集团不怎么需要广告宣传，现在之所以用，也是因为涉及科技行业产品的发布。
温绮：「那不就是！你接了也不一定能碰到他。」
施好：「你好像在安慰我，又好像在往我心口插刀。」
温绮：「……那你想不想做？」
施好：「想！」
被温绮这么一说，施好想明白了。无论会不会再碰到梁西京，这个广告提案她都想去做，能拿下更好，拿不到就当锻炼。
没到下班，施好便回复了贝叶彤，她愿意做这个提案。
之后几天，施好和同事们都在对梁氏集团发出的标书，对他们的需求进行工作开展。
把所有东西弄好，施好做最后检查提交。
提交后能不能通过其他家参与的比稿公司，施好不是很确定。
抱着忐忑的心情过了几天，不具名广告公司收到回复——经过层层筛选，不具名进入公开比稿，比价阶段。
“施好。”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贝叶彤询问施好意见，“你想去梁氏集团吗？”
她虽不知施好为什么从那儿离职，可要回去参加会议竞争，她还是想先问过施好想法。
施好一怔，没想到她考虑这么周到。
她坦然看向贝叶彤，浅声道，“我没有问题，听您这边安排。”
贝叶彤：“行，这次广告策划基本是你的点子，我就安排你做主讲人。”
施好说好-
几天后，施好和贝叶彤及另外一名同事，出发去梁氏集团。
一段时间没来，施好觉得自己对这栋楼生出了陌生感。
看到她出现，前台同事惊讶道，“施秘书。”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施好颇觉感慨。她弯唇笑了笑，看向那位同事，“好久不见。”
前台看着她，“你这是？”
施好示意：“我们是不具名广告公司的，过来做新品提案比稿。”
前台懂了，“施秘书你们在这儿签个到，我让同事带你们去会议室。”
施好轻笑，“好，谢谢。”
签过名，施好几人进入电梯。
抵达会议室，带他们过来的员工安排他们先坐下，而后离开。
人走后，贝叶彤才出声，“施好。”
施好正在回忆提案内容，猝不及防被喊，她呆了呆，“彤姐。”
贝叶彤好笑看她，“没什么事，我就是发现，我们不具名可能捡到宝了。”
施好跟着忍俊不禁，“彤姐，这话你还是等我们拿下项目再说比较好，不然我有压力。”
贝叶彤睇她一眼，“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做的广告策划非常有想法，我相信你的前同事们看过都会喜欢。”
施好听着，朝她眨了眨眼，“希望如此。”
话落，贝叶彤随口问，“梁总一般会来这种比稿活动现场吗？”
施好微愣，下意识看她。
贝叶彤摆摆手，“没别的意思，你彤姐当不具名总监两年了，还没见过梁总这样的大总裁呢。”
施好被她的话逗笑，想了想说，“……他以前不参与。”
今天会不会来，施好不确定。
这个念头刚浮现，施好便掐灭。
她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儿过分自恋了，梁西京以前都不来，今天自然也不会来。她不能因为自己在，就自发觉得梁西京会来。
与此同时，梁西京刚从另一会议室出来，回到办公室坐下。
没一会，杨高飞抱着一沓需要签字的文件递给他做汇报。
签完，梁西京扫了眼还站在旁边的人，“还有事？”
杨高飞不太敢揣测他心里想法，可这消息要是不说，他担心工作不保。纠结几秒，他坦然告知，“梁总，半小时后是科技新品的广告提案比稿。”
梁西京神色淡然，“负责人不在？”
他没听懂杨高飞暗示。
杨高飞微哽，压着声说，“进入最后三方比稿比价的有不具名广告公司。”他停了停，主动说，“施秘书所在的新公司。”
“……”
梁西京抬眸，目光笔直地落在杨高飞身上。
安静一霎，他开口问，“她来了？”
梁西京知道施好的新公司是哪一家，也知道公司今年在做公开的广告招标。
同样的，他也知道施好他们公司过了层层筛选，进入最后选择阶段。
不过他是在定下来之后才知道的这些消息。
这种小事，一般不需要他做最后决策。
之所以会知道，还是杨高飞时不时会在他这儿嘀咕一两句。
杨高飞嗯声，“听同事们说，施秘书好像是这次比稿的主讲人。”
梁西京抬了下眼，不算意外。
杨高飞观察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您要去看看吗？”
话落，梁西京起身，“在哪一层？”
“……”
二十三楼。
对梁西京突然的出现，不少同事处于懵逼状态，“梁总，您怎么下来了？”
梁西京看了眼那位经理，淡淡问，“广告比稿开始了？”
经理忙不迭摇头，“三家公司刚刚到齐，还有五分钟开始。”
他猜测梁西京意思，“梁总您要参加吗？”
梁西京抬脚往里走，临近会议室门口时，他忽而停住。
借着半透明的玻璃，他看见坐在斜对面的施好，她应该是在背待会比稿的内容，嘴唇微启，专注地碎碎念。
两个月不见，她好似消瘦了不少。
“梁总？”经理额间开始冒汗，不知道他停下是为何。
梁西京注意力被拉回，隔着透明玻璃凝望那张魂牵梦萦的脸许久，转身离开，“没什么，我下来看看。”
经理：“啊？”
梁西京递给杨高飞一个眼神。
杨高飞心领神会，道，“梁总只是随便转一转，刘经理主持比稿吧。”他想了想，提醒道，“需要保证绝对的公平。”
参与竞选的一家广告公司，是刘经理的亲戚。
听到这话，刘经理后背泛起冷汗，“梁总，我明白。”
从二十三楼离开，为了让员工信服，梁西京还装模作样去了楼下几层转悠。
对他突如其来的举措，集团内部员工心神不宁，唯恐被他“视察工作”发现什么不好的问题。
好在，并没有。
梁西京还真是匆匆一瞥就走。
回到办公室，梁西京让杨高飞泡杯咖啡。
杨高飞瞅了眼时间，想劝说他下午喝咖啡不好，话到嘴边又压了回去。
他说没用。
办公室门开了又关。
梁西京敛睫去看桌上摊开的文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施好的那张脸——刚刚之所以离开，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紧张。
梁西京知道施好的能力在哪，更了解她。
他不干涉她的新工作，也不敢笃定自己对她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他知道，他去了，她会有压力-
另一边，在梁西京转身离开时，施好似有察觉，抬头看了眼外面。
不过她坐的位置，看不到会议室外的全部。
外面依旧来来往往的老同事，什么也没看见。
施好发了会呆，继续没做完的工作。
公开提案正式开始，会议室内进行紧张而焦灼的比稿比价。
施好是淡定的。
她对自己的策划有信心，虽然她知道在广告这方面，不少都是内定，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淡定。
结果如何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要把这个事情做好。
公开比稿结束，结果次日通知。
施好和同事们离开会议室，准备离开。
电梯抵达一楼，施好和同事们抬脚走出，一抬头，她便看到不远背对着她站立的熟悉背影。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梁西京有所感应的，回头看向她。
遥遥相望几秒。
施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贝叶彤和另一同事激动道，“施好，这是不是就是你前老板？”
“……嗯。”施好回神，唤道，“梁总。”
梁西京微微颔首，视线扫过她们三人，“比稿结束了？”
施好继续：“嗯。”
梁西京点点头，很轻地笑了下，“祝你好运。”
施好一怔，抬眸对上他黑亮的眼睛。
没等她说什么，梁西京淡声，“不用太有压力，我看过你们的广告策划，想法很特别。”
施好嘴唇微动，“谢谢梁总。”
梁西京别开眼，“加油。”
施好弯唇，“……我会的。”她往旁指了指，心紧绷的像琴弦，“那我们先走了。”
梁西京看她故作镇定的神色，“去吧。”
和同事们离开，坐上车，施好那绷紧的神经才略感放松。
她轻呼一口气，意外对上贝叶彤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
须臾，贝叶彤转开眼，夸她，“今天做的不错。”
施好松了口气，“谢谢彤姐。”
贝叶彤还想说点什么，另一位和施好年龄相当的同事禁不住感叹，“天呐施好，你老板好帅啊！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他，没想到他真人比电视上看还要帅。”
说到这，她好奇，“这么帅的老板，你到底是怎么舍得辞职的。”
“……”
施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贝叶彤看她窘迫的样子，说道，“帅有什么用，你不觉得梁总气场太强？”
“……有的。”同事说。
贝叶彤嗯声，自夸道，“不是所有老板都跟彤姐一样平易近人，对吧施好。”
施好一笑，“对。”
她抿了抿唇，浅声道，“在梁氏集团上班压力有点大，所以就辞了。”
话题进行到这，同事也没再多问。
施好侧眸去看贝叶彤，轻声，“彤姐，谢谢。”
贝叶彤觑她，小声，“我可不想失去新招的工作还努力的新员工。”
施好会心笑了起来，悬着的心跟着放回原位。
她偏头，往后看了看。
梁氏集团矗立的那栋楼，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施好静静凝望着，直至手机震动。
她低头去看，是杨文俊发来的消息。
上次找工作碰上后，他时不时会给施好发消息，不算频繁，但也让施好很难拒绝。
她对朝自己伸出过援手的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术。
温绮曾评价过，太过心软，太过念旧情，这样其实不好。
施好自然也知道，可雪中送炭于她而言，是值得感激一辈子的事。
杨文俊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施好思忖几秒，回复：「我晚上应该要加班。」
杨文俊：「没事，我也还有工作没完成，等你加完班跟我说？」
施好略略为难，想问他是不是有话跟自己说，又觉得人家都没提，自己主动提不太好。
她不是笨蛋。
她隐约觉得杨文俊对自己有另一方面的意思。
似乎是怕自己被拒绝，杨文俊补充：「有点事想和你说。」
施好琢磨霎时：「好，晚上见。」
杨文俊：「晚上见。」
回复完杨文俊，施好紧跟着收到秦宴发来消息。
她看了眼日期时间，很好奇今天到底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一个两个都要约她吃饭。
秦宴来江城了，说是想约她和温绮一起吃饭。
前不久，温绮做了个秦宴的专访，欠了秦宴一个人情。
如果杨文俊没提前约她，施好是会答应的。
可这会，她不能。
没多犹豫，施好回复他：「秦总抱歉，我今晚有约了。」
秦宴：「……这么不巧啊。」
施好：「嗯，你在江城待几天？」
秦宴：「挺多天的，我们过两天再约也行。」
施好：「好。」
看到施好的消息，秦宴抬头看向还在办公的人，“……施秘书今晚有约了。”
他是在施好前脚走到的集团。
为此，秦宴还有点懊悔，应该早十分钟来的，这样能看梁西京笑话。
听到秦宴说的话，梁西京手上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向他，目光凌厉。
秦宴耸耸肩，“你看我也没用，施秘书亲口说的。”
梁西京收回落在他身上视线，神色淡漠。
秦宴瞅着他看了会，轻啧，“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梁西京：“什么怎么打算的？”
秦宴瞪圆眼，“你别告诉我，你对施秘书没想法。”
“……”
梁西京沉默。
秦宴觑他，“有想法就赶紧行动。”
“怎么行动？”梁西京问。
秦宴懵了下，狐疑看他，“……追人啊，你别告诉我你连追人都不会。”
梁西京略略抬眼看着他，意思明显。
秦宴噎了噎，有点儿想骂人，“你太嚣张，施秘书应该就是来治你的。”
梁西京没理会他吐槽，蹙眉，“说清楚，怎么追。”
“……”秦宴无语凝噎好半晌，迟疑道，“送花？投其所好什么的？陪伴？”
其实秦宴也不会。
梁西京冷冷斜他一眼，深觉他说的都没用。
他扫了眼时间，淡声道，“问问她晚上在哪吃饭。”
秦宴：“？”
他眨眨眼，眼睛一亮，“怎么，你要去搞破坏？”
梁西京：“……我没有那么幼稚。”
秦宴看他岿然不动的样子，吐槽，“你还不如幼稚点。”
这样看得他这个“太监”着急-
把手里头工作完成，施好去赴杨文俊的约。
杨文俊订的餐厅是上次她请他的日料店。
施好到的时候，杨文俊已经到了。
“抱歉，来晚了。”施好歉意笑笑。
杨文俊把菜单递给她，“是我来早了。”他示意，“我刚刚点了几道你喜欢吃的菜，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
施好莞尔，“好，谢谢。”
日料店环境很好，灯光倾斜，氛围也尤为的好。
施好吃着，偶尔会撞上杨文俊看过来的目光。
一顿饭，吃得施好不那么自在。
吃得差不多，杨文俊看她，“吃好了？”
施好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从餐厅离开，这儿离施好家不远，杨文俊提议，“要不要走回去，消消食？”
“……好啊。”施好答应。
两人安静地往小区方向走。
走到半路，好巧不巧还遇到卖花的摊贩。
杨文俊往那瞧了一眼，问她，“我记得你喜欢郁金香是吗？”
施好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委婉拒绝，“我昨天刚买。”
杨文俊侧眸，强调说，“只是一束花。”
话落，他还是给施好买了。
施好没辙，只能收下，“谢谢。”
两人继续往前。
到小区门口时，施好才再次开口，“学长，我到了。”
杨文俊应声，抬头看向她，“施好，你是聪明人，应该猜到我今天约你的用意。”
“……”
施好微怔，还没来得及开口，杨文俊便问，“你现在是单身对吗？”
“对。”施好目光诚恳地看向他，“但我建议你不要往下说。”
杨文俊停住，“为什么？”
施好深吸一口气，对上他眼睛，实话实说，“我暂时没有想要开展一段新恋情的想法。”
杨文俊：“如果我说我能等呢？”
“那还是别等比较好。”施好想也没想说。
杨文俊哽住。
施好自知自己话说得有点儿过分，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文俊叹气，没有为难她，“你继续。”
“嗯……”施好重新组织着语言，“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很确信，我对学长你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杨文俊一怔，对她的坦诚表示佩服。
他静了静，忽而问，“你还喜欢梁西京？”
施好怔然看他。
杨文俊明明白白地说，“这个不难看出来。”
施好苦涩笑笑，“是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杨文俊不太喜欢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低声说，“你们分开是因为……梁总家里？”
“一半一半。”施好回答他。
杨文俊点点头，很有分寸的没再多问，“好吧。”
他也是个坦率的人，“那我今天算是告白失败了。”
施好被他的话逗乐，“学长，你很好。”
“别给我颁好人奖。”杨文俊说，“那我走了。”
施好重复：“谢谢。”
杨文俊瞧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别有压力，我们还是朋友。”
施好粲然一笑，“好。”
看杨文俊走远，施好低头盯着手里的郁金香看了会，准备回家。
一转头，她看到站在不远，手里还拎着一束粉色玫瑰的梁西京。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她和杨文俊看了多久。
心脏倏地收紧，施好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蓦地，梁西京抬脚朝她走近。
他站定在施好面前，扫了眼她手里的郁金香，格外嫌弃，“他不知道郁金香不能放室内？”
“？”
施好愣了愣，下意识问，“你怎么会知道？”
这种常识范畴，不在梁西京了解的知识范围里吧。他这个人，比大家以为的还要不食人间烟火。
梁西京扯了扯唇，没理她。
施好抿唇，自知自己的问话有点儿蠢。
僵持半晌，她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梁西京：“你们出现之前。”
“……”
这天聊死了。
施好一句句被他怼回来，不想再说话。
似察觉到她想法，梁西京的视线落在她眼底的黑眼圈处，“他不知道你最近很忙？”
施好没懂他话题的转变，不解看他。
梁西京：“没眼力劲。”
知道施好忙还约她吃饭。
施好听懂他要表露的意思，有些汗颜。
她本想说她刚忙完，今天正好没那么忙了。话到嘴边，施好觉得自己重点不太对。
她反应过来，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玫瑰花上，“你来这儿干吗？”
梁西京蹙眉：“不明显？”
施好装傻，刻意忽视怦然跳跃的心脏。
梁西京把手中的玫瑰花塞进她怀里，言简意赅，“送花。”
第44章
瞬间, 手里又多出一束花。
施好手不长，两束花交叠在一起，差点没能抱住。
她失神盯着怀里的花片刻, 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嘴唇翕动, 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施好不敢问他要做什么, 她怕自己刚掐灭的念想再次燃起火苗。
她不能那样做。
把花递给施好之后, 梁西京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变化。
他没有错过她表露出的愕然，和一闪而过的欣喜。
无声半晌, 梁西京没有把人逼得太紧, “回去吧。”
施好抿唇，眼眸微闪，“你……”
梁西京：“什么？”
施好把话压回去，摇了摇头，“没什么, 开车慢点。”
梁西京嗯声，知道她没有想好要跟自己说什么, “走了, 早点睡。”
施好眼眸微闪，“好。”
看着施好走进小区, 梁西京在原地站了会，吹了会风，才驱车离开, 往老宅的方向走。
对梁西京不打招呼回老宅这事，梁亨见怪不怪了。
刚开始, 他还会问他怎么又回来，到现在听到动静, 只会冷冷哼一声。
孙伯在旁边听着觉得有趣，唤道，“少爷，吃过饭了吗？”
梁西京：“没有。”
梁亨：“……”
他看了眼墙上时钟，拧了拧眉，“几点了，你还不吃饭？”
梁西京：“没什么胃口。”
“……”梁亨一噎，吹鼻子瞪眼睛，“你别在我面前上演苦肉计，我不吃这一套！”
从梁亨找过施好，施好辞职，两人分开之后，梁西京就回老宅质问过他，问他为什么那样做。
两人大吵一架。
之后大半个月，梁西京都没回家。
后来，他飞了一趟京市。再回到江城，他跟变了个人似的，时不时来梁亨面前刷存在感，偶尔还要提一提施好。
最初梁亨还不太明白他的用意，琢磨几次后他反应过来，臭小子打算用怀柔政策，让他态度软化。
听到梁亨的话，梁西京面色不改，抬手捏了捏眉骨，疲倦道，“孙伯，让厨房给我随便做点吃的就行。”
孙伯无奈，“少爷有想吃的吗？”
梁西京：“没有，垫垫就行。”
孙伯：“……行。”
管家离开，客厅只剩梁西京和梁亨。
梁亨不经意扫到他眼底黑眼圈，狠心挪开视线，不再去看。
安静一会，梁亨没忍住开口，“我听说施好新公司在竞争集团旗下科技新品的广告宣传？”
梁西京眼都没抬，阴阳怪气地说，“您消息真灵通。”
“……”
梁亨神色一僵，忍了忍道，“我是集团董事。”
怎么还不允许集团董事消息灵通？
梁西京听出他话外之音，心不在焉哦了声。
梁亨对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极为不满，“他们公司创意怎么样？”
“不清楚。”梁西京说。
梁亨蹙眉：“什么叫不清楚？”
梁西京侧眸看向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广告宣传这一块一直都是副总那边在管，我不会过多干涉。”
梁亨一顿，目光紧锁在他身上，“施好没去公司？”
梁西京：“去了。”
梁亨又问：“你没去听提案？”
梁西京嗯了声。
梁亨怔然，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施好去了公司，梁西京就算再忙也会抽时间去一趟会议室，没想到他没去。
想着，梁亨本想嘲笑他说，看来他已经放下施好了。
话刚到嘴边，梁亨又深觉不对——梁西京从小在他身边长大，他最是了解他。他越是珍视一个人或一样东西，越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过多触碰。
他不去听提案，完全是怕影响施好，给施好压力。
想到这，梁亨就禁不住叹息。
他们两个怎么就看对眼了。
梁西京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女秘书，完全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蓦地，梁西京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梁西京接通，“喂？”
秦宴的声音传到安静的客厅，“忙完没？我和许实在酒吧，你来不来？”
梁西京冷淡拒绝，“不来。”
秦宴轻啧，想也没想吐槽他，“施秘书都有约了，你还搁办公室加班？”
说到这，他想起来，“对了，我有个朋友刚说在那个日料店碰到施秘书和一个男人在那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
梁西京：“……”
秦宴：“你知道和她吃饭的人是谁吗？”
没等梁西京出声，秦宴便自顾自往下说，“上次我们在金融峰会酒会碰到的那位建筑师，施秘书的学长。上回我就觉得他对施秘书有意思，没想到还真是。”
秦宴感慨，“你说那位建筑师请施秘书去那么高档的日料店，不会是要和她表白吧？”
听到这，梁西京神色微冷，“闭嘴。”
秦宴嘁他，看热闹似的嘲笑他，“你再不抓紧把施秘书追回来，施秘书就是别人的咯。”
梁西京懒得听他叭叭，直接挂断电话。
霎时间，客厅陷入诡异的静谧。
孙伯正好端着厨师做的夜宵出来，察觉到微妙的氛围，他咳了声，“少爷，吃饭吧。”
梁西京从沙发上站起，扫了眼他手里端着的食物，淡淡道，“孙伯放着吧，我晚点再吃。”
说完，他看了眼梁亨，“我先回房休息。”
梁亨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人就走了。
“……”
好一会，孙伯没忍住问，“您又训他了？”
梁亨觑他一眼，生气道：“我哪敢招惹他！”
孙伯嘴唇微动，想反驳又不太敢。
倏地，梁亨问：“我让施好辞职，不赞同两人在一起，我真做错了？”
孙伯不敢吭声。
梁亨嘀咕一声，呵声道：“我那是为他们好。”他叽叽咕咕碎碎念，“再说，他们感情要真那么深厚，能被我一说就分开吗？”
孙伯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提醒他，“您对施小姐来说，是不一样的。”
梁亨对施好是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如果是其他人找上施好，告诉她说你配不上梁西京，你要和他分手，施好一定会有所挣扎，反抗。
可找她的人是梁亨，她已经自私的“偷来”一段私藏的时光，她怎么可能不按照梁亨说的去做。
她要是拒绝了梁亨的请求，那她和梁西京继续在一起，也不可能安心。
她本就不是那么自私的人。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梁亨知道孙伯的意思，他沉默良久，深叹一口气，朝孙伯摆摆手，“我去休息，你把食物送他房间去。”
孙伯欸声应下-
另一边，回到家的施好对着两束花发呆。
她不是傻子，知道梁西京为什么给她送花。
她和梁西京在一起一年多，要是连他所作所为的意思都察觉不出来的话，那她也不配做他前女友。
更何况，给她送了郁金香的杨文俊在他送花的半小时前刚和她表过白。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施好正准备去洗漱时，手机震了震，是梁西京发来的消息：「到了。」
施好怔然，手指动了动：「嗯。」
消息发出，她往上翻了翻——离两人上次在微信聊天，已经过去近三个月了。
以前的梁西京，没有跟人汇报的习惯。
施好刚和他在一起时，他也不会特意告知她，他到家了这种小事。
是有次施好有次喝醉酒不小心说漏嘴，问他怎么到家也不和她说，她都不知道他几点到的，有没有安全到家。每次都要第二天上班看到他，她悬着的心才会放回原位。
那日酒醒之后，施好就开始收到梁西京下班回到家，出差落地等一系列行程消息的汇报。
有时候梁西京就算是在市区出门，也会告诉施好，他去哪里，几点去，又是什么时候到的，计划什么时候会回家。
人在某一个闲下来的瞬间，脑海里便会不由自主地回播过去忽视掉的好像不那么重要的旧事。
一幕幕，一帧帧，像电影镜头一样循环播放。
施好陷入在回忆的世界里，不愿抽身。
直到她觉得疲劳，困倦，她才起身揉着眼睛钻进浴室。
氤氲气蔓延，哗啦啦的水声和眼泪混在一起，一起钻进下水道，消失不见-
翌日睡醒，施好收拾好情绪，到公司上班。
梁氏集团那边的比稿结果还没出来，但施好手里头有别的工作要忙。
晕晕乎乎忙了一个多小时，同事忽然喊她，“施好。”
施好应声，“怎么了？”
同事：“有外卖员找你。”
施好狐疑，“在哪？”
“门口。”同事告知，“说是打你电话没人接。”
施好懵了下，翻出手机才发现她早上醒来后忘了把静音手机调回声音频道。
走到办公室门口，外卖小哥笑呵呵地望着她，“是施好施女士吗？”
施好看着他手里捧着的郁金香，“……是。”
外卖小哥把花递给她，“这是给您送的花，麻烦您签收。”
“……”
把花做了签收，施好对着一捧郁金香走神。
倏地，耳畔传来同事声音，“施好，这花谁送的呀？”
没等施好说话，另一同事道：“这还用问？不是男朋友就是追求者啊。”
“施好没男朋友啊。”之前问过她感情问题的同事接话，笑眯眯道，“那肯定就是追求者了。”
听着她们几人对话，施好笑了笑，坦然说，“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同事诧异，“没有卡片吗？”
施好看了看，还真没有。
不过，她隐约知道是谁送的。
同事摆摆手，“不重要，反正迟早会知道。”她瞅着施好这捧郁金香，分辨道，“这是不是法国郁金香啊？比一般郁金香漂亮一些，价格也要贵一些吧？”
施好看着怀里粉粉似水蜜桃的花，轻点了点头，“是法国郁金香。”
贝叶彤恰好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这么一大捧花，揶揄道，“真漂亮，施好放办公室吧，让大家饱饱眼福。”
施好莞尔，浅笑答应，“好啊。”
找了个花瓶，施好把郁金香插上，摆在窗边位置。
折腾好，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原本，施好以为送花的人会找自己，却没想一天过去，送花的人连条消息都没有。
送花的人不说话，施好也没去主动问，是不是你送的花。
出乎施好意料之外的是，之后几天，她都在收花。
每一天送的花还都不一样。
有郁金香，有玫瑰，有芍药，有风铃……甚至还有洋桔梗。
施好他们办公室每天换一束新鲜的鲜花，不到一周时间，全公司都知道有人在追施好。
而追施好的人是谁，又不得而知。
问施好，施好说她也不知道。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施好虽没有送花人的消息，却收到了送花人公司那边传来的好消息。
梁氏集团科技新品的广告宣传，交给“不具名”广告公司了。
施好他们凭借有创意的想法，拿下了这次的广告宣传。
新项目落在肩上，施好变得比之前更忙。
梁氏集团那边要的急，施好和同事们只能加班加点的做策划，做ppt。
等施好熬了几个通宵把项目完成交上去，并且通过梁氏集团那边的要求标准后，施好总算能过一个完整的周末了。
知道她负责的策划顺利通过，温绮特意发来消息：「晚上庆祝庆祝？」
施好：「明天再庆祝吧，晚点下班后我只想回家蒙头大睡十二个小时。」
温绮：「行！」
和温绮聊了两句，施好手指不受控地往下滑。
滑了很长一段，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两人的对话还停在那一晚，她回复的那一个字上面。
盯着两人的对话框多时，施好正准备退出时，对话框上面忽而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
施好瞪大眼睛。
一分钟后，对话框弹出新消息。
梁西京：「晚上要加班吗？」
看着这条消息，施好其实很想回复他说不用。
可是，她脑海里蹦出一个警醒的小人儿在提醒她，不要回。她已经不理智过一次，也任由自己放纵了一次，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如此。
她答应过梁亨。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梁西京又给她发了条消息：「明天许实生日，他想请你过来聚一聚。」
施好和许实没那么熟，许实之所以想请她过去，最根本的原因是梁西京想。
看到这话，施好想法开始动摇。
突地，温绮又给她发了条消息：「明天许实生日！他说邀请我去酒吧喝酒，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施好：「……我刚收到梁西京的消息。」
温绮：「那你怎么想的？」
施好想了想，回复她：「去吧。」
回完温绮，施好也给梁西京回了消息：「……好，在哪聚？」
梁西京：「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怕施好拒绝，梁西京补充：「只有司机，喝酒的地方有点远。」
话说到这个份上，施好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施好轻眨了眨眼：「好。我应该可以准时下班。」
梁西京：「嗯。」-
六点一到，施好收拾东西离开。
她微信里有梁西京发来的车牌号，走出公司大厅，施好一眼瞧见在路边等自己的黑色车辆。
对上车牌，施好走近。
是她熟悉的人，也是梁西京最信任的专职司机戴峰。
“施秘书。”戴峰下车给她开车门，“好久不见。”
施好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上了车，戴峰回头看她，“梁总说还要去接温小姐。”
施好点头，“他有在微信跟我说。”
两人往温绮所在的新公司驶去，正逢下班高峰期，路道很是拥堵。
施好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忽而想起了一个重点，“……梁西京他今天自己开车吗？”
戴峰不知道施好不清楚梁西京的行程，直接道，“梁总应该从高铁站那边直接过去。”
“高铁站？”施好下意识问，“他出差去了？”
戴峰惊讶问，“您不知道？”
“……嗯。”施好尴尬道，“他没有跟我说。”
同样的，她也没问。
戴峰懂了，“海外集团那边出了点问题，梁总半个月前过去了。”
半个月前。
施好算了算时间，那应该是她和梁西京碰面后的那个周末，他就飞国外出差了。
思及此，施好没忍住给李倩薇发消息，询问海外集团情况。
她没在网上看到消息，想必是有人压下来了。
没一会，李倩薇便把能说的告诉她了。
海外集团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有人闹事，还有人受伤。梁西京在知道的第一时间便飞了过去，到昨天所有事才算尘埃落定。
李倩薇：「我听跟过去的同事说，梁总这半个月都没好好睡上一觉，那边有些人真是蛮横不讲理，梁总到那边的第一天，好像还受伤了。」
施好瞳孔一缩，慌张地问：「受伤？严重吗？」
李倩薇：「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听同事说的。」
李倩薇疑惑：「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施好让自己冷静一些。
她闭了闭眼，掐了掐手心让自己镇定：「就是刚刚听说海外集团出了点事，好奇问一问。」
李倩薇懂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然公司早就传开了。」
话虽如此，施好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她想，她只有真正见到梁西京，确保他真的没事后，她才真的能松开这口气。
温绮一上车就发现施好情绪不太对劲，她本想问她怎么了，司机朝她摇了摇头。
温绮顿了顿，没有开口。
许实订的生日前聚餐地点，在郊区。
他们安排在郊区露营，唱歌喝酒。
施好和温绮到的时候，这一片已经亮起了灯光，看上去氛围极好。
注意到两人存在，许实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施秘书，温记者。”
施好和温绮走近，“小许总。”
许实摆摆手，笑道，“叫我名字就行，小许总听着怪生疏的。”
施好和温绮异口同声说好。
许实往另一侧指了指，“那是我另外几个朋友，要不要认识认识？”
施好：“好呀。”
互相认识介绍过后，施好和温绮找了个角落点的位置坐下。
温绮递给她一杯酒，“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梁西京？”
施好在她这儿向来没什么秘密，她嗯了声，“……我听倩薇说，他前段时间受了点伤。”
温绮震惊，“严重吗？”
问完，她拍了下额头，“我傻了，你这么担心肯定是不知道具体情况。”
“……嗯。”施好偏头看她，“温绮。”
温绮垂眼，让她靠自己肩上，“想跟我说什么？”
施好望着远方，闭了闭眼，“我感觉自己很矛盾。”
温绮懂她矛盾的点在哪里。
实话实说，如果她是施好，她现在应该也处于迷茫状态。
沉吟片刻，温绮叹气，“你不是矛盾。”
施好看她。
温绮：“你就是觉得对不起梁爷爷，道德感太重，也不够自私。”
施好嘴唇微动，轻声说，“已经自私过一次了。”
温绮无奈，“你有没有想过，试着去争取？”
施好沉默。
她当然想过。可是，她终归是没有勇气厚着脸皮和梁亨开这个口。因为她也不敢笃定，她和梁西京坚持走下去，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说到底，是施好对自己不自信。
两人正说着，施好听到不远发出的动静。
有所察觉似的，她抬头往那一端去看。
梁西京来了。
他一出现，就被人拦下。
施好远远望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梁西京有所感应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而后，他对面前拦住她的人说了点什么，往施好这边指了指，抬脚朝她走来。
“……”
“我先撤。”温绮非常有眼力见地说，“你们俩好好聊聊。”
施好点了点头，“嗯。”
郊区的风吹来，施好嗅到站在她旁边人身上冷涧的气息。
她微微抬头，对上梁西京幽深的目光，上下唇动了动，“你怎么比我还晚？”
闻声，梁西京很轻地笑了下，“航班晚点。”
施好哦了声，“司机怎么说你坐高铁回。”
“……”
问完，施好反应过来——梁西京可能正是因为航班晚点，才改的高铁回江城。
而他之所以改签高铁的原因，她也隐隐知道。
和施好预想的一样，梁西京还真是因为她答应过来，他才让杨高飞改的高铁。
中午落地京市转机，梁西京本身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她要不要过来。他并没有把握施好会答应。
得到她回复后，他被告知航班晚点。
梁西京不愿让她等太久，便让杨高飞退了票，换了高铁回来。
无声一霎。
施好转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几秒，她又挪了回去，“……我听说你受伤了？”
梁西京蹙眉，语气骤冷，“谁告诉你的？”
施好目光笔直地望着他，不说话。
梁西京怔了怔，垂眼叹了口气，“小伤，已经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心。”
他之所以不让人告诉她，正是怕她担心。
“我没有担心。”施好嘴硬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梁西京哑然，“……好。”
两人安静下来，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
半晌，施好听见梁西京喊自己，“施好。”
施好侧头，“你想说什么？”
梁西京敛睫，目光灼灼望着她，“花还喜欢吗？”
“……”提到花，施好抬头看向他，缓慢地点了下头，“你知道的，我很喜欢花，但是——”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梁西京就有了预测。
他阻止她继续往下说，打断问，“我问你一个问题。”
施好心跳一跃，呼吸稍滞，隐隐能猜到他要问什么，“你说。”
梁西京眼神专注地凝望着她，低声问，“我一直很想知道，假设不是老爷子让你辞职，和我分开，你会答应吗？”
他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施好一怔，对上他的眼睛，无法说出违心的话，“……不会。”
第45章
在得到施好回答之前, 梁西京并没有那么笃定，她会给出绝对否定的答案。
直至清晰的听见她所说的，他眼眸微动, 目光极深注视着她。
两人视线在黑夜下纠缠着。
片刻，施好嘴唇微启, 欲盖弥彰补充, “我挺喜欢我秘书工作的。”
梁西京：“……”
他顿了顿, 很是冷静地问她，“只是喜欢秘书这一份工作？”
施好假意没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别开眼说, “我有点儿渴了。”
梁西京垂着眼，静静看她良久，才起身去给她拿水。
他终归不舍得把她逼太紧。
好在，他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答案，至于其他, 那就慢慢来。
看梁西京离开，施好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明明只是几句很简单的问话, 她却觉得刚刚那几分钟过得比半小时, 甚至一天还要漫长。
稳了稳心神，施好偏头去看走远的人。
梁西京又被刚刚拦住他的, 许实带过来的女性朋友拦下，拉着聊天。从她这个角度去看，看不清梁西京的神色, 只能看见面对着她的女生浅笑盈盈的模样。
女生长得很漂亮，又高又瘦, 有点儿像以前追梁西京的那位明艳类型的女明星。
感知到施好目光，梁西京回头朝她看来。
施好在走神, 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投递。看着呆愣愣的人，梁西京收回目光，看向面前喋喋不休追问自己的人，“还想问什么？一次说完。”
女生愣了愣，又看了眼远处坐着的施好，小声嘀咕，“所以你以前拒绝我姐，是因为喜欢清纯甜美的？”
“不是。”梁西京没有多犹豫的回答她，“我不是喜欢这一类型。”
女生傻眼，“那你——”
她话还没说完，梁西京先弯腰拿了桌上两瓶水，才开口，“我只是喜欢她。”
什么类型在梁西京这儿，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施好。
“……”
女生瞪圆眼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样子，“西京哥，你竟然会说这种话。”
梁西京瞥她一眼，“很奇怪？”
女生猛地点头，“我姐以前追你的时候，你跟无情无欲似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接地气？”
梁西京扯了下嘴角，并不觉得她这是夸奖。
不过不重要。
他淡声，“不和你说了，我先过去。”
女生撇撇嘴，想了想问，“我待会能去找她聊天吗？”
“你想去就去。”梁西京说，“别吓到她就行。”
女生鼓鼓脸，勉为其难答应，“好吧。”-
拿着矿泉水折返到施好旁边，梁西京把瓶盖拧开，这才递给她，“还想要什么？”
施好喝了几口水，才答，“还有什么？”
梁西京往另一边指着，“许实他们在那边烧烤，有没有想吃的？”
施好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有些好奇，“他们会吗？我想去看看。”
梁西京嗯声，“过去吧。”
两人往许实他们那边走，施好没问梁西京刚刚和他说话的人是谁，梁西京也没提。
他们俩现在这个关系，不适合问，也不适合说。
看到两人过来，温绮忙不迭朝施好招手，“快来，有你最爱的玉米。”
施好弯唇，接过温绮递过来的玉米，“刚烤好的？”
温绮点头，“尝尝看我们小许总的手艺。”
施好笑了笑，看向许实，“辛苦了，我试试。”
许实：“记得给我点个好评。”
施好说好。
许实烧烤技术还不错，他是真的会。
施好尝了两口，给出还不错的评价。
瞬间，许实有了动力，“还想要什么？随便点？”
施好看了一圈，想吃肉。
她话刚到嘴边，先看见梁西京弯腰拿了两串里脊肉。
施好还没来得及说话，梁西京侧头问她，“鸡翅要不要？”
“……要。”施好眨了下眼。
梁西京：“牛肉呢？”
施好：“也要。”
一一问过她，梁西京拿了她想要的，走到许实旁边。
许实后知后觉，和温绮对视一眼，小声：“我好像个电灯泡。”
温绮：“不是好像。”
他们俩都是电灯泡。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施好和梁西京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两人都没有辩解什么，有时候说多了，反而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
更何况温绮和许实也不是不知道两人现在的关系状况。
没理会两人的议论，梁西京把施好要吃的放入烤肉架上，给她烤着。
看他娴熟的动作，施好有几分讶异。
印象里，梁西京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梁西京淡声，“会一点。”
聚会时常会有烧烤活动，梁西京偶尔也会参与。不过大多时候，他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施好懂了。
她垂眼，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上。梁西京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不那么明亮的灯光下，手背皮肤白皙亮眼，让人舍不得挪开。
定定看了会，施好面前出现一串牛肉。
梁西京：“尝尝看。”
施好抬手接过，而后在他注视下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梁西京问。
施好努力地把那块牛肉吞下，实话实说，“……有点老，很难咬。”
梁西京：“……”
无言一霎，施好看他窘迫的神情，心情莫名轻松了一些。
她盯着他手里还在烤的肉看着，提议道，“我来吧。”
梁西京本想拒绝，施好一句话把他给堵了回去。
“梁总，不要浪费食物。”
“……”
最后，梁西京吃进肚子的烤肉，全是施好烤的。
温绮偶尔蹭吃一两串，都会收到梁西京的死亡凝视。
这人的占有欲比大家以为的还要强。
烤肉结束，一群人坐在折叠椅上休息，看星星看月亮。
郊区空气好，夜色也比市区要漂亮一些。
施好一侧是梁西京，一侧是温绮。
她坐在两人中间，心突地就静了下来。
风有点儿大。
施好刚觉得冷时，一条挟裹着清冽气息的毯子落在她肩上。嗅着熟悉的味道，她微微抬眼，去看不知何时起身离开，又折返回来的人。
“谢谢。”施好开口。
梁西京看她一眼，想说点什么，他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望着梁西京走远的挺拔背影，施好走了下神。
肩上的毯子将她包裹，让她的身体渐渐回暖。那一刻，施好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更想念这股温暖气息。
正想着，面前影子覆下。
施好抬眼，刚刚跟梁西京打招呼的女生朝她笑了笑，“你好，我是丁念真。”
“……你好。”施好答。
丁念真垂眼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能坐吗？”
施好：“你随意。”
梁西京接电话去了，丁念真是许实的朋友，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丁念真嗯了声，直接坐下。
坐下后，她偏头盯着施好，眼神里满是打量。不过她的这种打量，并不会让施好觉得不舒服。
因此，她没有开口。
丁念真等了等，都没等到施好问她为什么要看她，她实在是等不住了，忍不住出声，“你怎么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坐你旁边？”
听到这话，施好笑了下，“你现在不是要说了？”
丁念真：“……”
她噎了噎，小孩子气地说，“你和梁西京还真有点像。”
施好还没来得及搭腔，她继续嘀咕，“难怪他会那么喜欢你。”
“……”
施好怔住，眼神里透露着茫然。
看到她表露出来的情绪，丁念真瞪圆了眼，惊呼道，“不会吧，你不知道？”
“不是。”施好拉回思绪，抿了抿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问她。
丁念真吓死，“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我提前暴露了梁西京的想法，破坏他计划了呢。”
听她一口一个梁西京，明显是和梁西京很熟。但施好很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她，也没从梁西京他们那儿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过，她没听过也正常。
她以前和梁西京谈的地下恋情，和梁西京的朋友，只有有合作关系的，她才有可能见过。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许实他们这么多人的私人聚会。
在这之前，她至多和秦宴私下见过面吃过饭。
想着，施好没忍住问，“你是梁西京的朋友？”
“不算吧。”丁念真说，“我和许实熟一点。”
施好点点头。
丁念真又说，“我姐跟梁西京比较熟。”
施好继续点头。
丁念真对她这个态度略微不爽，自来熟的戳了戳她手臂，“你怎么不问我，我姐是谁啊？”
施好眨眨眼，配合她问，“你姐是谁？”
丁念真：“我姐是沈音。”
“啊？”施好错愕，“沈音？”
丁念真：“对啊，你认识吧？”
施好：“……嗯。”
她岂止是认识沈音，她还和沈音打过不少照面。
沈音是前两年在一次活动上见到梁西京后，便对他展开热烈追求的女明星。她长相明艳，身材也好，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不错。
沈音当年追梁西京做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施好至今记忆犹新。
不过，她没听说过沈音有妹妹。
“我和她一个跟妈妈姓一个跟爸爸姓。”丁念真说。
施好懂了，“抱歉，之前没有了解。”
丁念真不太在意地摆摆手，看着她说，“梁西京就是因为你拒绝我姐姐的吧？”
施好尴尬一笑。
丁念真瞅着她，没什么心眼地说，“虽然我不觉得你比我姐长得漂亮，但梁西京眼光肯定不会太差。”
施好沉默。
丁念真自顾自嘀咕了会，询问道：“我能跟你拍个合照吗？”
施好：“什么？”
丁念真：“我姐知道我来参加许实哥的聚餐，特意让我看到梁西京女朋友记得拍个照发给她，她想看看让她输的女人长什么样。”
施好噎了噎，想说自己和梁西京已经分手了，没有必要拍了。
但这话到嘴边后，施好又说不出来。
她缄默片刻，索性随了丁念真的意，“拍吧，我不介意。”
丁念真眼睛一亮，“好。”
两人对着手机，合照自拍了一张。
拍完，丁念真发给她姐。
发出等了会，她没等到她姐回复。恰好许实在喊喝酒，丁念真又自来熟地问施好加了微信，这才起身离开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