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9章 第 9 章

    裴沅祯站在她面前,脸上辨不清情绪,但沈栀栀总觉得他带着点瞧热闹的意思。
 

    他问哭够了吗。
 

    原本是哭得差不多了,可这会儿见着他,沈栀栀顿时有种无法摆脱命运的绝望。
 

    她都还没开始逃,他就追来了。
 

    那她是不是回去就要死了
 

    “呜哇”沈栀栀又哭起来“我就要死了吗”
 

    可她不甘心啊,她还有很多愿望没实现,还有很多事想做。
 

    她哭着爬过去,一把抱住裴沅祯的腿。
 

    “大人行行好,能不能看在奴婢就要死的份上,允奴婢两件事”
 

    裴沅祯猝不及防被她抱住,愣了下。
 

    他挣开,而沈栀栀抱得更紧。整张脸贴在他大腿上,眼泪透过布料几乎沾到了他的皮肤。
 

    “大人求求你了,奴婢就要死了,奴婢只有两个小小的愿望。”沈栀栀怕他不答应,飞快地说“奴婢有一些积蓄埋在小院树下,能不能交给奴婢的朋友时菊”
 

    “哦,时菊不是前院婢女,是后院厨房烧火的。她家穷,等着钱”
 

    “说第二条。”裴沅祯耐着性子。
 

    “第二就是就是”沈栀栀涌出一大包眼泪,伤心欲绝“能不能让奴婢好好地死奴婢不想被砍成八块喂狗,太丑了。”
 

    “”
 

    裴沅祯静默。
 

    周围的侍卫也跟着无言地静默。
 

    “允你”裴沅祯不自在抬脚“松开”
 

    沈栀栀得了承诺,赶紧放开手。
 

    但凡接受了死亡后,莫名地,心里只剩巨大的空寂。
 

    她不再哭,安安静静坐在地上,听那边侍卫给裴沅祯禀报。
 

    “大人,霍秉已被捉,要如何处置”
 

    “先带回去。”
 

    沈栀栀被侍卫牵马驼了回来,然后径直丢在明辉堂后罩楼。
 

    “何意”沈栀栀不解问“我不用死在牢里吗”
 

    这侍卫是全程目睹过沈栀栀“惨状”的,从沈栀栀在小树林痛哭,到抱着裴沅祯大腿交代遗言,他都清楚。
 

    这会儿见这姑娘头发凌乱,哭得脸如花猫,也不忍再骗她。
 

    “你不用死了。”他说。
 

    沈栀栀懵。
 

    “你以为今日霍秉带你出逃的事,大人不知情”侍卫道“我跟你明说吧,这一切都是大人的计策。原本是想看你们出去与何人接头,但是”
 

    但是没想到,看到的是那种情况。
 

    侍卫摇摇头,碍于姑娘家颜面,不想把小树林的事再复述一遍。
 

    “总之,”侍卫说“没有证据证明你与他们是一伙的,你兴许是被霍秉利用了。”
 

    如此一听,沈栀栀大喜“大人相信我是清白的”
 

    “不然呢大人还带你回府,就是网开一面。”
 

    “呜哇”沈栀栀哭起来。
 

    “哎你怎么还哭”
 

    “我太高兴了”
 

    “”
 

    沈栀栀回到小院,方月早就在那等着她了。
 

    方月笑盈盈,指着火盆说“姐姐快跨过去,从此以后无灾无难,顺风顺水。”
 

    沈栀栀提起裙摆猛地跨了一大步,还跨了个趔趄。
 

    “姐姐小心。”方月忙扶住她“热水已经备好了,姐姐先去沐浴,一会我把饭菜端来。”
 

    经历过生死逃亡,大起大落,沈栀栀身心被折磨得十分脆弱,这会儿整个人像踩在云端,飘忽忽不真实。
 

    “方月,”她拉着方月的手“你快掐我。”
 

    “掐你做什么”
 

    “让我知道不是在做梦。”
 

    方月笑“姐姐没做梦,姐姐从牢里出来了,大人没罚姐姐。”
 

    方月还不知道沈栀栀逃出城的事,她说“地牢那地方阴森晦气,姐姐快去沐浴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栀栀坚信这一点。
 

    她闷头酣睡了一整天,将之前在牢里的那些担惊受怕睡眠不足全都补回来。
 

    醒来后,已是次日傍晚。
 

    她坐在榻边,望着窗外那抹浅白天光,发呆了一小会。
 

    见方月端饭进来,这才趿拉鞋子下床。
 

    “我不在这几日,没什么事吧”她问。
 

    方月正要摆饭,闻言顿了顿。
 

    “怎么,你遇到事情了”沈栀栀问。
 

    “不是我,是姐姐你。”
 

    “我有事”沈栀栀疑惑“我除了坐牢还有什么事”
 

    方月曾见过沈栀栀半夜数钱越数越兴奋的样子,很清楚她珍视那些积蓄,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告知。
 

    沈栀栀见她为难,一把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在桌边坐下。
 

    她边摆饭,边无所谓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连生死大难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是听不得的”
 

    “也对。”方月松口气,说“姐姐入牢没多久,咱们小院来了一群侍卫。”
 

    沈栀栀拿碗喝汤。
 

    “那些侍卫进门什么都不说,到处翻找,连外头树下都没放过。”
 

    沈栀栀一顿,预感不祥地抬眼。
 

    方月同情地点头“姐姐,他们从你床头、床下、树下、墙角这些地方搜了许多银钱出来。”
 

    “然、然后呢”
 

    “然后就带走了。”
 

    “带走了”沈栀栀把碗一撂“那是我的钱,他们带走做什么”
 

    “说是查姐姐与细作勾结的罪证。”
 

    “那是钱啊,白花花的钱,跟罪证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