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仙 作品

第5章 选侍

    殿内静的出奇,只余书页摩挲声。
 

    沈榆始终屈身跪在那,呼吸也控制得当。
 

    “外头为何暗了。”
 

    醇厚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恰似随意,却犹如鼓击心头,令人心神震慑。
 

    沈榆停顿一瞬,语气透着几分轻颤,“娘娘夜里不喜太亮,平时每隔一个时辰都让奴婢熄掉一盏灯,无人告知奴婢今日是否也是如此,奴婢便只能如往常一样,若是皇上不喜太暗,奴婢这就去点燃。”
 

    女子声音清脆柔澈,恰似珠帘碰撞声清脆凝聚,胆怯却不带丝毫娇软。
 

    “平时就如此揣度主子心思”霍荀半睁着眼,目光落在书页上。
 

    沈榆视线里是一块落下的鎏金玄纹袍角,她始终未抬头,“奴婢才伺候娘娘几日,刚刚花榕姐姐未提醒,奴婢想着大约与往日一样。”
 

    殿内又静了下来,她控制着呼吸平稳,若说没有半分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好比此时手里捏着一个举足轻重的项目,谈的好就升职加薪,谈不拢就被公司边缘化,随之被人取代。
 

    只不过这一次失败的代价,是无法估量的后果。
 

    德妃不会把她留在身边,最大的可能是送出宫,送给那些达官贵人玩弄,哪怕费尽心思临到头也是当个妾,顶了天成为侧妃,可再有权有势的官员,又怎抵得上九五至尊。
 

    “那你猜猜,你家主子为何留你在这”霍荀随手端过茶盏。
 

    女子的脑袋又低了一分,语气认真又胆怯,“伺伺候皇上。”
 

    那些明里暗里送上来人都是故作自然,从来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将此事说的如此正经。
 

    霍荀移过视线,落在面前的小脑袋上,嘴角带着几分弧度,“叫什么。”
 

    女子依旧垂着头,“沈榆。”
 

    直至下颌被书尖抬起,赫然对上一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黑瞳,男人唇角微启,“妤风隔院动修竹”
 

    巴掌大的小脸傅粉施朱,螓首蛾眉,双瞳剪水,此时宛若一泓清水有了几分涟漪,“不是,采蘋士女榆烟暮,斗草儿童杏酪迟。”
 

    好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女子立马跪着退后两步,面露懊恼,“奴婢该死,皇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能得皇上赐名是奴婢八辈子都难以修来的福分。”
 

    霍荀轻笑一声,随手放下书籍,“茶凉了。”
 

    沈榆连忙起身,“奴婢这就去换。”
 

    迈前两步,她躬身双手去端茶盏,触手发现杯身热烫依旧,一只长臂忽然横扣住她腰身,整个人被带进陌生的怀里,清冽的甘松香由四面八方袭来。
 

    突如而来的位置变换,沈榆手掌无处安放,突然按到了什么,腰身的手也紧了一分。
 

    “奴婢该死”她两颊泛红,连带着耳根也染上绯色,双手轻轻揪着那袍角,脑袋都快埋到地缝里。
 

    她是故意的,谁知道对方会来这一出,可能对方自己也是临时起意,这可不算她刻意勾引。
 

    目光落在那细润如脂的耳垂,男人眸光暗了一分,“多大了”
 

    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女子缓缓抬起头,又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耳朵,声音轻细,“十七,奴婢幼时怕疼,便未让母亲打耳洞。”
 

    望着怀里粉腮红润的小脸,霍荀眼帘微垂,“那大了后呢”
 

    沈榆偷偷抬眼,“大了后就更怕疼了。”
 

    视线相撞,其中一道又很快移开,直至察觉到什么,颇为不安的垂下脑袋,双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袖。
 

    两指掐住女子嫩滑的下颌,男人声音低沉,“还是会疼的。”
 

    被迫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头涌动着几分侵略性气息,沈榆屏住呼吸,羽睫轻轻颤动。
 

    下一刻,男人横抱着女子大步迈向床榻,烛火微微摇曳着身姿,春风拂过,屋外的枝叶轻轻摆动,嫩绿的叶儿冒出了尖。
 

    八角灯映亮长廊,两道人影立在转角,遥遥望着灯火摇曳的内殿。
 

    望着自家主子的背影,花榕低头看向盘中糕点,欲言又止,“娘娘,这个”
 

    拐角处灯火昏暗,无人看清德妃的面容,沉默了半响,只见她转过了身,声音格外平静,“你吃了吧。”
 

    “可这是您亲自下厨做的”花榕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皇上留下了沈榆,意思不言而喻,娘娘却还心存侥幸亲自下厨,最终还是惹人神伤。
 

    可就算皇上不碰沈榆,娘娘今日也无法侍寝,纵然这样娘娘心里会好过些,可对于长久来说却是不利的,她们必须培养一个傀儡,至少能在皇上身边说句话。
 

    不然老爷就会派其他人进宫,表小姐一旦进宫,届时老爷必定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娘娘身上,所以身份卑微又好控制的沈榆才是最佳人选。
 

    “你跟了本宫多年,本宫给你做盘糕点,有何不可”德妃一步步走至暗处,声音越来越小,“英雄行险道,富贵似花枝。”
 

    花榕眉心紧蹙,望着前面迤逦的裙摆莫名看出一分寂寥。
 

    她知道娘娘心里的苦,可若非如此,她们只会成为那颗被丢弃的棋子,毫无作用。
 

    卯时天还未亮,沈榆的生物钟已经醒了,往日这个时辰她得起来清扫落叶,此刻宛若经过一天大扫除一般,每根骨头都叫嚣的酸疼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