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吱吱吱 作品

74 Chapter 75 盛穗,你承载着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所有期待。


周时予曾设想过无数次,盛穗身穿婚纱的模样。

女人腰肢盈盈一握,收腰的蕾丝设计更显纤细,修身的纯白婚纱勾勒姣好身材,肤若凝脂,头纱垂坠,拖尾长摆铺散开来,一颦一笑都婉转动人。

又或是她会遥遥站在目光所及最远处,逆光而立时,连倾落日照都格外温柔。

周时予幻想过千百种可能性,却仍旧在盛穗提起裙摆向他奔来时,脑海有一瞬漫长的空白。

乐声悠扬流淌,本该是庄重而圣洁的场合,却好像有一只从天而降的精灵闯入人间。

头顶冠冕随着动作晃动,盛穗拽着那身并不适合活动的婚服,目不转睛地向他跑来。

女人精心打理的发型略有散乱,碎发垂落鬓角,裙摆提起后,露出半截白藕似的小腿,脚上穿着尤为违和的帆布鞋,连边角都泛起陈旧的淡黄。

周时予垂眸,一眼认出爱人脚上的帆布鞋——他也曾在那条寻不到尽头的长街见过。

十数年流逝而过,那年场景也历历在目,他眼睁睁见着盛穗背影消失人潮里,双腿却好像灌上沉铅,一动不动。

物是人非,如今是盛穗穿着那双连周时予都快忘记的鞋,不顾一切地向他奔跑而来。

有一瞬间不敢再看,周时予别过脸,深吸气。

“......周时予。”

带着微微喘息,盛穗温柔而轻快的呼喊声拉回滞怠思绪,周时予对上面前爱人的笑意盈盈,就听她轻声问:“好看吗。”

“......”

思绪翻涌哽在喉头,周时予突然意识到,人在过分美好的事物前,竟然会有类似望而却步的犹豫。

他抬手挽起盛穗耳边碎发,低声沙哑:“嗯,很好看。”

闻言,盛穗脸颊晕染出点点薄红,平复呼吸后,在众人瞩目中似乎意识到行为失态,遂即规规矩矩在他身边站好,用长长裙摆掩盖不合时宜的帆布鞋。

周时予将这些小动作都收进眼底。

他总是很爱看,盛穗时而不经意间的小动作。

鲜活,灵动,俏皮中又带几分被幸福环绕而养成的娇憨。

年迈的银发牧师悠悠念响誓词,周时予只垂眸静静看人,在这脚下一方圣洁土地与悠扬乐声中,脑海闪现他们共同度过的四年时光。

“......婚姻是爱情和相互信任的升华。它不仅需要双方一生一世的相爱,更需要一生一世的相互信赖......”*1

牧师庄重的声音再度响起:“今天周时予先生、盛穗女士将在这里向大家庄严宣告他们向对方的爱情和信任的承诺——现在,请一位向在座的各位宣告你们结婚的心愿。”*1

话音落下,整座礼堂陷入期待的沉默,所有目光齐齐投向显然有几分不自然的周时予。

向来最是沉稳与荣辱不惊的人罕见失态,修身的纯黑西装不但勾勒他坚实的胸膛,更将男人起伏的呼吸暴露无遗。

周时予居然在紧张。

余光扫过台下最前排表情惊愕的老友们,周时予去握盛穗右手时,才发现他指尖都在细微发颤。

“......盛穗,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了。”

开口发现连声线都沙哑的厉害,周时予只能无奈轻笑,再抬眸见爱人早已双眼通红,鼻尖感到酸涩:

“遇到你之前,我是对时间快慢、甚至生命长短都少有概念的人;直到我们在一起,时间突然快的令人害怕。”

“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你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或许连我自己也无法用贫瘠的言语形容,‘盛穗’之于‘周时予’的分量多有重——不只是简单的两字姓名,不仅是藏匿心底的晦涩情感,而是青春期照进病房的第一缕春光、是那年长街捡缝碎裂自尊的补丁,更是每个彻夜难眠的深夜里、心底仅剩那一份对明日晨曦的期盼来来源。

“如果必须要选用一个词来形容你,我想我会用‘期待’。”

话音微顿,有晶莹泪滴划过女人柔软面庞,周时予抬手用指腹拂去,浅浅泪意蓄在眼眶:

“盛穗,你承载着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所有期待。”

昨夜写好烂熟于心的稿件忘得一干一净,周时予感受着大滴泪水砸在他手背,哑声继续这些年从未启齿的心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深陷于上天不公的怨天尤人,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生命里,我曾无数次扪心自问:如果重逢的代价,是那些永无尽头的苦难和病痛,我还愿不愿意再来一次。”

“......所以呢,”盛穗几欲泣不成声,泪眼婆娑间,问出她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

“你愿不愿意再遇见盛穗一次?”

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野,她看见周时予如往日一般无一,满眼温柔爱意轻揉她发顶。

男人低声嘶哑,字字清晰:“——周时予求之不得。”

“盛穗,”周时予今天格外喜爱唤她大名,那样轻柔、却又如此沉甸甸地落在她耳边,“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行走了很久很久,曾经每天睁眼,就是新的颠沛流离。”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以后我不再是孤身一人,”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温润掌心包裹她手背,盛穗见周时予微微笑起来,轻声在她耳畔低语,

“现在,我有家了。”

“......”

漫长的几秒过去,当语言不通的台下甚至有人开始起哄时,盛穗终于开口问道:“昨晚凌晨三点还没睡,是在写这些么。”

“是,怕婚礼时紧张到大脑空白,”周时予笑着坦然承认,“不过刚才看到你,昨晚背过的也忘了。”

盛穗被逗笑,指尖骚挠着男人掌心:“那剩下的话,回去再重新给我说一次,好不好。”

周时予笑着点头。

“好,”意识到该她发言,盛穗顿了顿,略有些迟钝地确认,“现在轮到我了,是么。”

周时予紧了紧她的手:“别紧张。”

“你这句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盛穗平复心绪,仰脸朝男人展颜微笑,

“周时予。”

“我在。”

“可以再认真看看我吗?”

盛穗终于想起她此刻或许造型凌乱,绝不是影视剧里文静唯美的新娘形象,忽地有些后悔,刚才跑时太不顾形象,

算了,老夫老妻还计较形象做什么;心里自我安慰着,盛穗微红着脸,手交与周时予掌心,踮脚落吻在男人薄唇。

熟悉而安心的木质冷香将她包裹其中,无声安抚所有紧张心绪。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现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