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 凯因时常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出现的全是一个栗棕色头发，有着一双圆圆的棕眸，可爱又恼人的魔女身影。
 

    说是年轻气盛的少年aha的幻想也不尽然, 因为凯因大多数梦见的是那个beta女孩露出稚嫩懵懂的神情，像只小恶魔一样缠着他令他头痛的画面，可他确实又无法否认心中的那一丝绮念
 

    够了、凯因。
 

    红发大少爷移开金眸, 定下神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试图压下心中那丝诡异的感觉。
 

    正经人凯因很快平复心情，接着复盘自己近日以来的异常。
 

    也许就是从小芙离开他时发生的事，这一向专注事业，无心情爱的大少爷竟难得被一种他也不甚理解的情思所困扰。
 

    或是放心不下、毕竟那女孩稍微有些欠缺常识, 他担忧没有人看在她身边，小芙会出什么意外。
 

    也或是她离开得太突然, 而且就在凯因刚刚想要了解“恢复记忆后的小芙本身”的时候这种无疾而终感令掌控欲强的aha不上不下，略带些难以言说的不适。
 

    是喜欢么。
 

    凯因一边拧眉沉思, 一边用拇指叩开笔帽，顺应着脑海里的发散的思绪在草稿纸上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是他的习惯, 工作繁琐、大脑负荷过重时他会采用这种方式来调节状态, 在大脑放空的状态下随意写点草稿或者日志，在遇上需要决策的场合时, 这常常会给他带来灵感。
 

    大概还谈不上。
 

    凯因一边写一边想道，哪怕是她离开后、自己会经常回忆起她的现在，凯因仍然认为, 他对那女孩也只是在意而已。
 

    在意小芙那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再度被什么流氓混混困住为难，如果再次失忆的话又该去哪里把她捡回来
 

    除了他以外，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耐心照顾那蠢笨又恼人的小魔女了。
 

    想到这里, 凯因眉心微松，金眸缓过神来，凝固在手下已然被自己勾勒出一个清晰模样的面部轮廓。
 

    少年顿了顿，随即抿紧唇沉思，指腹轻微摩挲过这幅尚还粗糙、却已经能让意识到是谁的构图，修长指骨处佩戴着的银色指环，同他发间隐现的耳钉被窗外的光晕隐隐所照亮。
 

    原来如此。
 

    看到这幅在手中逐渐成型的图画，凯因便平静地意识到。
 

    如若真要得知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意，他都需要再见她一面才能确定。
 

    “”
 

    想要再见她一面。
 

    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夏芙听到自己因为学历原因申请被拒时只是有些失落，却没有过于伤心，虽然厄尔伍德商会手中所持有的资源与商铺地段都首屈一指，但这家主人都嫌弃她的学历了，选择其他稍次一点的商会也不是不可以嘛
 

    但是
 

    就在她开店申请被打回来的第二天，帝都星所有的商会所、有、的，就像是呼应行业龙头大哥的决策一样，一夜之间基本上都对学历做了要求。
 

    最低也要是高中水平。
 

    并且这些商会还美其名曰为了更好管理商铺店主的素质与确保其对帝国交易法的理解，以此降低商会经营风险，选择高学历人才加盟十分必要。
 

    什么叫选择高、学、历、人才十分必要啊，难道他们小学学历的就是没有素质的代名词了嘛
 

    这是歧视，绝对的学历歧视吧
 

    夏芙崩溃了，她一边紧紧捏着小手绢，一边看着赛厌少爷给她准备的小学数学课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过于悲伤的原因，她看这些字都好晕。
 

    “那么，”赛厌少爷佩戴着金丝框眼睛，稍显温和疲惫地将笔尖递到夏芙眼下的书页上，轻轻敲打了一下，“小学基础知识已经带你复习过了，那么混合运算这里要怎么变符号才对呢。”
 

    艰难在脑内反应公式的夏芙“等于，b、b”
 

    赛厌耐心等了半天，见夏芙无助地看着他，两眼都快转圈圈了，只好无奈地提醒道“往第一个字母上找。”
 

    “噢噢，那就是，a”
 

    夏芙恍然大悟了一瞬，随即便又卡壳了，她一边呆怔一边羞愧，头上急得都快冒出火了。
 

    收回前言，她现在连小学学历的水平都没有啦
 

    “小芙”赛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微叹着收起课本，换上另一本学科的书籍，“你似乎对数字很不敏感，没关系，我们先来找你擅长的科目，先建立好对学习的信心是最重要的。”
 

    “你以前有过学习经历吗，有没有特别擅长的科目”
 

    夏芙蚊香眼转了一会儿，十二岁以前的记忆在她脑海里都快忘光光了，但她依稀记得自己读小学那会儿除了数学不好，其他科目也就是一般般的水准，真的可以让她建立起对学习的信心吗
 

    “不用勉强自己，”赛厌看见夏芙着急却说不出话的模样便心中有数，微笑着摇摇头，抬头用目光寻找自己的同伴，“我们一人来找一个小芙的优点吧，最好是关于智商与学习能力方面的。”
 

    奥托正拽着莱昂一起打掌机游戏，两人一边听着小芙这边的乐子不对、一边关注这边情况一边火热朝天地对战，闻言奥托想都没想地说“小芙抱起来很软啊，哭出来的声音也很好听，诶诶诶莱昂，耍赖，那是我的道具”
 

    “非常有让人欺负的欲望算吗”一个操作抢回道具后，奥托很涩涩地笑说。
 

    “都说了是关于智商的优点啦讨厌鬼奥托。”
 

    赛厌还没来得及回复，夏芙便怒气冲冲地顶他，随即软软地放轻声音，就像是看见了猫条的夹子小猫一样，将亮闪闪的视线投向莱昂。
 

    “莱昂少爷。”
 

    任谁都能听得出夏芙话里的期待。
 

    莱昂沉吟片刻，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沉默地思考过后，他不负芙望地给出了沉稳的回复“小芙很聪明。”
 

    夏芙看向大老虎的视线更加亮晶晶了。
 

    “饿了知道自己去做甜点，被奥托欺负时能及时爬到我身上躲避，下雨天能自己打伞回家。”
 

    莱昂沉声说完后，余光瞥到掌机屏幕，立刻一个低沉的“啧”声，指腹用力一摁，直接一个大招把奥托的人物踹了出去。
 

    “喂喂喂，偷袭是不是啊莱昂”
 

    “谁先偷家谁自己心里清楚。”
 

    就算再怎么身份高贵、在帝国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然而终究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罢了，这两人在游戏的世界决一死战，打得有来有回，没人在意悲伤小芙的死活。
 

    听完一向溺爱她的莱昂少爷的回复，夏芙如遭雷劈，整只松鼠差点裂开，灰白地碎成沫沫了。
 

    不知道怎么夸她聪明可以不用夸的莱昂少爷她更悲伤了哇
 

    “小芙。”
 

    赛厌看着面前少女灰白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的模样，这温和俊秀的大少爷十分艰难地才忍下了喉间的笑意，宽和醇厚地安慰“事实上。”
 

    夏芙听到赛厌少爷的声音，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抬起红红的狗狗眼看向赛厌少爷。
 

    而赛厌微笑着将刚刚拿出的小学帝国外语课本递到夏芙面前，安慰她道，“不聪明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勤能补拙。”
 

    夏芙
 

    那一天，夏芙是怀揣着如同六月雪般的绝望，被赛厌少爷带领着过了一遍帝国小学教材的初级知识的。
 

    从白天学到夜深，莱昂和奥托游戏都打过几轮了，到最后打累了的两位少年干脆撂下掌机，来看被赛厌折腾得娇弱无力满脑子神奇公式的松鼠，嘲讽的笑声肆意而张扬，室内充满了除夏芙快活的空气。
 

    “这里乘错了小芙，这是初级混合运算而已啊要不然重新背一遍乘法表”
 

    “小芙遇到不会写的帝国文字可以空过去，不需要画简笔画填补空白。”
 

    “虽然知道你是第一次学弗兰星语，但语序错得好离谱，今天我被狗溜走了是个什么鬼啊”
 

    夏芙捏着笔，小小的身躯被以奥托为首的恶棍少年组团用语言刺得隐忍发抖，被少年们嘲笑多时后，她的自尊心终于让她无法忍受，撂笔绝望道
 

    “这个习是非学不可吗”
 

    “只是攒钱的话，我一直为贵族家庭打工也是可以的吧”
 

    夏芙痛苦地想，不就是当打工人嘛，反正她打工这么些年也都有经验了，像她这种连小学学历都没有的人活该是一辈子打工的命啦
 

    “但是小芙，”奥托本来还在笑嘻嘻地撑着下巴看向她，听到夏芙说出这种话时，他顿时收敛笑意，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为贵族家庭做餐说到底都是我给你的人脉哦，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就这样躺平下去吗”
 

    夏芙
 

    “当然小芙你要是想靠着我的人脉吃饭，我是无所谓啦，只是你要想好，能在中心城开店并且打出名声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你成为千万富豪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自由度也会更高，”在夏芙被说得心动的目光中，奥托笑眯眯地魔鬼低语道，“也会赚得更多，以后就有钱还我了。”
 

    夏芙听到这里一怔，随即瞳孔地震地看着他“还钱、是指”
 

    “当然要还钱啊，”奥托双腿交叠，懒洋洋地将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换了个最舒服的坐姿，“等你有独立赚钱的能力时，要把我现在给你的人脉全部换算成金币还回来哦，有来有往才是商业伙伴正确的合作方式吧。”
 

    “什么商业合作伙伴”夏芙怒气值蹭蹭就上来了，刚先反驳奥托，却一想到底是他帮了自己很大的忙，没有他别说是攒到四千枚金币了，现在连一百金币恐怕都攒不到。
 

    他要钱也是应该的，就像他说的那样，自己要是靠着奥托吃饭的话，不就成他的附属品了吗
 

    “要还多少啊”夏芙想了一通道理，语气缓和下来道。
 

    “唔，看你以后能赚多少吧，”奥托随意地道，红眸瞥向她，“会给你个公道的比例的，放心。”
 

    当然要让她赚到钱。
 

    不仅要让她赚到钱，奥托还要让小芙与他产生深度的利益捆绑，她得来的财富将会牢牢分流在她自己的事业版图与自己手中。
 

    他不会去做和那个什么伊莱先生一样毫不给予财富的事，奥托不忍心看见松鼠因为金币整日魂不守舍、忙东忙西。
 

    他只是想要她舍不得。
 

    夏芙不知道少年隐晦而又别扭的心意，她郁闷地想了想，发现果然走开店这条路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不能让他一直帮助自己，他和自己又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而且拿到学历对自己的未来也很有用，虽然过程很痛苦就是了。
 

    想通之后，夏芙鼓起勇气，继续在赛厌的教导下汲取对她而言过于生涩的学问。
 

    然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怎么会有人把有限集合分到无限集合里的哈哈哈哈”
 

    奥托新一轮的嘲讽刺痛了夏芙因为自我怀疑而变得敏感脆弱的内心。
 

    “不行好满，装不下了，知识真的再也进不去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