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尚德 作品

36 有没有可能旧情复燃


  梁进仓把两个弟弟叫进办公室,掀开他俩的上衣,让领导们看后背的伤情。

  几个公社干部大吃一惊。

  只听小梁和王连举掰扯砖厂工人挨打的事,几个干部以为不过就是扇个耳光或者踹几脚的事儿。

  没想到居然打得这样重。

  这得多大仇恨啊?

  还是俩孩子呢!

  尤其是十五六的孩子光知道蹿个儿不上膘,瘦骨嶙峋的小脊梁上,伤痕就像趴着一条条血红的小蛇似的纵横交错,格外触目惊心。

  谁不是为人父母的,谁人没有兄弟姐妹,推己及人,干部们不由自主发出一片唏嘘。

  梁进仓在家门口看过建东的伤情,没敢掀开老二的衣服看,他怕当着英子的面儿自己会忍不住大哭。

  自己是英子的精神支撑,要是自己这顶天立地的大哥都哭了,英子会崩溃。

  同时也怕英子看到二哥的伤,让她伤心痛哭。

  现在终于亲眼看到弟弟的伤情。

  可能因为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建东不过是堂弟,王连举分明就是重点照顾了梁二仓,打得更重。

  怕当着别人的面儿哭了会丢脸,却不由自己控制,眼泪刷的流下来。

  心里刀绞一般疼。

  突然想起自己爹去世的那年,二仓八岁,刚刚懂得生死意义的年龄,却又是心理最脆弱的年龄。

  老三还小,不懂得人死了是怎么回事,看到奔丧这么多人还高兴得很,别人嘱咐他要跪下哭,他没有眼泪,就抓把唾沫抹在眼上。

  可二仓一直哭了一年多。

  尤其是日落的黄昏时分,以往这个时候自己的爹会扛着锄头进了家门,他就想他爹了,就趴在炕上呜呜的哭。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难道没爹的孩子,说来话就不长吗!

  梁进仓抹一把眼泪:“你俩说说,他为什么打你?”

  建东说道:

  “俺俩人干得好好的,他过来说砖垛子歪了,接着就很难听的骂人。

  俺俩顶了他几句,说砖垛子明明正正当当,你干嘛骂人?

  他说不但骂人,还打人呢,就把俺俩打成这样了。”

  毕竟还是孩子,本来下决心不要哭,可是说了没两句,俩人都呜呜的哭了。

  公社干部们也是眼圈儿通红,一个个怒视着王连举。

  王连举发现自己好像犯众怒了。

  他慌了,急赤白脸地辩解道:

  “胡说八道,谁说正正当当?明明是歪了。

  不服咱可以去外边看看,让领导看看砖垛子到底是不是斜着!

  没干好活儿,还不敢说你们了?

  还敢顶嘴,顶嘴就得挨——”

  “你闭嘴!”肥田村长怒吼一声。

  猪啊,真是猪啊!

  重点是砖垛子的问题吗?

  砖垛子是不是斜着,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要指出俩工人的错误很严重。

  重点是你得说他俩先动的手,而且是俩打一,你被迫还手的……

  天啊,打个雷把这头猪劈成飞灰,让他永远消失吧。

  “把他按住!”肥田村长吩咐厂长和会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打人就得预备着挨打!”

  王连举吓坏了,拼命挣扎:“姐夫你什么意思,不会想打我吧?”

  厂长和会计虽然也姓宋,跟肥田村长是本家,算起来跟王连举也是瓜秧子亲戚。

  但王连举这两年在砖厂太猖狂了,俩人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了。

  现在村长发话,俩人死死按住王连举,胳膊都恨不能给他拧成麻花。

  肥田村长出去抽了一根树条子回来,又吩咐保管把王连举上衣拉上去,照着他的光脊梁就是一通猛抽。

  王连举疼得杀猪一样鬼叫,各种求饶。

  好在打在身上了,反而让他长心眼儿了,知道姐夫这是做给公社干部看的。

  刚把他按住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喊出“那不是你让我那么干的吗”!

  可是做样子也不能真打啊!

  他终于品尝到抽在背上那痛入骨髓的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