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天;愁事明天再说吧。 巫山路遥，考虑到傅云峥身体抱恙，这一场风雨注定温和。 和风细雨地半途中, 余鹤隐隐感到腰间;双腿在轻轻摩挲。 傅云峥说:“可以快一点, 小鹤。” 余鹤心间微颤，下意识以为这双腿是随着自己;动作而动, 可即便如此，出于医学生;敏锐, 余鹤还是暂时停了下来观察是怎么回事。 傅云峥微阖;眼张开，长眸中满是情动，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见余鹤停下, 傅云峥略有诧异地问:“怎么了。” 余鹤很想回答。 可这一时间, 他完全失去言语;能力, 向来能说会道;口舌在剧烈震惊下彻底失控, 余鹤心脏跳;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像被罩进了一个真空罩子中，一切都很遥远。 只有腰间;感觉那样真实。 余鹤明明停了下来，可他腰间;腿却在轻轻蹭他。 傅云峥;腿在轻轻蹭他。 不是因为他动, 那双腿才动;。 傅云峥;腿...... 简单逻辑推导出;结论令余鹤微微发抖，最终;答案就在嘴边，余鹤却说不出来, 也不敢说出来。 他连呼吸都放;很轻, 生怕惊醒这场过于过于离奇;美梦。 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 傅云峥尚且不知, 在这个温柔良夜, 上天终于将控制双腿;能力还给了他, 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微微面前颤抖;余鹤, 哪里有心思关注别;事情？ 傅云峥撑起手臂扶住余鹤:“小鹤，你怎么了。” 余鹤很想说话，可真到了这个瞬间，他居然因为过分激动出现了急发性失语;症状。 张了张嘴，所有;话都卡在喉咙中间。 傅云峥真着急了，他坐起身，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忽然不对劲;余鹤。 傅云峥压根没意识到随着自己;动作，原本架在余鹤腰间;双腿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从余鹤身上挪了下来。 余鹤将这一幕收进眼底，他嘴唇微颤，猛地握住傅云峥;肩膀。 傅云峥单手扣在余鹤手上，压抑着心急安慰余鹤:“怎么了小鹤，出什么事儿了？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别着急，慢慢说。”傅云峥轻轻抱住余鹤。 余鹤摇了摇头，眼泪唰;一下流了出来。 傅云峥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就见到余鹤竟然哭了，他脸上;焦急没有隐藏，握紧余鹤;手哄道:“没事，慢慢说，慢慢说，怎么了。” 余鹤全身都在颤抖。 他呼吸急促，眩晕感席卷而来，这是大脑缺氧;信号，余鹤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他已经出现了换气过度综合征;征兆。 余鹤双手交叉代替纸袋扣在唇间，竭力调整呼吸。 傅云峥见状也是一惊，翻过身准备下床给余鹤找纸袋，这才恍惚发现他翻身时腿似乎是动了一下，可他心里都是余鹤，没时间多做考虑，心念一转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习惯性地拉住床头;吊环，挪到轮椅上去取纸袋。 傅云峥把纸袋拿回来，递给余鹤。 余鹤把纸袋罩在口鼻之上，减慢呼吸频率，反复几次，眩晕;症状总算减轻了。 这个过程感觉很长，实际也不过两分钟。 在期间，傅云峥始终关注余鹤，并且随即拨通家庭医生;电话。 见余鹤状态恢复过来，傅云峥悬着;心才放下，他挂断电话，将余鹤抱在怀中，用手掌抹去余鹤眼角;泪，又心疼又着急:“什么事不能慢慢说，怎么急成这样。” 余鹤终于平静下来，他环住傅云峥;肩膀，轻声说:“傅云峥，你;腿，刚刚动了。” 傅云峥愣在原地。 余鹤搬起傅云峥;腿放在自己膝头，带着哭腔说:“你再动一下试试。” 傅云峥尝试着动动脚趾。 卧室内昏黄;夜灯下，他们都非常清楚地看到傅云峥;脚趾在动。 余鹤急喘一声，压抑着喉间;哽咽:“腿，你动动腿。” 傅云峥尝试曲起膝盖，虽然动作很慢很慢，而且腿根肌肉不停发抖—— 但他成功了。 霎时间，傅云峥百感交集。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足足三年，曾经以为当这一刻真;降临，他会大笑、会哭泣，会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但当双腿腿终于重新回到自己;掌控下;此刻，傅云峥;内心只有平静。 那是一种极度;平静。 不是山雨欲来前;假象、不是佯装无风无浪，是一种素白澄明;安静。 比起自己，红着眼眶;余鹤好像要更兴奋一些。 天啊。 傅云峥在心里说，余鹤在为他而哭。 余鹤因为他双腿恢复而激动到心脑缺氧，原来真;会有一个人能与他悲喜相通，以他;快乐为快乐。 傅云峥又动了下腿，双腿反应有些迟缓，他不自在地摸了把鼻子，竟不知此情此景该说什么。 他瘫痪了三年;双腿能活动了，这个场景他在梦里想象过无数次，可真正发生时也就这样平平无奇;发生了。 既没有什么疼啊痒啊;先兆，也没有像电视里演;那样，因为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他一下就从轮椅站了起来。 这是很平凡;一个夜晚，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没有电闪也没有雷鸣，更不是什么天狗食月、七星连珠、超级月亮、流星璀璨;特殊日子。 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发生了。 明明手术完四个多月都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偏偏在和他余鹤这半年来唯一一次深入交流时忽然好了。 细说起来甚至有些丢脸，是傅云峥因为余鹤太温柔了，用腿摩挲着催促。 催促余鹤快一点、用力一点。 如果有人硬要追问傅云峥;腿是怎么好;，还不如编一套‘七星连珠’;说辞更容易启齿。 毕竟实话实说太过尴

尬。 尤其是现在两人还都光溜溜;。 傅云峥挪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和余鹤裹起来。 余鹤眼珠亮晶晶;，像星星一样，凝望傅云峥，什么都没说，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傅云峥都‘听’懂了。 他也看余鹤，觉得自己应该发表些感言，可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一张嘴，傻话脱口而出:“还来吗？” 余鹤笑了起来。 谁能想到，傅云峥身患残疾整整三年，双腿恢复后;第一句话居然是‘还来吗？’ 余鹤一直笑，这令傅云峥有点羞恼。 傅云峥抬手按在余鹤后颈，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更加威严:“笑什么？” 余鹤抬起手臂拥住傅云峥:“傅云峥，我高兴啊，你;腿好了......”说着说着余鹤眼中一热:“我第一次见你......第一次见你时你意气风发，站在台上，宛如玉树临风，可迷死我了。” 傅云峥用拇指抹去余鹤眼角;泪:“少胡说，第一次见我，你分明连我长什么样都没记住。说来也是，余少爷惊尘绝艳，我这点微末之姿哪里入;了您;法眼？” 余鹤眼尾通红，一双潋滟;桃花眼确是满是笑意:“余少爷还医术高明，这每天揉腿泡脚;，还算这双腿有些良心，没有辜负本少爷;一片苦心。” 傅云峥眼中也尽是欢喜:“是是是，余少爷医术高明，手术做完四个月也没见成效，余少爷今晚一出手居然药到病除。” 余鹤耳廓微热，别说他只学了一年;医术，就是学了十年也万万算不到傅云峥;腿会在亲热时突然能动了，简直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 当时余鹤;动作有些慢，傅云峥出言催促，双腿也不自觉轻蹭着反馈主人;意愿。 “早知如此，我就不忍这样久了。”余鹤嫡子傅云峥;额头，二人凑在一起说起悄悄话:“这半年我清心寡欲，不敢多动一点念头，就怕自己把持不住，道德经都抄了三遍了。” 被里很热，傅云峥;脸上也沾了几分薄红:“你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真是委屈你了。” 余鹤勾起唇，用气声说:“还要多谢傅总体恤，没少帮我纾解。” 傅云峥耳根发热，想到和余鹤一起时;放浪形骸，不由掩唇轻咳，道:“你还是不说话更可爱些。” 余鹤紧紧盯着傅云峥淡薄;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喉间微动，声音一下子哑了:“再饶你几天，等你彻底好了，有你还债;时候。” 傅云峥抿抿唇:“我们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 余鹤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以在车里和泳池里吗？” 傅云峥倏地抬起头，震惊看向余鹤:“我说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旅游，你想去;那些西南山区、青藏线、缅北、南极之类。什么叫车里和泳池里？” 余鹤摸了摸鼻子:“那就去那些地方也一样。” 反正那些地方也有车，也能找到游泳;地方，傅云峥向来宠着自己，多提上几回总有一次能成。 成一次是一次。 余鹤;坏主意写了满脸，傅云峥岂会不知。 这半年可真是把这孩子饿着了，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 这是余鹤有生以来最开心;一天。 这话一点水分也没有。 傅云峥坦白只有余鹤;那一晚，余鹤满心欢喜；傅云峥说很喜欢他，二人互通心意那刻，余鹤意满志得；过年那天，傅云峥把饺子随手扔到托盘上，叫他老公;时候，余鹤快乐几乎要原地飞升...... 和傅云峥在一起，欢愉喜悦;瞬间太多太多，实难一一列举，可这一切;一切都不及傅云峥双腿好转，恢复行动能力。 惊喜若狂。 余鹤终于明白这个‘狂’字背后包含;无尽情绪。 即便傅云峥再三安慰，把余鹤揽在怀里哄了半宿，又絮絮私语许久，互述了许多心里话。 可余鹤还是激动;一晚上没睡着。 凌晨三点，傅云峥早已入睡，余鹤撑着手臂在黑暗中凝视傅云峥俊挺;轮廓。 理论上讲，以余鹤对自己夜盲程度;了解，在屋里这么黑;情况下，他眼前应该是一片寂静永夜，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就是觉得自己隐隐看到了傅云峥;轮廓。 傅云峥眉骨英挺，眼窝深邃，鼻梁很高像山峰一样。 嘴唇很凉，也很软。 当余鹤对傅云峥轮廓;描绘词出现‘凉’‘软’之类;触觉时，余鹤便清楚地知道，他根本没有看到傅云峥;轮廓。 这一切都是他想象出来;。 或者说，他在看他心里;那个人。 傅云峥;模样，每一丝每一毫余鹤都很清楚。 余鹤;心中无比清晰映刻傅云峥;眉眼五官形象，小到腰间;痣，大到日常生活中;动作。 甚至只要傅云峥一抬手，余鹤就能预测到他抬手;弧度和角度。 所以，即便是在如此黑暗;神夜中，即便余鹤;双目无法捕捉到傅云峥，但这并不影响余鹤深深凝望傅云峥。 因为余鹤早已在能看清;时候，凝望过千万次了。 遗憾;是，余鹤心中有关傅云峥站立行走;影像很模糊。 明都慈善晚宴，在台上致辞时;傅云峥是站着;，只是那时余鹤只是动容与那位青年慈善家过于丰富;经历，并有意识到灯光下那个万众瞩目;男人就是他早已注定;爱人。 那场初见距今时间遥远，余鹤从没想象过那样一个清风朗月;人，有一天居然会和自己躺在一起。 对于曾经心动又无法即刻拥有;人，傅云峥和余鹤;态度截然相反，傅云峥将这个人牢牢放在心里，蛰伏起来等待时机，而余鹤却一触即散，未敢奢望，不敢留心。 余鹤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执着;人，他此生中最擅长;事情就是放弃。 同样是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