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琳琅 作品

第37章 木秀于林


  琳琅坚定说:“此事,不必再想了。”

  世上也许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但或许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幽若当然不会杀死琳琅,她只是轻轻抚摸着琳琅的额头,无比悲悯爱惜说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将不再是从前的你了。”

  ……

  云梦泽始终艳阳高照风平浪静,而北方的天空开始风起云涌,如果说现在燕国的天还只是波诡云谲,那么接下来,它将迎来前所未有的风暴与严寒。

  以卑躬屈膝换来的脆弱平衡已经破碎,就像猫与鼠的游戏,猫已觉索然无味,而鼠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

  恨不能鱼死网破,这是姬丹的决心。

  风暴来临的前刻,或许是宁静的。

  没有边境危急的战报,没有天灾人祸的政务,燕国上下似乎是一片祥和。

  即使有这难得的清静,姬丹也无心观赏美姬歌舞,无心品尝美酒,他的思维纷杂,在空无一人的偌大宫殿里枯坐许久。

  遥想当年,燕国政通人和,商贾盛行,那是何等繁荣的一番景象,而眼下燕国于列国之间周旋苟延残喘,民生凋敝,人丁凋零。

  若非一代又一代偏安一隅,不思进取,以至于积贫积弱,燕国又何至于此?

  恨生不逢时,恨无计可施,坐以待毙?他不甘心。

  困兽犹斗,况乎是人?无论如何都是粉身碎骨,何不尽力一搏?

  姬丹一直都想做一件事,那便是杀死嬴政,这并非完全出于嫉妒,或许只是一时冲动。

  那时,他们二人同在赵国为质,曾有相同的境遇,朝夕相处间颇有些交情。

  倘若嬴政还只是一个流落异国他乡的落魄质子,那么他当然不足为患,可是,现在他是秦国的王,倘若他只是一个庸碌无为的王,当然也不足为惧,然而他野心勃勃。

  就连姬丹也不得不承认,除嫪毐,禁生母,囚胞弟,杀权相,这种种事迹不可谓不辉煌,也不可谓不狠毒。

  他已在黑暗的旋涡当中,一步一步坐稳王位。

  不同于秦国历代先君,嬴政势必是要结束这一切的,而他将要创造的辉煌,却是他人的灭亡。

  如果灭亡的定局无法选择,那么是否可以选择谁来获得这前无古人的辉煌?只要有可能,便有希望。

  孤身一人时,姬丹总是有所忌惮,有所踌躇,当他手中掌握着燕国最高的权力,背负了整个家国时,却反而豁然轻松了。

  为生民立命,也许,只有向死而生。

  他从前缺乏牺牲的勇气,现在另当别论了。

  一个昼夜过去,姬丹在黎明时分终于走出大殿,外面的天空阴郁沉重,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的云层里接二连三的炸响,鼻息间的空气凝重,仿佛化不开的浓墨。

  此时,当有一阵风来,风一来,或许雨便来了,雨来了,或许这令人心焦的沉郁也就散了。

  姬丹走出大殿去见的第一个人,是燕王喜,因为他是君,也因为他是父。

  为臣则忠君,为子则孝父。

  自秦将李信撤军,燕王喜大病一场,终日陷于昏懵之中,他生命里的鲜活逐渐在过往无数岁月、与列国的尔虞我诈之中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