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实验台上的复制环，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道环、第二道环和第三道环，此刻三道环正从不同角度、不同速度开始转动。


 一如灵海中真正的灵核。


 而驱动复制环转动的，正是被锁在复制环中央，代替扭曲之环而存在的契约之环。


 契约之力跨越几米的距离，与杜克灵海中的契约之力，产生了神秘的联系。从而让灵海中的灵核，与试验台上的复制环，彼此进入协调一致的共鸣状态。


 下一刻。


 杜克便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像是一瞬间分成了两道，一道仍然掌控自己身体，一道却降临在复制环中。


 思维渺渺无踪，却从无形中凝聚出有形，于是在复制环中，一道虚幻的身影就此诞生。


 那是与杜克相差仿佛的身影，只是虚幻透明一些。


 站立在试验台上，受到杜克思维的辖制，便如同操控着自己另一具身体，自然妥帖。


 “老师。”虚幻的杜克身影，发出了清晰的声音。


 苏克塔拉已经泪流满面，一步一顿的走到试验台前，仰头看着杜克的虚幻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百年时光的挂牵，真的在这一刻实现，让她恍然如同做梦。


 昔年她与丈夫一同研究炼金，选择了一个简单的研究方向，等到丈夫意外罹难去世，她便将这个研究当作夫妻的爱情结晶，不断深入研究，仿佛真的养个孩子般。


 如今，孩子长大成人了。


 她的任务好似完成，心头的执念霍然间松懈，整个人既是松绑一般轻松起来，又好似失去依赖般怅然若失，激动、惊喜、忐忑、迷茫，重重感官重叠在一起。


 让她涕零却失声。


 杜克则没有苏克塔拉这么复杂的感受，心中充斥着喜悦之情，以及万丈豪情。


 没有参考地球的科技知识，全靠自己与小艺孤军奋战，但他依然攻克了环复制材料这个巨大的难关。


 “这就是分身啊老师。”杜克的虚影分身，抬起手臂，仔细感受，“有三海的存在，但是三海的力量比起我自身，终究要差了不少，力量衰竭过半，而且灵海运转也有迟滞。”


 比如说，他自身的灵海之中，奥术奇观是瞬发而至，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延迟。


 但是在这副分身虚影中，奥术奇观也能瞬发，但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延迟。


 延迟不是很多，顶多十分之一秒，但在生死存亡之际，这十分之妙的延迟可能就分出生死了。


 比如他用二环沙鹰射击，子弹跨越一公里只需要一秒时间，十分之一秒大约子弹能飞一百米。


 而且这还没到极限，以后杜克会对子弹射速进行改良，甚至能做到一秒十公里的射速，届时十分之一秒，也能飞出一公里。


 若是分身虚影在一公里内被二环沙鹰袭击，怕是连瞬发奥术都释放不出来。


 苏克塔拉还在感怀。


 杜克也沉浸在分身虚影的感悟之中：“投影对象几乎都是我自身所有，是一个整体存在，包括衣物的凝聚都是如此。但是我气海中的橡灵、小鸡，血海中的小兜，并不在投影范畴。”


 分身虚影的三海中，并无活物。


 小艺和沙鹰也不在灵海中，但是奥器之眼、奥器之手却被投影过来，想要施展依然可行。


 此刻杜克就控制着分身虚影，凝聚出了奥器之眼与奥器之手的结合形态——奥器通天。


 奥器通天散作千丝万缕，刺入试验台上的一件工具中，很快这件工具内部的一切结构、组织信息，都映入了他的思维之中。


 但比起真正的奥器通天，这份感知效果，依然有不少差距。


 如果是真正的奥器通天，感知效果是4k，那么分身虚影的奥器通天，感知效果顶多只能算720p。


 享受惯了真正奥器通天的效果，杜克一时间还真接受不了分身的奥器通天。


 那感觉就好似打了码似的。


 “我这分身的实力，恐怕也就相当于2环奥法师级别。”他心中默默感慨，投影之环所凝聚的分身，通常有自身一半的实力，但他现在所凝聚的分身，衰减太严重。


 大奥法师们施展，因为不受灵性奥法的迷雾阻挡，所以衰减相对较少。


 但身为普通奥法师，杜克施展起来，是靠着契约之环的力量，强行定位并投影，其中衰减幅度堪称掉级一般严重。


 “而且。”


 他复又摇了摇头，心道：“我一身实力，大概都在小艺和沙鹰身上，小艺和沙鹰投影不了，我这实力也就基本等于废了……现在这具分身，也就能起到临时开个会的作用吧。”


 别的奥法师，靠的是自身实力，他靠的是小艺和沙鹰，故此本质上有很大不同。


 不过瑕不掩瑜。


 这一项技术成功施展，意味着3环奥法师，乃至2环奥法师，也有机会施展投影之环。


 影响之大，无法估量。


 “老师。”他回过神，分身虚影一跃而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老泪纵横的苏克塔拉。


 苏克塔拉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终于能说出话来：“老师是高兴的，太高兴了。”


 “我懂老师的感受。”杜克轻声安慰，“从我接过老师的环复制材料研究成果以来，几年时间过去，终于解决了普通奥法师施展投影之环的障碍，将投影之环普及下来。”


 “是啊，终于解决了。”苏克塔拉终究是3环奥法师，释放片刻情绪后，便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


 她伸手试图触摸一下杜克的分身虚影，感觉到在即将触摸上时，遇到了一定的阻力。


 即便只是灵能构成的虚影分身，依然有着基本的轮廓，而不是真正的虚影，可以随意穿过去，或者免疫物理攻击之类。


 “说实话，老师现在一点也不踏实，总感觉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我虽然研究一辈子环复制材料，但其实内心里是有一股心结，不断告诉自己，这个方向难以成功的。”


 “但已经成功了，不是吗。”杜克的分身虚影笑了笑。


 随即将目光转向另一层，那个真正的杜克，此时正闭目坐在椅子上，身体放松。


 但是一旦有危险，即便没有主导的思维存在，奥术奇观依然会瞬发奥术，保护杜克的安全。


 只不过。


 他觉得非常奇妙，明明此刻自己的思维在分身虚影上，但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需要一个念头闪过，思维便能回到真正的身体中。


 甚至说，思维根本就没有转移，这一段分身虚影的思维，同样是真身思维的投影而已。就像一个人玩全息投影游戏，感觉好像身临其境在虚拟世界，实际上思维依然存在于自身中。


 对着真身的面前，挥了挥手。


 杜克分身虚影在实验室里走了几步，并没有感受到不协调的地方，投影之环果真神妙。


 凝聚的分身虚影，跟真身别无二致。


 “老师，您也可以着手铸造复制环了，这是你我共同完成的实验，是时候由我们一起将它发表。”


 “不，这是你的研究，老师只是负责给你打下手。”苏克塔拉恢复了温和的笑容，“而且老师已经半截身子要入土了，对于这些名和利，并没有什么想要留念的。”


 “那就我作为第一作者，老师作为第二作者吧。”杜克分身虚影笑道，“终究是站在老师的肩膀上，才完成的这项实验。”


 “随便你了。”只是第二作者而已，苏克塔拉倒是能坦然受之。


 灵性指引一切，并非一句空话。即便苏克塔拉窃取了第一作者的身份，将来灵性反馈也不会飞向她。


 毕竟，人很难糊弄得了灵性。


 灵性也不会看论文的作者署名，再去给予反馈，灵性自有逻辑与规则，灵性反馈丝毫造不了假。


 杜克没有散掉分身虚影，他要测算这具分身的持续时间。


 4环大地奥法师凝聚的分身虚影，非战斗状态下，可以持续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时间会随着战斗消耗而缩短，毕竟分身虚影终究只是一个分身，灵能耗尽便会消散。


 “我有个想法，老师。”


 “你说，孩子。”


 “我想等老师也铸造好复制环之后，我们各自派遣一辆飞艇，前往奥法圣城，然后在奥法圣城凝聚分身，一起宣布环复制材料已经攻克……还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直观呢。”


 杜克脑子里面，总是会有一些拉风的操作，彰显自己。


 苏克塔拉对此并不热情，不过见到杜克兴致勃勃，她也没有反对：“那就依你好了。”


 “我这就去准备！”杜克点头。


 顿了顿，又说道：“那么我们研究的这项技术，又该怎么称呼呢，环复制材料终究太过于局限，这项技术的核心节点也不是材料，而是契约之环的精准定位。”


 “你来命名好了。”苏克塔拉多年心愿达成，已经彻底没有遗憾，对一切都不看重了。


 “那就叫……”杜克想到了破局的关键提示，基丽雅说的那句“心有灵犀一点通”，“这项技术依然是投影之环的延续，另起一个什么环的名字有点过了，干脆就叫‘灵犀·投影之环’吧。”


 投影之环前面加上“灵犀”前缀，既能表示技术一脉相承，又能区分两种技术的本质。


 “挺好听的。”苏克塔拉赞同道。


 “灵犀·投影之环的相关论文、技术专利，我回头会尽快整理好。不过老师，我们还有另外一项工作需要做。”


 “什么？”


 “将灵犀·投影之环，与奥法投影相对接。”杜克眉头微微上扬，“光有分身还不够，我还要让任何一处奥法投影室，都能成为灵犀·投影之环的落脚点，像那些大奥法师一样，来去自如。”


 奥法投影，准确来说，应该叫做“奥法·投影之环”，是投影之环另一种应用方式。


 原理大概有那么点共享单车的意味。


 投影之环，需要奥法师与复制环之间，进行投影。


 奥法·投影之环，则是两个复制环之间，进行串联投影。奥法师起到一个媒介的作用，只需要施展投影之环这项类似奥术的技术即可，无需真正进行定位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