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刀的锋刃切开颈侧的动脉，余哲森眼瞳中原本微不可见的白色光点骤然放大了一圈。

    尽管预先有了心理准备，也在动手之前紧咬牙关，可余哲森最终还是没忍住从喉咙底下泄出了痛苦的低吟。

    战斗中意外受伤和自己毁伤自己的身体终究不一样，前者常常伴随着激昂的斗志决心和肾上腺素，后者却没有这些主观客观上的条件，疼痛也比前者来得更为强烈。

    “回溯。”安何赶在鲜血大量从余哲森的颈侧飞溅出来之前，发动了传承自时心的回溯能力。

    回溯的使用条件苛刻异常，虽然有着起死回生的力量，却仅能在余哲森陷入生命危险的时候发动，就连过去的时心使用这个能力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此时对安何来说更是毫无经验的第一次。

    她的底气多少有些不足，这份不安在事先商量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彼此心灵的相连传递给了余哲森，但余哲森却鼓励她放手一搏。

    因为在彼此共有的因果律预测下，他们都已经预知了克莱尔的死亡。

    如果他们不能改变未来，教官就会因为伤势过重永远离他们而去。

    为了不给这场艰难的异界征途留下遗憾，也是为了证明如今的他们能够改变未来，余哲森毅然决定使用这个他曾经想用却一度错过机会的救人方法。

    余哲森自刎的动作太过突然，无论是近处的安志天和梅瑟还是远处的于清雪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而安何几乎无缝衔接上了奇迹的回溯，使得整个救人的过程在旁观者们的眼中快得就像一眨眼错过了流星过空。

    他们无法察觉到时间回溯对这一小片空间造成的短暂扭曲，只是都隐隐约约感到了一阵如同瞌睡走神般的恍惚。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时，余哲森已经放下了刀。

    他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弯腰朝克莱尔伸出手:“教官，站得起来吗？”

    克莱尔神情恍然，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自己曾被利刃穿透的腹部，吃惊地“啊”了一声。

    “连装甲的破损部分都修复了吗？”梅瑟揣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到底是一种多么不合常理的力量啊……”

    克莱尔不用余哲森的帮忙就自己站了起来，她发现不仅自己的伤口完全愈合了，连被虚空啃噬破损的装甲都恢复如初。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用冰冷的金属手甲碰了碰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看了看余哲森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安志天和于清雪。

    “您不是在做梦。”于清雪点了点头。

    安志天笑了，虽然此刻他心中的激动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但除了笑容之外他依旧没有过多的情绪表达。

    “看样子你又救了我一次，小鬼。”克莱尔把余哲森揽进怀中，“多谢了。”

    “你应该谢安何，她现在希望拥抱你一下，就由我来代为实现了。”余哲森说着抬起手臂回应了克莱尔的拥抱。

    “小安现在是和你在一起吗？”克莱尔十分敏锐地猜到了安何的情况。

    “不止是现在，将来以后也是，毕竟她已经答应过了，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余哲森咧嘴而笑，“教官你现在就可以祝福我们了。”

    克莱尔微微眯眼:“让大龄单身剩女祝福你们？你小子想得美。”

    余哲森结束了拥抱，后退一步用眼神向她示意安志天:“您也可以不剩着的。”

    克莱尔竖起食指贴着嘴唇嘘了一声:“不要多嘴，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小鬼和部下。”

    余哲森讪笑着挠了挠头。

    克莱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动走向安志天，他们似乎有话要谈。

    余哲森本来想着要去向安志天说明一下安何的情况让他不必太过担心，但既然克莱尔要过去想必就不用自己多解释什么了。

    于是他改变主意找了梅瑟。

    把梅瑟拉到一旁单独交流，一方面是给安志天和克莱尔留出独处的空间，一方面也是要商讨一件接下来非常重要的事——返回铁穹世界。

    “嗯？你问我怎么回去？”梅瑟靠着墙双腿交叉，仅剩的一条手臂不安分地摆动着。

    “你不会没有计划吧？”余哲森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很想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梅瑟的改装的眼罩式电子眼让他看起来就像在眼睛上蒙了一块厚厚白布的瞎子，所以他是不存在什么“眼神”的，表情也几乎没有，这让余哲森无法用观察一般人的方法来揣摩他的心思。

    “金国正不是被你的朋友控制住了吗？”梅瑟用拇指朝于清雪指了指，“让她操控金国正开辟与铁穹世界相连的虚空风暴，把我们一起送回去不就得了。”

    “我问问看行不行。”

    没等余哲森动身，于清雪就主动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是全场最为伤心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