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的表哥 作品

第488章 好兄弟(第2页)

 “别打了。”

 “欲劫掠我大唐国都者,死!”

 李倓还要挣扎,眼前忽然一花,“啪”地一声已挨了一巴掌,定睛一看,李亨却已到了他面前。

 “阿爷。”

 “河南河北沦陷,百姓水深火热,叛军肆虐,你让他们死了没有?!”

 “儿臣惭愧,但……”

 “滚出去!”李亨怒喝道。

 李辅国连忙领着一众禁卫们上前,拉着李倓,好言相劝着,将他往外拉去。

 “殿下息怒。”

 他们渐渐走远,外面又响起“啪”的一声,有人挨了巴掌。

 等李辅国再回到堂上,半张脸已是红肿了起来,却是故意低着头,不想让李亨看到,以免怪罪李倓。但李亨又岂能看不到?于他而言,儿子敢打一个替他执行圣意的身边人,便是在打他的脸。

 李俶则去扶住叶护太子,让他重新坐下,道:“我这弟弟,自小蛮横无礼,你不必理会他。”

 好在叶护太子是个好脾气的,并不与他们作怪,一心只要求劫掳长安百姓。

 此事,旁的臣子们一时也不敢作主,都是小心观察着李亨的脸色。

 李亨十分为难,踱着步,思忖着,最后长叹了一声。

 “当此形势,大唐已到危亡之际,不仅是胡逆肆虐。而且,连我父兄也被叛逆欺瞒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凝重起来,加重了语气。

 “你们可知,薛白并非我二兄李瑛之子。他是薛锈之子无疑,冒充宗室,诓骗天下,意在颠覆大唐。此事我已找到十足的证据,可时间只怕来不及了,他已诱李光弼入长安,吞并其兵马,马上要与胡逆勾结。朕无能,守不住宗庙社稷啊。”

 此间都是李亨的心腹,不需要他证明什么,只需要他表态就够了。

 臣子们唏嘘叹息了几声之后,有人转向了叶护太子,问道:“回纥能出兵多少?”

 “四千骑兵。”

 叶护太子回答得很自信,这数字虽然不多,可回纥骑兵往往一人三马,骑射娴熟,虽四千骑也是一股战力强悍的奇兵了。

 众臣皆摇头,觉得为了四千骑兵就把长安城卖了,未免太过贱视宗庙社稷了。这毕竟是出卖国家子民的脏事,一时间,众臣都不敢开口,故作思索。

 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他们还需要多少兵马才能击败薛白与胡逆,抢回长安?

 这种事,李亨不可能亲自开口,见此情形,皱着眉,无言地等待着。

 还是李辅国最知李亨的心意,小声地提醒众人道:“不仅是长安,朝廷是要收复两京,回纥能否出兵一万人?”

 “两京?一万人?”

 叶护太子最开始没懂,咀嚼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薛白难以对付,大唐需要回纥出兵一万。相应的,可以让回纥劫掳长安、洛阳两座城池的金帛子女。

 “阿兄,昨夜与回纥人谈得如何了?”

 “放心,阿爷没答应他的要求,反而说服了他出兵,之后自有封赏。”

 天不亮,一夜未睡的李倓就找到了李俶,询问昨夜之事。

 李俶的反应云淡风轻,一句话就把向回纥借兵之事搪塞过去。之后,脸色郑重几分,道:“我有一桩重要之事与你说。”

 “阿兄说便是了。”

 “查清楚了,薛白并非伱我的堂兄弟,他是冒充的废太子瑛之子。”

 李倓道:“阿兄在灵武,如何查清的?”

 没离开过张垍的视线,从不是大唐宗室。”

 “那……庆王如何会认他?”

 “利欲熏心罢了。”李俶道:“据从范阳归来的使者所言,史思明也称薛白与安禄山早有勾结。更多的证据,阿爷已经让张垍去递给太上皇了。”

 李倓道:“阿兄,我从来不是站在薛白那边,但是守住长安乃眼下……”

 “我知道。”李俶拍了拍他的肩,道:“我知你是想以大局为重,可你知道如今祖宗留下的社稷已经随时有被人篡夺颠覆的可能吗?”

 李倓无言以对。

 李俶道:“唯今之计,只盼太上皇能早日醒悟,不再受薛白蒙蔽。”

 “那,真不会劫掳长安?”

 “你还不信我吗?”李俶道,“从小到大,我何曾骗过你?”

 “信阿兄。”

 兄弟二人谈罢此事,李倓离开。

 李俶目送了他的背影,转身往叶护太子的住处而去。

 才到地方,进了门,他便听得有人唤道:“阿兄!”

 李俶转头看去,只见是叶护太子正向他赶来,他遂展露出一个笑容,道:“我还担心你一觉醒来,忘了我这个阿兄。”

 “不会忘!”

 叶护太子上前,亲热地揽住李俶,道:“我有一个异母弟,名叫‘移地健’,他虽然是我的兄弟,其实一直想害死我。但我与阿兄你,虽然是昨夜才结拜的兄弟,但情谊却比真兄弟还要亲!”

 李俶沉默片刻,拍了拍叶护太子的背。

 “我也是。”

 “阿兄放心,我马上就回郁督军山点齐兵马,助你登位。”

 “好兄弟……”

 蜀郡。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舒心地叹息一声,喃喃道:“你说过,想为朕生个孩子。”

 范女愣了愣,想起了一些往事……她其实努力过的,有次,趁着太极宫春宴,把薛白偷偷召到了面前。

 “奴家没用,让圣人失望了。”

 “不,还不晚。”李隆基喃喃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他近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再有一个子女,虽然他已有上百个了。现在他要的不是传承,而是证明自己。

 范女遂作出大喜的样子,盈盈拜倒,道:“谢陛下圣典。”

 “告诉朕,你在灵武所见所闻,李亨登基时,是否很庆幸朕驾崩了。”

 “奴家一直被拘着,并不知晓太多。”范女道,“只是,忠王给陛下起了庙号。”

 “哦?是什么?”

 此事很晦气,别的人一直都避讳着,不敢与李隆基说。但范女不一样,是枕边人,可以私下里悄悄说。

 “奴家也不懂那些是何意,听到了什么便直说,请圣人恕罪。”

 “说吧。”李隆基也很好奇,自己身后会是怎样的庙号。

 “代……代宗。”范女小声道:“他们说,圣人于大唐之功绩,如汉武帝之于大汉。汉武帝庙号世宗,故圣人也该如此,但避太宗皇帝名讳,可庙号代宗。”

 这是非常高的庙号了,可李隆基却微微皱眉,冷笑了一声。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拿汉武帝和他比,因为朝臣总是喜欢拿汉武帝晚年逼死了太子刘据之事来劝谏他,让他十分厌恶。且他认为,汉武帝的功绩不足以与他媲美。

 “李亨还是想要讥朕对他严厉了,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范女道:“忠王没有同意用‘代’字,他说陛下文治武功,唯有‘景’、‘宣’、‘圣’这般的庙号可彰显,只是……那些官员们不肯,忠王亦无可奈何,因此,暂时搁置了此事。”

 李隆基淡淡道:“朕犹健在,他敢给朕上庙号。”

 话虽这般说,他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丝李亨对他的孝意。他心底其实知道,从身后名这件事看,李亨还是维护着他的功绩的。

 “后来如何,奴家就不知了。”

 范女其实无所谓要给谁说好话,如今已是只为自己而活。李亨许诺了她许多好处;而那边,薛白上次拒绝了她,在陈仓时救走了杨玉环却也没救她,原本的恩情终于成了淡淡的怨,但这也不重要了,往后也没再见的可能。

 “拟用的是哪个?”李隆基心中喃喃自语着,依旧好奇。

 没两日,长安来的诸王、大臣们都到了。

 益州城因此终于有了“南京”的气派。

 李隆基很高兴,一日内分别接见了许多人。待见到韦见素,他十分惊讶,本以为李琮会任韦见素为相的,不由大为夸赞。

 “朕曾梦到跌倒后被孝子扶起,高力士说,见到一身素衣的孝子是‘见素’啊,你果然忠心。朕等着你扶朕再造盛世。”

 总之,有了韦见素这样忠诚能干的大臣,南京的政务便稳了。

 之后,说起长安之事,听闻叛乱将要平定,李隆基目露沉思之色,恢复了天子的深沉,心思难测。

 闲聊时,他也与韦见素说起如今还在灵武的一些大臣,猜测谁听说圣驾在蜀郡后会赶过来。

 “房琯素有忠直之名,必当先至。”韦见素道,“张垍虽属连戚,几至拜相而失之交臂,必不来。”

 李隆基摇摇头道:“不见得,朕之贤婿,世受国恩,岂能不来?”

 韦见素了解张垍其人,不认为对方还会到蜀郡来趟浑水。

 不想,过了数日,张垍竟是到了,称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圣详禀。

 李隆基似早有所料,马上便答应接见,并且除了少数心腹护卫之外屏退了旁人。

 回天宫的大殿内摆着一张地图,崔乾佑的兵马被逼到少陵塬的最新消息也标注在了上面。李隆基先是看了一眼地图,方才看向张垍。

 “朕听闻李亨给朕上了庙号,他是深怕朕还在啊。”

 “陛下!”张垍连忙拜倒,道:“没有,他没敢为陛下上庙号,因始终抱着陛下还健在的希望,此事臣绝无虚言!”

 这种事一查便知,李隆基懒得追问,只是沉着脸。

 张垍等了一会,方道:“臣此来,是为了薛白的身世。”

 “朕就不该指望李亨能让朕出乎意料。”李隆基喃喃道:“说吧,他是朕的孙子吗?”

 “不是。”

 张垍方才称的是“薛白”而不是“李倩”,就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李隆基道:“朕要看证据。”

 “证据,臣有很多。”张垍道,“臣斗胆,敢问陛下……薛白将贵妃送至蜀郡了吗?”

 (本章完)(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