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匹夫(第2页)

  “此言差矣!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判,我等读书人,读史明鉴,一颗昭昭之心,自然是爱国,倘若遇到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而不敢发声,岂非读书人所为?若论为恶,六鸣寺插手民生多年,百姓愚昧无知,自然不懂其厉害之所在,可偶有听闻,倾家荡产办法事,病儿疾女请法师,这不是寺庙的罪孽吗?”

  先是大义凛然的说一番为国为民的话,然后再举例子,证明自己并非假大空,路彦的辩论力道,自然是一句强过一句。

  “疾病人祸,乃白帽医师之所职,红白喜事,乃一片诚心之所呈,什么时候心诚和钱财挂了勾?什么时候和尚与青囊是为一家?”

  “这也是其一,其二,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不可磨灭寺庙的付出,难道我们的人民战争你就看不见吗?若论功绩,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寺庙又能算几分?拿着民膏民脂做点实事,还要来邀功?这还要脸吗?”

  “其三,华夏文明中,各族子弟皆亲如兄弟,号统一家,是为中华,唯你佛家子弟,自称释门,实则为外道,此方政策一下,居然勾结外人,将我大好文物搬出,这与卖国何异?难道这也是为了一日三餐吗?这也是为了五斗米吗?”

  对于童氏集团插手邯州事务,许多文人早就不满了,毕竟深受过爱国思想教育的他们,明白当时的强盗思维,如今再次看到这种将自己国家的东西搬到国外的情况,自然是愤愤不平。

  这义正言辞的样子,使得路彦身上仿佛铺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此刻的他不再是吃软饭的奶油小生,而是为国为民的有志青年。

  看得旁边那个朱小姐双眼都迷离了,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那些接受了先进思想的知识分子,哪怕自己半桶水,也希望能够接触到那些文人雅士,日后增加几分谈资。

  特别是闺中小姐,对于这些知识青年,更加是有着一层朦胧的浪漫,谁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个救国救民,心系苍生的男儿?是一个学富五车,读万卷书的才子?

  必广被当面数落这么一顿,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却没有太多的变化,薄唇微动。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激动。”

  “施主说的话自然是有自己的见解,可我泱泱大国这么多年,顽疾非一朝一夕而成,亦非一朝一夕能解,你只见得百姓愚昧,和尚贪婪,可曾想过如何解决?”

  “按照施主所说,我等做法与自掘坟墓无异,可事实上,到今天,施主看到的百姓,果真是如此吗?”

  “如今利之当头,可曾想过若不是倭国人出手,有多少佛家遗迹毁于小人之手,贫僧并非是危言耸听,若是让你安排,施主又有几分能耐能够保存下来?”

  路彦被问到如何解决的时候,已经是哑口无言。

  积弱百年,百姓愚昧,唯有大兴教育,使人人自强,可这个过程,并非一朝一夕。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可教育二字,说出来容易,做出来难。

  一方面是成本问题,另一方面是生源问题。

  成本问题上面,这就是个无底洞,当前根本不可能得到补贴甚至收益。

  至于在面对的对象,穷苦人家里,小孩子本来是家里的劳动力,有哪个家庭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劳动力而去博取这么一个机会?

  如果要回答必广的第一个问题,教育二字就足够了。

  可关键是后面的问题。

  自己真的清楚那些底层人员想要的是什么吗?

  按照自己的思想来,如果真的办教育的话,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更关键是利字当头,自己能够了解那些当官的心思吗?

  心里虽然是这种想法,可嘴巴上却不服气。

  “子非鱼,大师又何必操心他人,门前雪都没扫干净......”

  必广没有惯着他,反到是直接打断。

  “那就说一下门前雪,施主,你的门前雪扫干净了吗?”

  路彦听到这句话,看了一眼朱小姐,又恰好这个时候,朱小姐看向必广,眼中带着些许倾慕之色。

  他沉默了。

  说到底,自己就是个不得意的书生,妄图攀龙附凤,想要找一个好出路,现在这条路还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

  可是却张口闭口国家大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处境相对之下,未免就尴尬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