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忠义堂内谈忠义


                 神州,杨家,忠义堂。

  高挂忠字的中堂画下,是几个血气衰弱的老人,老人手臂上都纹有青黑色的纹身,由于年老后肌肉萎缩,血管暴露,这些纹身可以很清晰的烙印在那一条条如同小蛇爬行的血管上,然后顺着手臂一路蜿蜒及肩……

  堂下的黑色实木椅子上,零零散散的坐着不少的族人,有的血煞翻滚,明显刚从战场上下来;有的鬼气森森,浑身沾染着不祥;有的通体冰冷,恍如失去了身体的温度……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鼓动着一阵令人心悸的气息。

  由此可见,这一群族人并非凡人,而是杨家内部的超凡,身怀赶尸术,各自修为不凡。

  然而如今的这群不凡强者,一个个都是眉头紧皱,面露担忧之色,又或者是咬紧牙关,似乎被触怒了不少……只有个别的族人喜色形于体表,仿佛遇到了什么百年不遇的好事情。

  一阵沉默过后,忽听一人拍案而起,亮声问道:

  “诸位长老,这是要亡我杨家吗?自先祖创业以来,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唯我湘州一脉子弟,团结一心,荣华与共,相持与危难之中,将生死置于度外,抛头颅,洒热血,这才有得我等后辈子弟千百年的世家,如今却说要什么拆分家族……这不是数典忘祖,这不是要害我世家吗?”

  如果不是先辈的抱团取暖,团结一心,他们早在十万大山里面被别人瓜分干净了。

  听完这话,另外一边的一个中年人也坐不住了,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的说道:“恒之叔说得对!常棣之华,鄂不韡韡。自古从来都是兄弟倪于墙,外御其务,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说法,如今上面的人还没说话,我们就自先乱了阵脚,这难道不是取死之道吗?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祖辈千般万般的苦难都熬了过来,如今倒说是要分家,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叫杨育疾,同代排行第八,虽然看上去一副中年男人的模样,可在场的大多数人,却对其年纪少有知祥,只知道当代中,他是除了杨育岁那一支之外,家族里最为显赫的一脉。

  之前开口被称为恒之的,则是杨家上一代庶脉中最杰出的人物。

  两人的发声,分别代表了在长老会下,嫡脉和庶脉的主要意见。

  当然,也只有他们两个才敢对这些即将老化的长老如此说话。

  他们两个只要开口了,一群兄弟姐妹中,哪怕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出声应和,用来声援。

  “是啊,咱们杨家人内部的事情怎么能任由那些泥腿子乱说?那些人能懂些什么,赚点钱财俗物还行,若真要让他们谋划百年以上的世家,就好比人类询问宠物犬自己应该在未来五十年该如何的发展,这不是在搞笑吗?那些宠物犬能活这么久?”

  “这话说的不错,养狗是为了让我们驱使的,不是为了来给我们指手画脚的,且不说他们举例的荒谬,就只论一项,他们可真见过沧海桑田?如此的大言不惭,想要改变我杨家格局,试问他们,可曾知晓我杨家先祖的患难之交,生死之义?”

  听着底下的一片反对之声,几名长老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身穿黑色古装的老人便在几个老伙计的眼神中,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压下了底下不平的声音。

  到了他这个境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在场的人在心里多了不少的推测,有一些小动作更加是养成的习惯,足够能让晚辈来揣摩他们的心思……

  老人冷哼一声淡淡说道:“这只是一个建议,作为今天议会议题的一部分,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可没必要胡乱咒骂,杨家人的狗也是家里的财富,我们把他们拢聚起来,为我们大肆敛财,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修行,不会因为资源的缺乏而感到烦恼困扰,对你们有求必应,予取予夺,这些……可都不是让你们侮辱人家的理由。”

  怎么对待狗,大家都无所谓,可当这件事已经被一部分上层所接纳的时候,骂狗那自然就相当于指着这片上层的脸和鼻子骂娘……故,借着这个由头敲打一番,也好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认清现实。

  可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心高气傲之下,又怎么会看得起你个糟老头子呢?

  在家族里面,杨家老祖大权在握,这些长老可就变得有些尴尬了,年轻时他们也曾实力高强,可一旦入堕,或者是老迈,那么话语权也会随着实力的缩水而降低,想要靠卖资历,在杨家站稳跟脚,这不是一件易事。

  因此哪怕被敲打了,杨育疾依旧是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的说道:“狗就是狗,今天敢插手主人家里的事情,明天就能骑到主人的头上,我早就说过这些凡人心里并非良善,于我杨家而言,不过是一条随时背主的恶犬,如果给予了较大的权限,那以他们惯会作威作福的性格,恐怕我们这些做主子的,在他们面前也会抬不起头来。”

  这一番话,说狗,还是说人,说外人,还是说家里人,一切都可以类比,就看众人怎么理解了……

  按道理说,在这长老面前说出这种刺耳的话语,对于高高在上的长老他们来说就是严重的冒犯,理应受到严惩,可老人之所以为老人,是因为本身早已不再锋芒毕露,懂得收回刀尖,藏拙与心。

  不过为了更好的面皮,整个长老会自然也不能一言以蔽之,有人赞同就得有人反对,于是另外一个老人也放下了茶杯,眼看是现场的气氛逐渐陷入僵硬,他温吞的笑了笑,说道:“育疾何必火气这么大呢?咱们年纪大了,好赖话也听了半辈子,耳根子确实软了一些,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难免也有一些风声鹤唳,既然你们都认为此举不可成,那我们倒也不会去强迫,毕竟杨家的未来都是你们的,整个家族的去或留,分或合,都在你们的手掌之中,我们这些时代的残余,不过是想着百年后,下到九泉见到祖宗,也有一个交代罢了……既然你们都不想听,那我们就越过这个话题,讨论一下蓟阳之战的事情。

  那肖姓小儿既想要停掉咱们的财路,又想要以一己之力将国家押注在这一个大战上,既然各位对自己的前景都有着强烈的个性和看法,不如针对于肖固安这件事,咱们好好的议一议,如何?”

  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题,转移话题,抛出话题,这位长老师傅深谙会议的奥妙,时刻把讨论的核心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至于先前的那个分家问题,这是避重就轻的选择不谈,不表态,至于会议过后,杨家高层的态度和措施会实行什么样的改变,那更加是半点风声都没有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