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师兄


  虽然打算做计划,但汤昭没有立刻着手,因为上课的时间到了。

  提着术器灯,强自镇定的走过荒滩,汤昭进入攻玉馆的库房时,发现有人已经先到了。

  那人是个青年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相貌端正中略带淳朴,穿着一件石青色衣衫,袖口扎紧,是干活的打扮。

  他在风质的库房中收拾那些镂空球,一枚枚托在掌中用布垫着,用特殊的笔式的术器检测,十分专心。

  汤昭不认得他,猜测是某位师兄,也不便打扰,静静的在旁边等待。

  那人收拾了几个球,停下手中活计,冲他点点头,道:“汤师弟吧?我是石纯青。”

  汤昭“啊”了一声,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大师兄。”

  他听薛夜语说了,有一位大师兄从小就跟着薛闲云,如同养子,就是这位石纯青师兄。他年纪比其他弟子都大,性情温厚,勤勤恳恳,符式功底深厚。以他的本领早已能下山独当一面,却依旧留在山上侍奉恩师,照顾师弟妹,薛夜语介绍说他像半个父亲一样。

  石纯青微微一笑,道:“师弟不必多礼。我听恩师说起你,不住口的夸赞,对你十分看好。你可要好好用功,别辜负了他老人家期望。”

  汤昭略不好意思,未及逊谢,就听薛闲云在背后轻咳了一声,两人同时转过去。就见薛闲云虎着脸,瞪着眼,道:“汤昭,你师兄干活,你就干看着么?还不跟着师兄学习保养材料?这些以后都是你的活。”

  汤昭连忙应是,跑到石纯青面前跟着学,石纯青顺手让出位置,指导他做这些活计。

  这些活倒是不难,但很是繁琐,讲求精细,每一个球根据特性都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光一一记下来就不容易。好在石纯青指点的精细,汤昭也算占了个心灵手巧,记性也不错,放慢速度仔细照做,也没出什么差错。

  石纯青不似薛闲云严厉,温言细语道:“师弟勿急,这都是熟练功夫,早晚都要学会,肯定用得上。不光是在恩师这里,以后你自己整理自己的库存也用得上。”

  汤昭突然觉得头疼,道:“我也要建这些香球、镜子之类……”

  石纯青道:“这个自然。不然你私人的材料往哪儿搁?山庄有公用库房,花费元石可以租到,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你剑庐地下早挖有一座地窖,就是给你存放材料用的。不过慢慢来,这些器具价格不菲,你别指望三年五载凑齐,十年能凑成一套就很好了。”

  汤昭点头,暂时放下这件麻烦事,从风质库到火质库,跟着大师兄学着收拾,一直收拾到深夜,才收拾了两个库房。

  眼见夜半三更,石纯青道:“就到这里吧。以后做的熟练了,一天就能收拾完。以后半个月收拾一次也够了。等你能完全接手,我也轻松了。”语气中有欣慰也有淡淡的失落。

  汤昭欠身道谢,送他离开,心想:铸剑师当真复杂,不说后期挣钱,前期投入得多少?只保存材料就有这许多麻烦,那些风球、火镜、水瓶一看就价格不菲,别说建几个大库房,就是每样一个凑一把剑的材料都不便宜。还是平先生那里好,用罐子一装,连时间都能装,还分什么土质、火质?

  可惜他只有一个法器罐子,不然在库房摆满了罐子,这笔钱不就省下来了?

  等等……

  须弥剑,是不是在我的剑谱里啊?

  在的话,可以拟持啊!就可以用罐装的剑法了!

  只要我找到和须弥剑相似七成五的法器……

  慢着,我有法器啊!

  是平先生送我的法器,就是须弥剑自己的法器,什么七成五,相似度百分百好不好。

  只需要拿着法器拟持,使用剑法,什么土质水质,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一罐子一个好不好!

  唯一可惜的是罐装不能装与生灵有关的东西,装不了内力-罡气-剑元那一系的材料。如果还有纯阳剑的法器就好了。纯阳剑和须弥剑是互补的,一个装活物,一个装死物。

  不知道纯阳剑落在谁手里了,剑象和白发人已经全灭了,不可能成为权剑了,那把剑被谁收走了呢?是检地司还是那个明镜?

  若是检地司拿走了,还有机会碰一碰,收入剑谱,那时更方便了。

  但现在也不错,相当于开了个贮藏的小挂,一直开挂一直爽。

  嘿嘿……

  “你笑什么?笑得那么古怪,才来几日,竟被阿笑那蠢货感染了?”背后传来薛闲云的声音。

  汤昭登时僵住,尴尬的捂住嘴,讷讷无言。

  好在薛闲云没接着说,道:“你没事向纯青多讨教。尤其我不在的时候,长兄如父,琢玉山庄也是一样。尤其是基础知识,再没比纯青更扎实的了。”

  汤昭道:“是,师兄很有耐心,就是感觉有点疲惫。”

  薛闲云有些感慨,道:“年纪大了嘛,不比你们年轻人,熬一晚上什么事儿也没有,第二天照样瞎玩。如今他也到了熬不得夜的年纪了。所以说符剑师不能放下修炼,不然折寿。可惜,纯青这孩子被天赋限制住了,不然凭他的踏实勤奋,能成大器的。”

  他哼道:“然而有天赋又怎么样?他后面那几个有哪个成器了?老二官迷心窍,老三足不出户,夜语专心养她那猫头鹰。老五躺平混吃,老六老七一门心思拉帮结派,老八最大的爱好是充大尾巴狼。这一个个的哪个叫人省心了?”

  他又瞪着汤昭,道:“我再试最后一次。你要是也歪了,我再也不收天资卓绝的弟子了,只收天赋一般,踏实肯干的安分守业完事。省的惹我生气。”

  汤昭突然心想:您有没有想过,收了那么多徒弟,每次都失败,并不都是别人的错?

  此时也是深夜,薛闲云也没再讲课,让汤昭回去了。

  皓月当空,汤昭沿着小路走回剑庐,此时夜深路滑,荒滩越发凄冷。好在山谷没有外人,看似不安全,实际上很安全。

  就是走过栖息着许多猫头鹰的松林时,听到夜枭鸣叫,心中多少有点发毛。

  快到家时,汤昭路过邻居剑庐。

  两只颜色不一的翅膀在夜风中飘摇,那是江神逸的剑庐。

  路过剑庐,就听院中风声大作。汤昭一下子从倦意中清醒,从篱笆墙往里看。

  只见院中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练剑。

  他没带那拉风的翅膀,一身粗布素服,喂手中青锋而已。那三尺剑在他手中如一团光,一堆雪,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月光照在他身上,只见他身姿舒展,神色专注,剑法凛然生寒又翩然似仙。

  真是好剑法。

  汤昭如今已经有些眼力,也见过许多武功高强的高手,纯以剑招而论,江师兄实为首屈一指,看得神驰目眩,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