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麒麟 作品

第七百三十七章:劳动节一起看海(第2页)

  事已至此,王翺和江渊的盘算已经很明显了,如今的朝堂上,能够接任翰林学士的,无非那么几个。

  一是翰林院中那几个侍读学士,但是,说句不好听的,那几个人,都是一心钻研经典之辈,让他们来做翰林学士,怕不是要把这帮新科进士都教成一帮书呆子。

  这一点,陈循他们能够看得到,相信天子也不会不清楚。

  所以,哪怕是为了这些新科进士的前途,天子也不会选他们。

  那么剩下的,还没有被派出到各地的,又有清流资历能够接任的,就只有杜宁和江渊了。

  原本,肯定是杜宁更加合适,但是,陈循前几次都举荐了杜宁入阁,天子皆以大理寺卿位重事忙不予准许,如果说,这回陈循举荐杜宁兼管翰林院,天子反而批准了,那么显然有些前后不一。

  而且,陈循举荐杜宁,王翺举荐江渊,二人的奏疏同时递上去,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陈循代表的清流一脉和内阁之间的斗争。

  在这种情况下,以天子这段时间以来打压清流的政治倾向,他或许真的会支持王翺也说不定。

  毕竟,这位内阁首辅,才是天子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番话说完,个中的来龙去脉已然明了,杜宁即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今天江渊拉他过来,并不是真的想要替他谋取翰林院掌事的差事,当下面色一沉,冷声道。

  “江定庵,杜某以诚待你,却不曾想,你竟如此心机深沉,竟然连老师也敢算计?实小人尔!”

  面对怒气冲冲的杜宁,此刻的江渊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望着陈循,丝毫没有刚刚软弱怯懦的样子,反而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陈师,您又何必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呢?”

  “诚然,这么做对我和首辅大人是有好处,但是,也算是将内阁重新拿回清流一脉的手中。”

  “学生虽不才,可到底也是清流出身,陈师您也清楚,如今翰林一脉衰落之势已现,若再不做点什么,此后恐朝堂之上,再难有我清流一脉立足之地。”

  “如今内阁的首辅已然是九皋公,他虽非清流,可却也愿意培养后辈,这对我清流一脉来说,亦是好事,老师更应相助才对啊!”

  听着江渊这番“苦口婆心”(不要碧莲)的话,杜宁简直要被气炸了,从椅子上霍然而起,指着江渊道。

  “江定庵,你无耻之尤!”

  “凭你也敢提清流一脉,呸,简直是侮辱这几个字!”

  “你……我……”

  话到最后,杜寺卿被气的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囫囵。

  然而,这个时候,陈循却抬了抬手,示意杜宁坐下,见此状况,杜宁张了张口,但是,最后出于对老师的尊重,还是什么都没说,铁青着脸色坐了回去。

  随后,陈循方转过头望着江渊,平静道。

  “定庵,老夫虽非你的授业之师,但是,你既称我一声老师,我便也视你为学生。”

  “今日,你既求我上门,那么,老夫便再帮你这一次。”

  “只不过,今日之后,你我交情到此为止,你非我之学生,我亦非你之师,奏疏我会写,但是,结果如何,需你自己承担!”

  言下之意,二人师徒情分到此为止,从此之后,形同陌路!

  面对这样的结果,江渊没有感到意外,但是,面上却也忍不住浮起一丝落寞之意。

  不过,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郑重的拱手,道。

  “多谢陈师。”

  “虽陈师今日不再愿收学生,但江渊既受教于您,自然终身不敢忘,自今日之后,江渊在外不敢再称陈师,可心中始终视您为师!”

  说罢,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然后一转身,便跨步离开了陈府。

  待得江渊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之后,杜宁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陈师,您真的就这么……”

  然而,话未说完,他就看到陈循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望着江渊离开的方向,陈循眯了眯眼睛,开口道。

  “宗谧,你可知道,江渊为何要让老夫举荐你来掌翰林院事,而不是和王翺一样,举荐他呢?”

  这……

  杜宁愣了愣,然而,依旧是未等他开口,陈循便道。

  “殿试一事,虽有蹊跷,但是,终归是萧镃责任最大,陛下纵然怀疑这背后有人搞鬼,可也没有证据,而江渊,作为参与此事最深,最关键的人,必然会被陛下怀疑。”

  “这个时候,老夫出手替你谋求翰林掌院的差事,便会把这趟水搅浑,让陛下拿捏不准,这背后到底是江渊所为,还是老夫指使,抑或是有王九皋的影子,或者干脆,是我们联手而为。”

  “今日他拉你一同进我府中,且呆了这么长的时间,目的,或许也正在于此!”

  闻听此言,杜宁先是一愣,旋即便有些着急,道。

  “老师您既然知道,那您还帮他?”

  然而,陈循却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

  “你知道,江渊犯的最大的错,或者说,他背后那个王九皋犯的最大的错,恰恰就是,太小看天子了。”

  “他们以为,这趟水被搅混了,天子摸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便会静观其变,让江渊上位,好看清楚他背后到底是谁,有想要获得什么利益。”

  “诚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那前提是,陛下对此事有所疑虑……”

  说着话,陈循的神色有些复杂,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皇城的方向,然而放眼望去,却只有一片沉沉的夜色。

  “可咱们这位陛下,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且看吧,作茧之人,必然自缚!”

  杜宁似懂非懂,但是,最终还是决定相信陈循的判断,轻轻的点了点头。

  春天的夜晚不燥不凉,师生二人又说了一番闲话,随后杜宁方告辞而去。

  外头月色皎洁,清风怡人,然而,在此刻的京城当中,却不知有多少人难以入眠,只能抬头望向明月,以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