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蝉主

二十年前,五国乱战的起因便是因为魔教这一件神兵。

 君何哉于当中搅弄风雨,也是为了此物。

 可偏偏江天野对此物全然不放在心上,以至于最后青央夫人惨死狄水之畔,君何哉也始终未曾得到这件神兵。

 江然一番话说到这里,默然看向了君何哉:

 “二十年前,我之所以能活着,不是因为我运道太好……

 “而是因为,我必须活着。”

 那年的那一场大雪,遮天蔽日。

 一个尚且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在面对那般多的高手追杀。

 哪怕身边的护卫再怎么恪尽职守。

 他们也最终全都死光了。

 江然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是在一片无人的雪地之中。

 如果不是有人将他带到那一处空旷之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有什么本事可以脱离人群,独自出现在那里?

 “是断东流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君何哉叹了口气:

 “否则的话,那一夜,属下已经将你带走。

 “如果是属下将您亲手养大,又何必耗费这般多的心血?

 “料想不管是让你打开那扇门,亦或者是做些其他什么事情,尊上应该都会愿意为属下去做。

 “只可惜……那时候的断东流,招惹不得。

 “而自从他将你带走之后,更是对你的安全严防死守。

 “属下几次想要将你带走,却都没有机会。”

 “按道理来说,你有本事坑害魔教,老酒鬼孤身一人,又如何会是你们的对手?”

 江然静静的发问。

 “尊上可知道……昔年与我联手之人,都是什么人?”

 “愿闻其详。”

 “五国之内,最巅峰的高手。”

 君何哉笑着说道:

 “他们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弱于你面前所站着的这三个人。

 “与我也在伯仲之间……

 “试想一下,和他们合作,不正是与虎谋皮?

 “一切未曾得逞之前,尚且还有机会。

 “可一旦得手……我们彼此之间也将演变成连番杀戮,最终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而那会,属下终究只是魔教的一个走卒。

 “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撑,就连武功,都显得那般平平无奇。

 “这等情况之下,我岂能再次和他们联手?

 “那是取死之道。”

 “所以,伱只能凭借一人之力想办法将我带走,可老酒鬼又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再之后,你放弃了……”

 “没错。”

 君何哉笑着说道: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兜兜转转二十年……一切还是未曾脱离属下的掌控之中。

 “尊上,放弃吧,今日阻拦在你面前的,远比二十年前联手围杀江天野的时候,更加强大,更加可怕。

 “哪怕你的武功,早就已经超过了江天野,今日你也……必死无疑!”

 “只为了此物?”

 江然托起了手里的玄铁盒子。

 君何哉的眸光并未显得如何炙热,只是点了点头:

 “只是为了此物。”

 “那好……”

 江然说道:

 “我可以将此物给你。”

 君何哉一愣,继而笑道:

 “尊上这话,着实叫人难以相信。”

 “无妨。”

 江然摆了摆手:

 “不过在这之前,本尊心中还有一件困惑之事,想要问你……”

 “尊上直言就是。”

 君何哉坦然说道:

 “今日图穷匕见,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敢问金蝉天子,是否也来了?”

 江然忽然语出惊人。

 而且这话一出口,不仅仅是君何哉的脸色有着微妙的变化,江然身后众人更是相顾愕然。

 长公主的手,微微一抖。

 先是攥住了裙边,继而松开,握紧成拳。

 青源道子忍不住开口:

 “江兄,此话何意?”

 江然没有回答青源道子的话,而是看着君何哉。

 君何哉沉默了一下,这才吐出了一口气:

 “尊上这话,更叫属下不解了……

 “四国围攻金蝉,世人皆知,金蝉天子举国之力为你充当后盾。

 “他又如何会出现在属下身边?”

 “太奇怪了不是吗?”

 江然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

 “关长青,是一个很有气节的人……说来不怕你笑话,本尊其实很佩服这样的人。

 “那些有情有义的,那些有气节的,那些义气深重的……

 “但凡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都对那些能够做到的人,保持尊重和佩服。

 “可是,这样的人,在临死之前亲口承认,他是受你制约。

 “这不对。

 “退一万步来讲,你也只是一个江湖草莽。

 “除非你以魔教的手段,将其彻底掌控,否则的话,他绝不可能屈从于你这样的人。”

 “……或许,尊上高看了他的气节。”

 “那本尊还不如怀疑一下,是不是有一个让他心甘情愿,承受一切代价的人,给他下了这样的命令?”

 江然的目光落到了君何哉的身上:

 “而据本尊所知,普天之下,唯有一人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果然啊,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怀疑朕了。”

 一个让江然和长公主都觉得熟悉的声音,自君何哉的背后传来。

 自暗处走来的是一个一身玄衣,脸上戴着面具的男人。

 一边说话,一边站在了君何哉的身边,和他一起朝着江然等人看去。

 同时,缓缓伸出手来,抓住了自己的面具,将其取下现出了自己的真容。

 正是金蝉天子!

 “单玉棋!!!”

 长公主死死的盯着那张自幼时起,便印象深刻的脸,一字一顿:

 “你疯了吗?”

 “玉蝉,朕说过,你不该和他走的太近。

 “一介江湖草莽,如何能配得上我金蝉长公主?

 “可你偏偏好似是被猪油蒙了心……

 “一门心思的想要和这魔尊远走高飞……当真是伤了皇兄的心啊。”

 金蝉天子单玉棋轻轻叹息:

 “如今,只因为朕和他站在了对立的两端,你便要说……是朕疯了?

 “朕倒是想要问问你。

 “朕到底哪里疯了?

 “自朕登基以来,一直都有传言,说朕是守成之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其实他们错了!

 “朕想要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想要让我金蝉版图充斥天下……想要让我金蝉子民,再也不受战乱之苦!

 “朕……错了吗!?”

 他初时声音尚且有几分兄长对于妹妹的遗憾,然而越说越是激昂,到了后来,已经是高亢。

 多年以来积压在心头的胸襟报复,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只是长公主的表情,并未因此而有所变化。

 她只是越发的难受:

 “所以,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不惜和君何哉这样的人联手?”

 “你能跟魔尊相亲相爱,朕为何不能和君爱卿联手做事?

 “更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正直,善良,君子之道,是做给别人看的,让人心安。

 “可若是和自己的对手讲究友爱,未免太过可笑了。”

 金蝉天子看着长公主,又叹了口气:

 “来来来,玉蝉,到皇兄的身边来吧。

 “只要你乖乖过来,再不过问今日之事,你还是我金蝉长公主。”

 “原来如此……”

 长公主长长的出了口气:

 “皇兄以为,臣妹真的很稀罕这长公主三个字吗?

 “我为公主时,心中念着我金蝉百姓。

 “如今,你若是不想让我做这长公主,简直便是摘去了身上所有的枷锁,让我可以更加自由的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你以为,朕是在给你选择?”

 金蝉天子冷冷的看着她:

 “倘若今日,你选择背离朕。

 “那便是和朕为敌。”

 言说至此,他轻轻拍手。

 一瞬间,漫天杀气如潮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