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第2页)

 

    瞧着像是去东厢的路。
 

    柳七不解,岑砚却道“忙活半天,看看当事人在干嘛。”
 

    主屋里外却不见人。
 

    仆佣将岑砚往屋后小花园外引。
 

    到了地方,人在躺椅上,吃饱喝足的,晒着太阳打着盹儿,好不自在。
 

    岑砚“”
 

    柳七“”
 

    岑砚笑了声,皮笑肉不笑。
 

    “好哇,我这头累死累活,事主倒是睡得安稳。”
 

    柳七艰难找补“还没满两月,赵爷说这段时间,是会嗜睡些的。”
 

    声音极低,知道岑砚大抵听不进。
 

    岑砚确实听不进,冷着脸走近,在六福又紧张又担忧的视线里,伸手,捏了捏庄冬卿的脸。
 

    举动全凭着心意,但接触到庄冬卿那刻,岑砚便知道,手重了。
 

    动作也过于亲昵了些。
 

    岑砚“”
 

    微微拧眉,手悬在半空中,罕见的有些进退两难,心绪纷杂。
 

    “唔”庄冬卿支吾一声,也皱起了眉。
 

    岑砚注视着近处的那张脸。
 

    以为庄冬卿必然会醒。
 

    熟料,没有。
 

    眼睫扑颤扑颤,挪了挪身体,没再感觉到干扰,庄冬卿眼眉又慢慢放平了。
 

    近距离打量,岑砚还从那张脸上,读出了两分恬静。
 

    “”
 

    “嘁。”
 

    确定庄冬卿真没醒,岑砚嗤的一声,摇头失笑。
 

    到底心多大,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还睡得这般沉。
 

    真是
 

    岑砚说不上心里的嫌弃多些,还是无言多些。
 

    但有这么个小插曲在,好像一下子双方就扯平了,岑砚忙碌半日的烦躁也散了些。
 

    蓦的抬头,大片的姹紫嫣红撞入眼帘,春光耀耀,草长莺飞。
 

    自然风光不讲道理地侵占视野,身处其中,岑砚的心也被裹挟着涤荡一清。
 

    徐徐舒了口气,倒没再作弄庄冬卿,见边上还摆着把躺椅,岑砚也坐了下去。
 

    庄冬卿是会选地方的。
 

    阳光透过树荫斑驳洒在身上,暖意融融,平和温正。
 

    岑砚难得地感受到了,
 

    安宁。
 

    伴随着耳际的绵长呼吸,试着闭了闭眼,阳光度在眼睑上,带来舒缓的暖。
 

    闭目养神,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庄冬卿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淡了些,伸懒腰,有什么从身上滑落,赶紧拽住。
 

    是张毯子,保暖的,带着幽微的香气。
 

    寻思着是六福给他搭的,庄冬卿也没多问。
 

    打着哈欠起身,再度伸展双臂
 

    呼,他就说这里适合打盹儿,果然,睡得真好
 

    廊道上,简短休整过后的岑砚走在前方,柳七紧跟其后。
 

    这次是往西厢的方向,向客厅去了。
 

    柳七斟酌着用词,“主子,其实”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刚开了个头,便得到了岑砚的回复。
 

    岑砚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当天下午,王府的马车骨碌碌又回到了大理寺。
 

    毕淑玉哭得岑砚心烦,好在也不需要一直守着,劝说完,庄越的嘴犹如泄洪般,知无不言,什么都倒了个干净。
 

    口供柳七都写了五六张出来。
 

    月上梢头,岑砚看过,着人悄悄将毕淑玉送离。
 

    就着这口供里的名字,连夜提审参与科考的毕氏子弟,不出一夜,毕家便被撕开了个口子,科考舞弊一案的实情露出冰山一角。
 

    次日进宫呈报,帝大怒,着岑砚彻查。
 

    又是数日的连轴转,以大理寺为首,刑部、都察院配合,各个官署皆是彻夜灯火通明,审讯室里人进进出出,很是揪出了几位高官,一时间朝堂动荡。
 

    其后数道圣旨下达,上京户户门扉紧闭,人人自危。
 

    太子被废后,太子太傅紧跟着入狱,毕氏煊贵牵连在内高达十数人。
 

    查案期间,有传言皇后长跪乾清宫外不起,帝未见,太子太傅自绝于牢中,留下绝笔,将一干责任尽数揽尽,后又几位毕氏高官自绝,声势浩大的舞弊案清查这才有了止息的趋势。
 

    然则这些都与庄冬卿无关了。
 

    庄兴昌连同庄越都是第一批处理的,案情接近尾声时,对他们的相应处理也是最先敲定的。
 

    岑砚忙碌,庄冬卿已有十余日不见他。
 

    案子眼看着要查完了,恰好对庄家的处理也有了,岑砚这日下差还算早,回府里洗漱换洗后,去了东厢。
 

    但他的早和庄冬卿的早,好似不是一个概念。
 

    门口的六福说着庄冬卿刚躺下,岑砚撩开纱帐入内,不消走近,光听呼吸,就知道人已睡熟。
 

    岑砚“”
 

    柳七也听出来了,赶紧打圆场,“庄公子这几天不太好,吐了好几场,许是累了。”
 

    六福也反应过来,立刻接话“对,中午又吐了回,晚上好不容易吃进了东西,人没什么精神的。”
 

    岑砚倒是不知,“怎么回事”
 

    柳七“赵爷看过了,就是孕吐,至于这么晚才吐赵爷说,是之前底子太虚,这段时间好好补了下,身体好些,反应跟着才出来了。”
 

    岑砚“”
 

    轻出口气,岑砚挥手,让人退下。
 

    柳七瞧着应当没什么事,拽着六福退守门外。
 

    床帘还没来得及放下,岑砚走近,便看见了陷在被子里的脸,素净又清瘦,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瞧着没胖,倒也没继续清减下去。
 

    静静盯了庄冬卿一会儿,须臾,岑砚的视线落在了他小腹处。
 

    东厢温暖,春日里被褥也不厚,岑砚伸手,手腕悬空很有一阵,才下定了决心般,缓缓下落。
 

    平的。
 

    是真的瘦,微微一动,隔着被子都能摸到胯骨。
 

    如若不是把过脉,完全感知不出这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烛火摇曳,岑砚凝视着掌下,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