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402. 四十 郑熹于她算是有“知遇之恩”的。……

    “阿翁, 我装个着急就行了吧?”苏喆没等到祝缨发话,追问了一句。

    祝缨点了点头。

    苏喆放下心来:“那我想对了,我瞧着整个东宫也不是所有人都着急的。”

    祝缨道:“是啊, 一个三岁的孩子。宫里的人情味儿,淡。”

    苏喆耸耸肩:“太子妃年纪又小, 就不像个家的样子, 到哪里养出人情味儿来?”

    祝缨道:“该慰问太子的时候,还是要说几句关心的话的。”

    “哎!忘不了!”苏喆快活地答应了。

    东宫长子一直养在深宫, 外面的人也不曾得见, 更无从与他培养什么感情。他又是庶长子,太子妃还年轻, 现在把他捧太高,过几年有了嫡子, 要怎么平衡?顶好就是“知道有个这么个孩子”,不要多过问。

    至于病得重不重, 就更不是需要关心的事了。太太关切了也容易引起误会。

    祝缨顺口问了一句:“林风呢?”

    祝文答道:“还没回来,捎话回来说与东宫的朋友喝酒去, 晚饭不回来吃了。”

    祝缨问苏喆:“林风常与同僚相聚, 怎么不见你到外面玩去?他们排挤你了吗?”

    苏喆撇撇嘴, “哼”了一声, 道:“切!他们凑在一块儿能干什么好事儿么?喝酒、歌舞,还往花街去跑!就算带我,我也不想去!切!”

    “林风去花街?我怎么不知道?晴天。”

    祝府里叫的晴天就是祝晴天, 祝文走出门去, 让一个小姑娘去把祝晴天给叫过来。

    祝晴天小跑着过来,听到祝缨问她:“林风去花街了?”

    祝晴天怔了一下,道:“没听说呀, 他不好这个,更喜欢打猎。要是有,怕也是近来别人请他去的。”

    “回家叫他来见我。”

    “是。”

    苏喆带一点小心地问:“阿翁,他这个……脑子不太好使,不是有意同您作对的。”

    苏喆看来,祝缨这边主张废官妓,林风那边去花街,是很不妥当的。她也不是有意告状,说同僚的时候顺嘴秃噜出来了,苏喆心里有些后悔——该打听清楚了再说的。

    祝缨道:“这跟脑子没关系,带人去花街的能是什么好人?他也是,没个防备。别人要是有心,这会儿已经给他下套了。去花街是要花钱的,他从哪儿来钱?喝了酒,又未必管得住舌头。”

    苏喆认真地说:“那就麻烦了。”

    “一个赌,一个嫖,沾上了,倾家荡产就在眼前了,”祝缨说,“他要改不了,我只好帮他改了。”

    林风还不知道,祝缨有打断他的狗腿的打算,赶在宵禁前回府。祝缨不禁止他们在外面交朋友,但是不能不着家。

    林风轻快地跳下了马,喊一声:“我回来啦!”就看到祝彪怪异的目光。

    “怎么了?”林风问道。

    祝彪道:“您回来了?大人在等您呢。”

    林风往掌心呵了两口气,嗅了嗅:“有茶水吗?”

    祝彪道:“只有我们自己喝的……”

    “拿来吧你!”林风从门房抢了茶壶漱了口,努力摆正了自己,去书房见祝缨。

    祝缨正在看书,林风屏息凝神:“义父。”

    祝缨扫完一页书,将书反扣在桌上,打量着林风。林风整个人都有点凌乱,领口微松,头发也不太紧了。

    胡师姐正斜眼看他,林风更害怕了:“义父,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去花街了?”

    林风脸上一片惨白:“那个……以前没见过嘛!他们说去见见世面,我、我就去了……”

    这还真是的,在林风还很小的时候,梧州在祝缨的手里就没这些了。等他再大一点,就在祝缨身边过了,是没见过。

    “现在见过了?”

    “嗯嗯。”

    “新鲜吧?”

    “那个……我不是好色!”林风马上辩解,“就听了一会儿曲,我也不用她们陪我喝酒,都是我自己喝的!”

    祝缨歪头看了看他,林风就觉得自己干了错事,究竟错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但就是错了吧……

    祝缨叹了口气:“外面的诱惑很多,有许多事情,倒是咱们家与外面格格不入了。也是我疏忽了,你们也都长大了,有些事儿,是得给他们再讲讲明白了。人长大了,男欢女爱都是寻常事,但不可以泛滥。”

    “哎哎!”

    祝缨道:“大道理我就不同你讲了,以后这个事情,不要干。”

    “是。”林风老实答应了。

    “去休息吧。”

    “哎。”

    这个事儿,祝缨也不知道要怎么教他,讲道理?有什么好讲的?君子要洁身自好?她这儿不能养君子。

    道儿她划下了,他守规矩,祝缨就还像之前一样栽培他,否则,自己也只好将他放弃,再换一个人来了。算起来,郎锟铻的儿子郎睿,也该长个差不多,离开父母不会很容易就死了。

    不过倒提醒了祝缨,林风也二十好几了,该写封信给他亲爹问一下,山雀岳父家对林风的婚事有什么安排了。

    跟在她身边的人,要么不结婚,要么结婚晚,细细一数,连随从年纪都不小了,这在眼前已经是一个大问题了。

    祝缨又扯过了信笺,给山雀岳父写了封信。

    接着,祝缨叫过祝文和祝银两个人,问他们二人,府中男女,可有愿意婚配,且有计划成立家庭的。如果有,可以报给她,她给他们主持婚礼。

    二人露出一点放心的样子来,他们跟在祝缨身边,却依旧保持着一些山中特色。即,婚配与山外人不太一样。一是“男女自相婚配,父母不禁”,二是“听主人的话”。

    虽然祝缨废除了他们的奴隶身份,在习惯上,已经入了祝府的人,还是认为要听一听主人的话。

    即使是在京城,府中随从、仆人的婚配,也是要请示主人的。祝缨一直不说,他们也就一直觉得是不是不合适?

    现在祝缨终于问了,他们便也不认为之前是祝缨没留意,而是现在才到时候。

    祝银一个姑娘,倒没太向往婚姻,跟在祝缨身边的女子从不恨嫁。祝银道:“我问问她们去。”

    反而是祝文说:“当然都是很想有个家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求得到。”

    祝缨道:“只要两个人都愿意。”

    祝银小心地又追问了一句:“还没想成家的,能不用成家么?”

    祝缨道:“当然啦。强扭的瓜不甜。”

    祝银彻底放下心来,道:“好嘞!”

    祝缨琢磨着得为这件事单拨出一笔钱来,这对现在的祝缨而言,只是一笔小钱。钱不是问题,但她的心里不由觉得紧迫——随从都要成家了,这座府邸在京城越来越庞大臃肿,脱身的时候恐怕不易。

    是时候再调整一下府里的人员了。

    操心完了随从,又要操心郑家明年娶媳妇儿。郑熹还没出孝,但是暗中已经开始筹办恭安公主的婚事了。本来,恭安公主开府的待遇是比明义公主稍次一些的,原因祝缨都找好了。驸马一定,便有公主家令等人找上祝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