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书院

 “咻咻”卫景明吹了声口哨,卫景英和卫景川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上来:“大哥,老四。”

 卫景平一看卫景英身后背着个大葫芦,敲了敲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卫景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去玩水秋千啊。”他又晃了晃手里的鱼叉:“我和二哥还能叉鱼。”

 卫景平:“……”

 原来是要去玩水,水秋千是什么,大葫芦又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给你用的。”卫景英笑了:“先前爹娘总不让带你出去玩,所以你连凫水都不会玩,所以给你带了这个。”

 卫景平:“……”

 怪不得原主的记忆里连水秋千是什么都没有。

 卫景明带着他们翻过去后山,山的阴面入目涧松茂盛,密荫清怡,脚下一处小溪流淌,水声潺潺。

 “卫老大——”有人从隔岸的半山腰掷过来一串红红的野果:“来啦。”

 卫景平的视线里冒出来两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儿郎,都打着赤膊,朝他们嘿嘿笑着,随性得很。

 “张大宝,袁头儿。”卫景明伸手接住野果:“谢了。”

 张大宝朝他拱拱手,而后一跃而下跳入小溪中,当快要入水的一瞬,腾挪闪转两下居然端端正正地盘着腿落到了水面上,稳稳地瞟到了卫氏兄弟跟前:“你家卫四终于出门了,唉哟瞧这小脸儿捂的白的。”

 说得卫景平怪不好意思的,但他被张大宝这“水上坐”的功夫惊艳,歪着头去看,十分想知道张大侠练的是什么神功。

 结果下一秒袁头儿也从高处一个猛子扎了下来,他纵身腾空之后,在空中翻了个进筋斗才落入水中,顷刻像条鱼似的从水里钻出来,带着水花捏了捏卫景平的脸,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

 卫景平:“……”

 等等,刚才二位表演的不就是后来的高台跳水吗?

 没有跳板他们就这么直直地跳下来了,好猛啊!就在他又回去好奇张大宝是怎么坐在水上的时候,卫景英把背后的大葫芦递给了他:“给你。”

 说完,他带着卫景川甩了衣服跳进水里找鱼叉去了。

 “你这个不行,”张大宝忽然由坐变站,然后从屁股下面抽出半扇葫芦:“得锯开,用我的吧。”

 卫景平:“……”

 怪不得他能坐在水面上,这道具有点神啊!

 他抱着大葫芦不放手:“我不会游泳。”这个大葫芦大概是给他当漂浮板功能用的吧,锯开了他更不会玩了。

 上辈子他只能在游泳池的浅水区狗刨两下,连深水区都没下过,更别说野泳了。

 张大宝遗憾地拍了拍卫景英在水中沉浮自如的脑瓜:“你四弟怎么是个旱鸭子?”

 卫景英立刻护犊子:“他才几岁。”

 张大宝又撺掇卫景明:“卫老大,你也跳一个?”

 卫景明抬腿跳去对岸。

 “秋千?”卫景平这才发现,对岸半山腰的两棵大树之间拴着一个简易的秋千,卫景明站上去荡了两下,荡到最高处时他一头扎了下来——

 卫景平这才看明白:怪不得叫水秋千,原来是这么玩的!

 不用跳板,借助秋千荡起来的力从高处跳落入水也是一样的,果然,你可以永远相信老祖宗的聪明,后世有什么不是他们玩剩下的呢。

 他的水性没张、袁二人好,没有花样不说,入水的时候就跟跌进去似的,砰的一声巨响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哈哈哈哈……”袁头儿抹去一脸的水笑起来:“卫老大你不行啊。”

 卫景明回他一笑,伸手朝岸上的卫景平说道:“老四,下来?”

 “大哥,水里有淤泥吗,”卫景平有些忐忑:“会不会陷进去?”

 水面到卫景明的腰部以上,感觉比他上辈子混过的游泳池浅水区深多了,他下去差不多要没过头顶了。

 “水底是岩石。”卫景明往上游走了一段对他勾手:“这儿水浅。”

 一块大岩石静卧在水底,卫景平抱着葫芦爬上去,缓流的溪水从他脚趾间穿过去,在水中游弋穿梭的小虾米似乎轻轻地啃了他一口,极轻忽的痒意让他通体舒泰,再放松不过了。

 正享受着呢,忽然眼前天空一阴沉,一只蒲扇大的翅膀朝他罩了下来,卫景平耳边想起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老四——”

 突如其来的惊吓中,卫景平呆了一刹那。

 电光火石之间,“咻”的一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眼瞧着伸出锋利的爪子都钩到他面门上了,却骤然一个下栽葱掉进了水里。

 卫景平眼晕地看见那是一只鹰科雏鸟,眼睛锐利凶残,此刻一双翅膀被铁叉贯穿,正不服气地扑棱着呢。

 是卫景明眼疾手快,看见它俯冲下来,夺过卫景川手里的鱼叉就掷了过来。

 “小金雕啊,”袁头儿扎了个猛子过来提起它:“嘿,这就是后山那母雕孵的崽子吧。”

 有一只体型硕大的母金雕在后山落户好几年了,近来时常见它嘴巴里衔着东西飞回去,想必是窝里有幼雕。

 卫景明过来抱起卫景平:“没吓着你吧老四?”

 卫景平摇了摇头,受了点惊而已。

 “兴许是见卫四皮细,它想着咬一口尝尝鲜,”张大宝笑道:“咱们皮糙肉厚的,从来没招来过金雕。”

 “卫老大这准头没谁了,”袁头儿啧啧两声:“正正好贯穿金雕的双翅,叫他没一点儿办法伤人。”

 还伤金雕伤得不重,有这准头何愁拉弓射箭不百发百中,他练一辈子都未必能赶上。

 说着,他就要将金雕扔出去摔死。

 “袁大哥,”卫景平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能不能放了它?”

 这鸟看上去才几个月大,兴许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地盘见有人闯入不爽就愣头愣脑地冲上来了。

 可见有多缺少社会的毒打。

 袁头儿犹豫了下:“它被咱们几个拎过,放回去母雕也不会要它了。”

 不是饿死就是被别的猛禽吃掉,都是个死。

 卫景英这会儿从它手里接过来道:“要不带回去给治个伤养几个月再放回去?”等长大了不靠母雕也能活下来。

 袁头儿将金雕丢给了卫景英:“拿去。”

 卫景英将鱼叉从金雕的双翅取出来的时候,它恶狠狠地一个回钩,险些把他的手臂抓烂,却被他捏住爪子制服动弹不得:“看我以后怎么熬你。”

 他的语气可比金雕凶狠多了。

 说完提着金雕走到岸上,将衣服拧成绳,结结实实捆住金雕扔草地上了。

 直到他们玩尽兴了,才提着小金雕往家里走。

 晚上睡觉前卫景平盘点:他们出去玩了一趟水,回来以后家里就多了一只小金雕。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上林县总没有动物园之类地方的可以送养吧,能叫小东西先活着就行。

 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金灿灿”,当时那小金雕乜了它一眼,可能嫌难听。

 不过卫景平没有饲弄的心思,那天他回来就找孟氏问了问,请她打听个靠谱的大夫,有机会了去给姚疯子瞧瞧,看看那疯病还有没有办法治好。

 孟氏答应他四处给问一问。

 眨眼到了六月初一,是他到白鹭书院去报到念书的日子,早晨天才蒙蒙亮,卫家已经开始热闹上了。

 卫长海从外面买了丰盛的早餐,把在上林县的同袍和卫长河一家请来吃饭,阵仗很大,让卫景平不由得担忧是不是待会儿这么多人都要一路把他送进白鹭书院。

 卫景平心情复杂,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单纯的对于早起的怨念,闭着眼睛往刘婆子给他端进来的清水里扎。井水冰凉,炸得他瞬间没了睡意,他洗了把脸,忽然想起:“家里有擦牙粉吗?”

 大徽朝的人已经很讲究了,洗面的胰子,洗澡的澡豆,刷牙的擦牙粉,应有尽有。只是卫家这样的武官之家,生活的糙,他来这里一年了都只是用不知道什么草药配制的漱口水漱口完事,没正经刷过牙,他总觉得不够干净。

 “我给你买了。”卫景英道。

 说完,拿了一盒擦牙粉递给他。

 “谢谢二哥。”卫景平道。

 他刚穿过来那会儿不过无意中问了一嘴,没想到他他二哥卫景英居然记心里去了,一有钱就立刻给他买回来了。

 两家人围着桌子吃了早餐,除去他二婶子苏氏脸色有些不太好之外,其他人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直拿眼睛去看卫景平,不停地给他面前挪吃的东西,弄得他哭笑不得:“过了晌午就放学了。”

 他又不是不回家了。

 “书院里歇晌吗?”卫长河问:“是不是还得准备一床被褥?”

 “这……”他们谁都没进过学堂,齐齐愣在那里。

 卫景平搁下筷子笑了:“去了就知道了,要的话明日一早带过去。”

 卫长海拿筷子敲了敲卫长兴,道:“他叔,咱俩送他过去?”

 这可是卫家光耀门楣的大事,他们兄弟俩得出面。

 “急什么,”卫长河指着一碟子卤鹌鹑蛋道:“平哥儿多吃点东西再出门。”

 卫景平:“……”

 他快招架不住老卫家的气氛组了。

 后来怕迟到,卫长海急吼吼催着他出门,两个大男人脚下生风,三五步就把卫景平给抱到白鹭书院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