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64.第六十四章 躁动的春天(第2页)

 

    “你不信我,你天天窝在这儿就知道了”
 

    两口子在帝姬面前迅速小声拌起嘴,最后还是死硬的主簿化了绕指柔,拱手请夫人赶紧回屋,结束了不成体统的场面。
 

    但帝姬听的很专注,夫人一进屋,她立刻就开口了。
 

    “你买这些东西,花的什么钱”
 

    “多用铜钱,”李素有些迷惑,“铜钱便利,怎么了”
 

    “咱们便利,”她说,“别人就不便利了。”
 

    蜀中钱紧,因此流通最广的是铁钱,这东西好处是便宜量足,坏处是出川就不流通了。
 

    出川流通的是铜钱,大家因此都爱铜钱,但又不像帝姬一样有个好爹,随便爆出来的都是黄澄澄的铜钱,还有自己的私兵,可以千辛万苦从汴京运到蜀中。
 

    因此灵应宫拿铜钱当钱花,大家收到铜钱之后却不会再将它投入流通,而是珍之重之地收起来,从此就成为箱底积蓄的一部分。
 

    赵鹿鸣自己总觉得钱不够花,天天掰着手指琢磨哪里省一笔,哪里能再赚一笔,可在兴元府的商人眼里,她就像个金光闪闪的铜矿一样,整天在疯狂往外爆铜币,整天都在采购东西什么都买
 

    大家卖给她物资,收了她的铜钱,铜钱是不舍得花出去的,可市面上的物资是实打实的少了。
 

    物资少了,自然开始涨价,什么都涨。
 

    正好这时候茶商也该买茶引了,一看到物价上涨,立刻就是一个大惊失色,狠狠心把自家子侄送过来想抹平溢价了。
 

    她就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还好被我挡了回去,”帝姬出了主簿的办公室,随口就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要是我收下了,在宗翁面前的名声就被败坏了”
 

    几个女道还没什么反应,王穿云就忽然偷偷低了头。
 

    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你笑什么”
 

    “宗翁且没心思顾及帝姬行事是否端正呢,”她说,“我听县府的人说”
 

    “先等等,”她说,“县府的人怎么会来寻你”
 

    “他们怕我对帝姬不利,”王穿云很坦然,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时时过来看我。”
 

    时时查看一下刺客王穿云的精神状态,听起来有点合理。
 

    “先不说这个,”赵鹿鸣赶紧把话岔开,“宗翁怎么了”
 

    说就是大宋官场上一些很让她看不上的习气,也不知道是谁开创的,哪一代传下来的。
 

    春天到了,文官们除了上班打卡之外,每逢休沐和节日,都是要赶紧出城去踏青的。
 

    跟家人一起踏青是很好的,但和同僚们则更有一些团建的风味,尤其大家都是文人嘛,饱学之士嘛,那凑在一起就可以进行一些很风雅的活动。
 

    学子们写诗,他们也写诗啊
 

    学子们画画,他们也画画啊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很多比那些小屁孩更高雅的娱乐活动,赏自己的诗,也可以赏别人的诗;赏自己的画,也可以拿出收藏的画大家品鉴一番,而兴元府的春天也当得起他们的好兴致。
 

    春潮已至,溪水潺潺,河水奔跃,江水欢腾,无数条河流,配上三千里秦岭延绵,其上有孤峰白雪,其下有桃花无数,枝上黄鹂。
 

    反正突出一个玩儿就是了。
 

    然而很不凑巧,宗泽很不擅长玩儿。
 

    书法和绘画不成,诗词也不是大家所喜爱的那一款他就不是个风雅的人,而且他身上的槽点太多了
 

    比如说,大家祖上多是世家大族,门前能立起两根阀阅那种,宗泽老爷子出身贫下中农,从小读书种地出来的;
 

    再比如说,大家推崇的是进士,最好是头甲进士,可老爷子只是个同进士出身,好在老爷子一辈子清正纯朴,大家也想不起拿同进士做对联;
 

    最后比一比前程
 

    宇文时中已经是安抚使,但也就三四十岁,正值壮年,还是个太子党,任期结束,人家回京再加把劲儿,说不定十几年的光景里就能谋到一个相公的位置;
 

    宗泽已经六十余岁,还是个通判,差不多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通判了;
 

    一个没出身没地位没前途还没才华的穷老头儿兴元府官场迅速给他做了这么个人物侧写,然后就按这个给他排定位置了。
 

    帝姬先是听过王穿云的只言片语,又找来尽忠,仔细地问了一遍。
 

    尽忠的话就柔和了很多,“宗翁年岁已高,岂有人当真轻慢他取笑他呢若真有此人,在兴元府岂有立足之地便是宇文先生容他,咱们也不能容他”
 

    她听了并没有被说服,“不轻慢他,但冷落他”
 

    这话就让尽忠有点儿为难了。
 

    “也算不得是冷落”
 

    老爷子自己也不爱这些个风雅玩意儿,但是大家出去玩,他自己待在住处不太好,就只能勉强跟着,到时候大家拿个画啊,字啊什么的出来品鉴,他就在一旁当气氛组罢了。除此之外真说到他的工作上,虽说大家待他不热络,但也不会那么明显地搞职场霸凌对不对
 

    话说到这里,赵鹿鸣还有什么不明白。
 

    “去安抚使府上送个口信,”她说,“宇文先生若无事,烦他做个东,请大家踏青赏花,曲水流觞一下。”
 

    尽忠应了一声,又有点迷惑地眨了眨眼,“而后呢”
 

    “宗翁远道来此,不曾带什么字画珍玩,灵应宫却颇多此物,”她说,“咱们借他一幅。”
 

    负责传话的小内侍跑了,但负责掌管帝姬私库的佩兰还得问一句。
 

    “帝姬想借宗翁哪几幅字画兴元府春日虽好,只是潮气甚重,咱们先取出来晾”
 

    “不必,”她坐在椅子里,将一根手指指了指墙,“取那幅来,将题跋印鉴遮了去。”
 

    佩兰顺着那根手指望过去,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们既风雅,”她说,“我也要凑个趣,看一看他们如何风雅。”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