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 作品

277. 羲皇秘境 诸事扫尾,除三上门

    计闪闪风风火火赶来时,傅长宁正被一行人围着数落。


    从帮她看了快半年院子的程双遥,关心心切的林芷,到询问老医修伤患注意事项的应星儿、黄遗芳,不知为何跟陆均杠上了的隋鸣远,乃至温温柔柔送来一堆药膳的刘意娘。


    就连于纤浓和丁羿听说后,都差人送来了慰问品。


    盖因傅长宁这次伤得实在是重,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好的地方。又有当时在飞鸢上认出她的人往外传了几句,说得略微夸张严重了那么一些。


    傅长宁在元婴大典上夺得第一的事才过去一年,新弟子中鲜有风头更盛于她的,一时间,自然一传十,十传百。


    有心来慰问者,亦或者说好奇看上两眼的人,差点踏破老医修的门槛。若非老医修够凶,镇得住人,又有黄遗芳、李婧之帮忙打点,傅长宁这个病,估计得养得鸡飞狗跳,心力交猝。


    正因为此,面对诸位好友的关心,傅长宁也只能乖乖任由数落。


    自然,她也有些讨巧心思,趁着众人说完,歇口气的功夫,立马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了出去,又振振有词地说明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礼物送给对方。


    当然是因为觉得这个最适合你呀!


    偏偏因为她足够细心,又博闻强记,说适合还是真的适合,这一下无异于最大的熨帖之语,便让之前想说她两句的,这下也说不下去了。


    傅长宁凭借于此,长松口气,躲过了这种关爱的压力。


    说实话,虽说伤得是比她想象中重,但傅长宁其实不后悔。


    当时那种情况下,要说她完全没办法打破阵法,寻求外界帮助,也不是。


    但求助于宗门又如何,王争所作所为固然是丑闻,但宗门对于同门戕害,并无要以杀抵罪之举,何况还是内门弟子对外门弟子下手,傅长宁对自己的天赋和未来有信心,但谁又能说,王争在内门没有支持自己的师长同门呢?


    届时她一介练气,要如何与这些人相斗?


    还得时时防备着撕破了脸后,王争在其他方面为难她。


    既然留下便是贻害无穷,那不如斩草除根。


    只是,傅长宁心中也有隐忧,她不知那王争出门前,有没有同旁人透露过这件事,或是留下什么线索。


    内门不是她能打听消息的地方,傅长宁综合考虑过后,给计闪闪计师姐去了信。


    若说内门中,她最信得过谁的品性,也只有这位师姐了,至于谢子寅,只能说是合作关系。


    计闪闪来得很快,她最近正与师尊逍明真人在愁突破筑基中期的事,她两位师兄师姐,一人已经结丹,另一人这次出关也已达筑基后期,虽说她入门最晚,不应当操之过急,但计闪闪仍然有些迫切起来。


    “其实还有你谢师兄的缘故。”计闪闪见面,爱怜地揉了揉她没受伤的半边脑袋,在一旁坐下,“你谢师兄上个月突破筑基中期了,随后击败鸿蒙榜上第四十七名,一跃进入前五十。而距离他上次突破,才不过四年。”


    谢子寅如今还不到二十五岁,大部分人在这个年纪,连筑基的边都摸不到。


    他这进益,堪称恐怖。


    两人说话时,其他人都离开了,她也就没什么顾忌,“自然,我们都知道,修炼越到后期越难,筑基后期和结丹才是最废功夫的,这个过程,少则四五十年,多则百年。但以他这个年纪,筑基中期的修为,依旧可以称得上是同辈之中一骑绝尘。内门中上一个突破如此之快的,还是荀师姐。”


    荀师姐荀元凤,内门真传弟子之首,据传,有望百年内突破元婴。


    两人聊了会儿天,计闪闪给她介绍了下带来的几种伤药,随后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说吧,叫我来什么事,你不像是会为受伤这种事特意通知我一趟的人。”


    和那些少见血的外门弟子不同,计闪闪见过的大风大浪太多,傅长宁这伤势,她虽然怜爱,但并不至于忧心忡忡,修士本就向天争命,受点伤实属正常。


    “师姐了解朝剑峰吗?”


    “有些了解,怎么了?”


    傅长宁启唇,语出惊人。


    “我杀了一个朝剑峰的弟子。”


    或许是因为这话太过直接,又或者,计闪闪从未想过,居然有人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对人说出诛杀同门这种惊天秘密,那一瞬间,她竟然反应不能,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师妹,你说什么?”


    “我杀了一个朝剑峰弟子,他想杀我,然后被我反杀了,就在弗如城城郊。我这一身伤就是拜他所赐。”


    这一回,傅长宁说得更直接。


    没有留下任何转圜余地,亦或者矫饰推脱,直白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早上吃了两碗饭。


    计闪闪第一反应探出神识去看屋外,而后才发现,不知何时,这间屋子竟然已经被全盘封锁。


    傅长宁同她解释,“用的是那个弟子用来围杀我的阵盘,正好废材利用。”


    她的神色依旧是乖巧安静的模样,纵使伤得重,面容有所损伤,依旧因为那双乌黑清澈的瞳孔,而显出过分无害的邻家气质来,可说出的话,却无异于石破天惊。


    计闪闪从震惊中回神,第一反应。


    “师妹不怕我说出去?”


    “那师姐会说出去吗?”傅长宁认真问她。


    接着笑了笑,看向她抓紧自己的手,“师姐若真想说出去,方才第一反应就不该是紧张,和察看屋外有没有人,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安抚我,直到出去之后,再把这件事上告宗门。”


    计闪闪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抓住了傅长宁的手腕,因为用力太甚,甚至在上边留下了一丝痕迹。


    她松开,那一瞬间,神色有些复杂。


    计闪闪并不是神经粗壮、有勇无谋的人,相反,她性格粗中有细,除了有些时候意气用事,大部分场合,都能做到独当一面,八面玲珑。


    也因此,她更能明白,傅长宁此时此刻的用意和大胆,大胆到让她吃惊的地步。


    她心中一时颇多情绪翻涌,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


    “他确实该死。”


    说这话时,计闪闪眉宇间闪过厉色与怒火。


    褪去一开始的震惊,她心情已然平复过来,也开始思考对策。毫无疑问,她当然是站在傅长宁这边的。


    “我没听说朝剑峰近日有谁魂火灭了,想来还在私下调查,尚未公布情况,你把名字和大概年岁、擅长功法告诉我,我回去帮你打听一下。”


    她道:“最好的结果,是这弟子只是私下行动,也不是哪位真人亲传弟子,其他人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若是情况坏点,有人要刨根究底,那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多谢师姐。”傅长宁起身。


    “你坐下。”计闪闪道,“不知道自己一身伤么?”


    终究忍不住道,“你这胆子也忒大了些,这种事都敢随便告诉人。总之,我这次就算了,其他人可别再告诉了。”


    “自然不会,我只信得过师姐。”


    傅长宁眉眼温软,计闪闪望着她,长叹口气。


    再想揉头发,忽而又觉得,发质比自己原先所感更硬,更扎人。


    她放下手,“还有什么事吗?”


    今日的事,她需要回去消化消化。


    “有,我给师姐准备了礼物。”傅长宁取出一个锦盒,计闪闪打开,发现里边是两根崭新的鼓槌,上边雕刻有凤凰纹路,她摸了摸,“是凤凰木?”


    傅长宁点头,“此行出门,在云城认识了一个朋友,想到很合适师姐,就托她做了两件来。”


    云城有一棵几十万年的凤凰神木,是众所周知的事,计闪闪一时心情更复杂了。


    “谢谢师妹,我很喜欢。”


    -


    “我总觉得,不太安全。”


    问尺如今已经很少在傅长宁自己有决断时,置喙她的决定,可今日这般鲁莽行径,总让它不太放心。


    可能是秘密暴露于人前,下意识的不安。


    也可能是计闪闪并未像往常那般大咧咧给予傅长宁正面的回应,反而有些迟疑,让它下意识感受到了威胁。


    但傅长宁告诉它,“有所不定才是人之常情,若师姐连我斩杀同门,都只是一味叫好,我反而会怀疑,她当真是我认识的计师姐吗?”


    计闪闪为人重情重义,对她们这些师弟师妹那般照顾,显然是极重同门之情的。


    “何况,我信得过师姐,求人不疑,疑人不求。”


    问尺只好道:“好吧,你看着办就行。”


    等傅长宁离开天河珠,它仍是有些不安,惊梦打着个哈欠,从土里跳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这位计师姐真的说出去了,也不会怎么样?”


    “你老是关心则乱,但事实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归元宗知道,但那又如何?难道是人修主动对同门下的手?筑基对练气出手,究竟谁有理谁没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倒是这其中体现的人修的潜力,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值钱。”


    它口中的人修,自然是指傅长宁。


    惊梦一向自诩为妖,此刻的判断也带着纯然的妖的野性。


    “顶多是惹上对方后边的人。人修和对面比,还指不定谁修炼更快呢,大不了这之前不出宗门了呗。以这些来看清一个人可不可靠,绝对值。”


    这才算彻底说服了问尺。


    同时,也有一个新的疑问浮现在它们心头。


    所以,傅长宁有没有过类似想法呢?


    -


    医修说要休息半个月,就真的是半个月,半个月后,傅长宁就能跑能跳,身体基本无碍了。


    走前,傅长宁还顺便向老医修讨教了一个问题。


    关于气血之力过于旺盛,以至于身体自发产生抗药性的事。


    老医修在拣药,闻言眼皮也没抬一下,“气血之力旺盛是好事,不然你当你怎么恢复得这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