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090 她就这点儿爱好(第2页)

  崔棠点头。

  卢氏:“那你去找哪门子的晦气?”

  又不禁叹息着问道:“你父亲这个人与常人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常人若遇到不喜欢吃的菜,不夹便是了,但他瞧见了不喜欢吃的菜……你觉得他会如何?”

  崔棠想了想:“大抵是要将桌子给掀了吧。”

  卢氏点头:“可不是么,否则但凡叫他瞧见任何人吃上一口,他都会难受到活不下去的。”

  这便是她的丈夫,一个病得不轻的晦气男人。

  卢氏轻抬下颌,看向女儿手中写了满满一篇的信纸:“信上还写什么了?”

  “皆是些在国子监内的琐事了……”崔棠说着,直接一目三行略过兄长的碎念,视线定在最后一行字上,却是“咿”了一声:“次兄竟还说,若是可以,他还想邀长兄去观赛。”

  卢氏讶然:“这进了国子监,就是不一样了……他还真敢想啊。”

  崔棠也觉次兄此念颇为异想天开:“那要使人给长兄传话吗?”

  卢氏想了一会儿,道:“话还是要传的,万一你们长兄于玄策府内公事劳心,恰想看耍猴儿来放松一二呢?”

  崔棠:“……也是。”

  ……

  入了五月的京师,连风都带着丝丝热意。

  “宁宁,当下这般炎热的天气,就连《白蛇记》里的白蛇娘子也都要去避暑的,你也该歇一歇才是。”尚是清晨时分,乔玉绵坐在廊下,由女使拿蒲扇扇着风,柔声劝着于庭院中晨起练剑的常岁宁。

  喜儿闻言不禁笑了道:“白蛇娘子避暑是怕现原形,我家女郎断无原形可现的。”

  乔玉绵笑着打趣:“我是怕她热化了去呀。”

  常岁宁刚练完一套剑法,此刻收剑于身侧,呼出了一口气来。

  她倒也是有原形的,但单凭这区区暑气,倒没法子叫她现真身。

  她将剑递给走过来的喜儿,却未去接喜儿手中的棉巾擦汗。

  浑身都湿透了,衣衫都黏在身上,擦也无处可擦,反正也是要去冲洗更衣的。

  听着乔玉绵好意劝她等天气凉爽些再习武的话,常岁宁解释道:“暑日里练武虽苦,但也正是锻炼耐力的好时机。”

  耐力与意志相连,一些极端的环境下往往很适宜锻造意志。

  但在极端的界线处也还须量力而行,不然意志未能锻成,人先无了。

  “你呀,好端端地作甚非要吃这份苦……”乔玉绵几分不解,几分心疼。

  起初她得知常岁宁习武只当是一时兴起,但这段时日瞧下来,才知她家宁宁习武是真正下了苦功夫的。

  习武本就是很苦的,更何况是这种习法儿。

  她感受到少女经过她身侧时带起一阵清凉的风,也听到了那轻松却又满是朝气的声音:“绵绵阿姊,喜欢就不觉得苦了啊。”

  常岁宁在乔玉绵身侧的廊沿上坐下歇息,双手撑在身侧,脚下腾空。

  晨风拂过汗湿的眉梢,她抬眼看向院墙之外那一座座若隐若现的学馆。

  她在做李尚时,的确一直被那一双所谓至亲利用着。

  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是完全被迫的,她想保护阿效,甚至起初想保护母妃,皆是发自内心,未曾想过索取回报,也不曾将此当作付出——她这个人,生来就很渴望拥有保护他人的能力。

  披甲杀敌,捍卫疆土,守住脚下的土地与百姓,亦是她内心所向。

  世间万物,人各有所爱,有人爱如幻繁花,有人爱烟火气息,有人喜游历山水——/

  这些她也都很喜欢。

  但她的喜欢,和大多数人又有点不太一样。

  “也对,只要你真正喜欢就好,喜欢便可乐在其中。”坐在圆凳上的乔玉绵含笑道:“人活着,总得有点爱好的。”

  常岁宁轻晃着腿,认可地点头:“是,人活着,总得有点爱好。”

  她的爱好,便是将这世间的山川湖海万物,悉数据为己有。

  这爱好说出来,大抵会吓到绵绵阿姊——

  纵是说给老常来听,老常大概也会委婉地对她说——这爱好很好,换一个更好。

  毕竟实在太费力了。

  但她这个人比较乏味,拎起来将浑身上下抖一抖,也就剩这点儿爱好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呢?

  歇得差不多了,爱好单一的常岁宁便跃下廊沿,朝着浴房走了过去。

  乔玉绵朝着她的背影提醒道:“宁宁,你得快些更衣梳发,击鞠会就快要开始了,去得太晚怕是抢不着好位置。”

  常岁宁头也不回地应道:“知道了,很快。”

  乔玉绵面带笑意地交待女使:“去催一催阿娘,记得带些宁宁爱吃的果子,再备些冰果饮子,汗巾也多备几条,兴许阿兄用得上。”

  国子监一年一次的击鞠会就在今日。

  因乔玉柏也会参加,故而乔玉绵与常岁宁早早便约好了要去观赛,祭酒夫人王氏也会过去。

  常岁宁冲洗罢,由喜儿将头发擦干后挽成发髻,换上了一身清爽简单的浅青襦裙,便自房中走了出来。

  王氏和乔玉绵母女已等在外头,几人便携女使一同去往了此次举办击鞠赛之处。

  其间路过众学馆,王氏便一路与常岁宁解说着各学馆之用。

  殊不知,她身侧看似乖巧点头的少女,对此早已门儿清。

  常岁宁如今虽住在国子监内,但为女儿身,若非必要却也不宜擅自胡乱走动——可这难不倒她,她已多次偷偷换上监生的衣袍,让喜儿扮作书童随行,在各处光明正大地溜达过。

  此时已近开赛之时,击鞠场周围,已是人满为患。

  那些视野极佳的位置早早留给了国子监内的先生及朝堂官员,凉棚内备着冰盆,十分宽敞清凉。

  女眷这边也设有凉棚,唯官员家眷可用,王氏为祭酒夫人,自然便被请进了棚下,常岁宁跟着坐下,看向场中,此处视野稍有欠缺,但好歹不必忍受人挤人及烈日烤灼的煎熬。

  此时,人群中忽响起一阵骚动嘈杂。

  常岁宁循声看去,只见对面的人群纷纷朝着两侧避让开,棚内端坐着的官员们,也先后起了身来。

  这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