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沐然 作品

第21章 左熊卫


  鱼儿晕了过去。

  也难怪她会晕倒,哪怕你是铁石心肠或是狼心狗肺,见到如屠宰场似的现场,心里也得打哆嗦。

  文道这小子太狠了。

  黛丝丽是个漂亮女人,而且在漂亮女人中也是精品级的存在。

  一身好皮肉的基础是需要美人骨的支撑。

  黛丝丽的锁骨恰到好处地演绎了什么是“美人骨”。

  在她不胖不瘦,凸凹有致,如天鹅般修长,白津津的颈下,是两个微微突起,细瘦,精致的锁骨,连着两个小窝塘。

  这对美人骨和她玉足的美人窝,是黛丝丽身上最迷人的景致,不知被多少男儿倾倒流连。

  但是此刻,迷人的景致成了向外翻卷,血肉模糊,流淌着鲜血的四个“血窟窿”。

  两个绳头穿过锁骨,绕过后背向下连接到两只脚的脚后跟。

  脚跟处的肌腱(俗称脚筋)也被剜出两个窟窿,从锁骨沿后背,臀部而下的两个绳头穿过去,再上拉在腰间交叉打结环腰三道,继续上行圈住颈部,两根绳头被拧成一股,拴在马鞍的铁环上。

  巨大的痛苦让黛丝丽无法站立行走,文道用树枝盘成一个爬犁,把她放在上面。

  鱼儿也醒了过来,拿过棉布马被盖在黛丝丽裸露的身上。

  文道,鱼儿沉默地走着,也许是被刚才自己的凶残給惊到了,也许是觉得如此对黛丝丽有些过分。

  文道阴沉着脸,心思重重,鱼儿坐在他的身前,原来喜欢紧紧搂着鱼儿的双手紧牵着马缰绳。

  乌龙驹左右摇晃着大脑袋,嘴里不满地轻声嘶鸣,它觉得被勒的很不舒服,也感到了紧张。

  冬天地上有些残雪,半泥泞,混着冰茬的土地,一会就浸透了缝隙宽大的简陋爬犁。

  刺骨的寒气窜进黛丝丽身体的千万个小毛孔,剧痛,寒冷,让昏迷的她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

  “哥哥,停一下”,鱼儿对文道说。

  鱼儿来到马后,黑灰脏污的地上是一路刺眼的血迹,天上成群的,闻见鲜血味道的老鹰呼扇着大翅膀沉浮,想要趁机占把便宜。

  明灭闪烁的小灯笼,也在时远时近的走走停停。

  鱼儿抱起黛丝丽,把她放在马背上:“哥哥,等我一会”,手里拿着文道的大刀,走向路边的矮树丛。

  一阵“劈里啪啦”之后:“哥哥,过来帮我”,里面传来鱼儿有些气喘的声音。

  文道下得马来,检查了下黛丝丽身上的绳子,向林中走去。

  片刻功夫,二人拖着一堆小臂粗的树干走出来。

  黛丝丽身下已经散架的简陋爬犁被重新加固,四根树干为底,上面覆盖捆绑着两根指头粗细的树枝,那些细小的树枝和枯草被垫在在最上层。

  黛丝丽又被放回重新加固的爬犁上,鱼儿贴心地为她换上那条温暖的杂色貂皮马被,从她身上搜出的刀伤药敷在那四个血窟窿上。

  还在流淌的血冲走了刚敷上的药。

  这时候需要的是一条能裹住伤口,足够长的布条,但两人身上都没有。

  已经醒过来的黛丝丽静静地感受着鱼儿给她做的这些,身上的伤口还在钻心地痛,血是流的越来越少了。

  “好心的小大姐,那个灰白色的布条就是用来裹伤的,你把它从中间撕开,就够用了”,她声音细微地说。

  “哦,原来那个布条做这个的呀”。

  黛丝丽是受过严格的特殊训练的“斥候”,也就是后来的“忍者”,身上没有一处是多余的,这个长达三尺的布条如果受伤了就用于裹伤,平常被她用作“兜裆布”。

  黛丝丽的四处伤口被密实地裹好了,下边也不透风了,身上盖的是毛茸茸厚实的貂皮马被。

  惊吓,剧痛,一路颠簸,流血,黛丝丽沉沉地睡去。

  鱼儿所做的这些,文道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非常理解,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此暴虐地对待一位女子,文道心中很是自责。

  人类的发展史,有人说是生产力的发展史,是文明的进步史,也是文化,经济,军事的发展史,总之一句话,就是人类从野蛮向文明的进化史。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人类的发展史是否也是越来越精致的人类相互的迫害史呢?

  文道今天在黛丝丽身上的作为,是否也是心底里潜藏的兽性被激发呢?

  文道内疚地看着鱼儿,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鱼儿温情地看着情郎,干燥暖和的小手捂住他的嘴巴:“什么都不要说,我理解哥哥为何这么做”。

  她的眼神坚定,充满了信任。

  这具坚强,柔软,却蕴藏着无穷力量的娇小身体,总是能给文道带来自信和源源不断的动力。

  寂寥太空,一马双人,后边爬犁上睡着黛丝丽。

  半个时辰左右,视野之内一座庞大,肃穆的军营映入眼帘。

  军营前方半里处是个十字路口,一道长长的由尖头木桩排列成的防御工事,一队长矛兵和弓箭手负责防卫。

  防线之后,营地绵延至远方,有渺渺的炊烟自百座营火中升起,三三两两的士兵,悠闲地坐在树下,沟坎上,草地里或者磨砺武器,或者聊天说话。

  一头巨大黑熊咧着血盆大口对天嚎叫的大纛飘扬在风中,旗杆深深地插在半泥泞的冻土地里。

  他们走进了木栅,一群骑兵突然从某个视野盲区冲了出来,领头的骑士头戴黑色全覆面的兜鍪,内穿野猪皮甲外套一领锃明瓦亮的明光铠,坐下一匹肩高1.60米的率宾大马,马身除鼻子眼睛四肢尾巴外,全部着马铠具装,肩披玄色披风,盾牌挂在左腿边。

  “来人报上名来,为何擅入军中禁地?”

  文道立刻在马上端坐,挺直腰身,施叉手礼:“我乃圣王驾前殿内禁军长枪直百长乌文道,前来向左熊卫赵林将军有要事禀报,请将军打开营门”,他展示自己的腰牌和殿内禁军特殊的铜鱼符。

  “文道兄”,前方骑士策马走近文道.

  “哈,是你呀,可蒙兄”,二人几乎同时下马,奔向对方。

  “唉呀,文道兄,几年不见,老国相可安好,文德可好?”

  文道端详着对方,左右摇头不止:“嘿,可蒙兄啊,几年不见您倒是英姿勃发呀,看来军中还是好锻炼场啊,我家老父身体尚好,文德吗?嘿嘿,这小子和四公主订婚了,明年择吉日完婚”。

  “哦,文德那跳皮小子都订婚了?和四公主,哈哈,这下子好了,野马上了笼头喽,四公主可是厉害角色呀”。

  二人说着,笑着,倒把还在马上的鱼儿姑娘给忽视了。

  “嗨,哥哥,这是谁?”

  随着话音,鱼儿跳下马来,示威似地走到可蒙面前,手中马鞭轻轻地敲打文道的胳膊。

  可蒙看看文道,再瞅瞅这位漂亮,调皮,嘟着嘴生闷气的小姑娘,眼里泛起笑意,看着文道频频点头,好像是说:“你小子到底是被人管住了,看你还再敢花?”

  文道读懂了好朋友的心思,尴尬地笑了笑,暗中向可蒙使劲叽咕眼睛。

  文道的风流韵事在渤海王室和右姓六大高门广为人知,只是鱼儿姑娘不知道而已,他那眨眼的意思是好朋友可不能漏底,不然朋友没得做。

  男人之间那点破事是瞒老婆,不瞒朋友,甚至还是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互相打掩护,可蒙岂会不懂,于是配合着点头。

  没想到文道和可蒙的暗号和小动作被眼尖的鱼儿看个全程:“嘿,看来这俩家伙不老实啊,有事瞒着我呀”。

  嘿嘿,天下女人不分地域,不分种族,不分年龄大小,都有一个放之四海的统一能耐,那就是男人的任何蛛丝马迹都能给你探查得明明白白。

  这位出身黑龙屿,贵为流为国公主的鱼儿也不例外,虽然少经人事,但那嗅觉,感觉绝对不比其他女人差。

  “呃,鱼儿来,这位是我的幼年好友,乌施可蒙,他现在是左熊卫军中都将”。

  “可蒙兄,这是鱼儿姑娘,流鬼国余志国王的幼女”。

  心中惊诧的可蒙大兄弟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退后一步向鱼儿深深的一揖:“可蒙拜见嫂嫂”。

  “哎呀”,这一操作,一下子羞红了鱼儿的小脸,心“噗通噗通”好像都要蹦出来似的,赶紧躲到文道身后,捂着脸不敢看人。

  可蒙“叽咕叽咕”眼睛,文道也挑挑眼眉,赞叹地看着可蒙:“到底是哥们呀”。

  “可蒙兄,能否带我进去拜见赵将军,有紧急军情禀告,再派几个兄弟把马后那个女子给抬到军帐内,请军中郎中处置一下,然后再给乌龙驹加些豆料和大麦,苜蓿?”

  “哎呦,呵呵,光顾着拜见小嫂子了,把这事给忘了,来人,把这个人送到王军医那,对就你们仨。

  送过去以后,王二你留在那里,给我紧盯着老王,那货爱揩油,可别被他得手了。

  李老三你牵着乌龙驹去后营,好好犒赏一下,这马性子烈,能杀狼,你可对它好点,可别把你当狼给踹死”。

  一番眼花缭乱地安排过后,可蒙带着文道和鱼儿换了两匹马向营门走去。

  可蒙一声令下,便有人将三排木桩从地上拔起,军营主路入口空了出来,三人穿行而过。大風小说网

  左熊卫军营广达数里,文道粗略估计是万人的规模。

  “可蒙兄,看来左熊卫真不愧是军中精锐,防御,扎营真是井井有条,严密扎实呀”。

  走在前头的可蒙,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哎,文道兄,你是有所不知呀,这是才把军纪和军容整顿好的。

  军主(大门艺)在的时候,整个左熊卫那是乱的一塌糊涂,不出操,警戒散漫,晚上的夜哨和巡逻也不派。

  一到下午和晚上就是流莺遍地,随意出入各营,而军主呢,也和来历不明的一些异域女子秽乱军堂。

  你看到的,这是赵将军接管左熊卫后,以雷霆之势,霹雳手段斩杀了近百人才算是去除邪佞,厘正了军纪”。

  文道这才注意到,主营道路两侧一排排木杆上,插着几十个血迹已经风干,但是断茬仍然新鲜的人头。

  呲牙咧嘴,死不瞑目,风中飞来的血腥味直打鼻子,鱼儿紧皱着精巧的小鼻子,把棉帽拉下来裹住整张脸,只留下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