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祁 作品

122. 竹马竹马 亲亲当然是惩罚啦

    顾栖池本来以为薄彧在开玩笑, 毕竟像薄彧这样的大少爷,按理来说,应该最讨厌和别人挤到一块儿, 更何况被人分走半个床。

    想想都不舒服。

    可出乎意料的是,薄彧不仅没在开玩笑, 反而把这句话贯彻到底了。

    每天晚上,顾栖池洗漱好之后,刚一推开门, 就能看到薄彧抱着抱枕, 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顾栖池:“……”

    顾栖池:“薄彧,你今天还不能自己一个人睡觉吗?”

    他话语说得艰难, 包子脸皱起来,手指纠结地搅在一起。

    薄彧把提早准备好的小熊玩偶塞到他怀里, 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当然啊,我不是说了吗, 我们每天都要一起睡觉的, 我要保护你。”

    顾栖池怀里抱着小熊,抿了下唇瓣, 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今天可以一个人睡觉吗?”

    他声音很小,语气是说不出的期待。

    却被薄彧想也不想的拒绝:“当然不可以!我都把被子和枕头铺好了, 池池,你快来睡觉。”

    顾栖池看着对面薄彧的卧室,有点欲哭无泪。

    和薄彧睡觉好辛苦,他每天都要被薄彧死死抱住, 连呼吸都困难。

    可偏偏薄彧不觉得,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因为他在睡梦之中也想保护自己。

    而且……

    顾栖池又扫了眼薄彧给他“准备”的卧室, 里面大大小小塞满了薄彧自己的东西。

    薄彧的衣服,薄彧的枕头被子,薄彧的水杯,薄彧的小弓箭,薄彧的模型车……

    几乎薄彧最喜欢的东西,全都被他带到了顾栖池的卧室里。

    美其名曰,他要和顾栖池分享所有他喜欢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薄老爷子出差回来,才发现了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薄彧的卧室都快被搬空了。

    与之相反,顾栖池的卧室快要被塞满了。

    一开始,薄老爷子以为,是薄彧后悔了带顾栖池回来,才会用自己的东西霸占属于顾栖池的卧室。

    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顾栖池知难而退,自己主动提出回到福利院。

    可等他把人叫过来问话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甚至和他想象的大有偏差。

    正值夏日,头顶的阳光晃得人眼睛生疼。不断攀爬的温度混杂着湿热的水汽,粘腻地贴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薄彧跑过来见他时,身上裹着一层热气,脸也是汗涔涔的,被熏的通红。

    他手上捧了碗刚刚冰镇好的杨梅汤圆,杨梅个头硕大,颜色鲜红,丝丝缕缕的寒气散出来,碗壁透出沁凉的水珠,沾了他一手。

    薄老爷子让他把碗放下回话,分明是要教训他,薄彧却一点也不怵,还在催促:“爷爷,你到底要找我说什么啊?”

    薄彧:“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池池还等着吃汤圆呢,再吃不到,他又要闹脾气啦。”

    薄老爷子一愣,质问的话停在嘴边,有些犹疑地看着薄彧。

    薄彧脸上的交集不似作假,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薄老爷子想了想,试探性开口:“小彧,你喜欢小池吗?”

    薄彧有些莫名其妙,看了薄老爷子一眼,理所应当道:“当然喜欢啊我最喜欢池池了。”

    薄老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指了指薄彧,又指了指楼上他的房间,开口问他:“那你为什么欺负栖迟,占了给人家准备的卧室。”

    薄彧手上捧着冰镇杨梅,指腹被冻得通红,脸上是清晰可见的疑惑。

    另一边,顾栖池久久等不到薄彧,又热又馋,跳下椅子,扑腾着出来想找薄彧,恰好撞见这一幕。

    只见薄彧仰着头,一脸骄傲道:“我可没占池池的卧室,是在和池池分享。池池最喜欢和我睡觉了,我在保护他。”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了薄老爷子身后探头探脑的顾栖池。

    顾栖池脸蛋被晒得很红,眼睫轻颤着,像是想要离开的模样。薄彧见状,立刻扔掉了手里的杨梅,跑过去伸手拉住顾栖池,带他跑到薄老爷子面前。

    他手凉,站着层湿漉漉的潮气,顾栖池登时被冰得一哆嗦,还没等回过神,就听薄彧一脸期待的说:“池池你快告诉我爷爷,你最喜欢和我一起睡觉了。我们以后也要一起睡。”

    薄老爷子看向两人,目光如炬,声音严肃:“栖迟你说,到底是不是薄彧欺负你,如果是,我一定帮你教训他。”

    薄老爷子格外认真,拉着自己的薄彧又格外执拗,顾栖池夹在一大一小之间,只得硬着头皮回复:“爷爷,薄彧没欺负过我,我也很喜欢和薄彧一起睡。”

    薄彧满意了,薄老爷子沉默了。

    身后匆匆赶来的管家哭笑不得,不知怎么该和薄老爷子解释,这是大少爷喜欢小少爷方式,只是表达上有些过于亲密了。

    或许是为了让薄老爷子看到薄彧到底有没有欺负顾栖池,半夜的时候,睡梦之中的顾栖池突然发起了高烧。

    还是抱着他不愿意撒手的薄彧先发现的。

    顾栖池烧的浑浑噩噩,脸颊通红。他把自己抱着,蜷缩在一起,小小的一团,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看着很是可怜。

    薄彧试图把顾栖池叫醒,顾栖池却没半点反应。他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眼角溢出泪来,手里还抓着一截薄彧的袖子,不愿意放手。

    薄彧没办法,又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边不忍心离开顾栖池,一边又着急火燎地去找薄老爷子。

    大半夜的,薄家的宅子传出震天响的哭声,走廊里的灯开了一盏又一盏,薄彧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伴随着奔跑时的“咚咚”声,还没到门前,硬生生把薄老爷子给哭醒了。

    管家也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薄彧这副模样,犹疑地询问薄彧到底怎么了。

    薄彧拽着薄老爷子的袖子,双眼通红,抽抽噎噎地指着顾栖池的房间,边拽着他跑边说:“池池发烧了,我怎么叫他,他都醒不过来。爷爷,我害怕,你快去叫医生。”

    薄老爷子和管家闻言立刻清醒了,赶忙抱着薄彧往顾栖池的房间走,顺便叫了医生过来。

    ………。

    ………

    顾栖池没到薄家之前,薄老爷子就着手叫人帮他做了个全身检查。

    医生说,顾栖池当年出生时,大抵是早产了,所以身体格外弱。再加上先天性心脏病,更是受不了一点刺激。

    医生告诫薄老爷子,尤其要注意顾栖池飞饮食。他之前在孤儿院过得不算好,营养没跟上来,所以身高比其他孩子矮了很多,人也显得瘦小。

    尤其是肠胃脆弱,最忌讳贪凉贪辛辣。

    薄老爷子特地嘱咐家里的阿姨,照着食谱,调整了顾栖池的饮食,想着好好为他调理调理身体。

    可炎炎夏日,小孩子贪凉,难免嘴馋了些。

    薄老爷子这几天不在家里,薄彧又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

    顾栖池喜欢吃雪糕,薄彧干脆把自己的也让给他,让他一次性吃个够。他要吃冰镇杨梅,薄彧也一大早冰好了放到冰箱里,等到冻好了,才端着碗给他送在房间里。

    顾栖池嘴上不说,可每次吃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胃口也会好一点。

    顾栖池开心了,薄彧也开心,他双手拖着脸,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顾栖池吃东西,别提有多乖了。

    可没人告诉过他,顾栖池不能吃凉的东西,也不能吹一整晚的空调。

    大家只告诉了他顾栖池的心脏病能治好,以后也会开开心心地长大,可以一直陪在薄彧的身边。

    ……

    医生过来的时候,抬眼瞥向卧室里的空调,感受了下温度,立刻拿起遥控器关停了。

    “老先生,栖迟的身体弱,吹一整晚的空调,肯定会着凉。我刚刚又看了看垃圾桶,里边有几根雪糕棍,估计也是他最近吃的。”

    “雪糕加上冷风,他这肠胃压根受不了,所以一到晚上就开始发高烧了。”

    “我给他开了退烧药,一会儿再贴上退烧贴,明天一大早,估计就能退烧了。”

    医生一边嘱咐,一边从医药箱里拿出退烧贴,给顾栖池贴上。

    薄老爷子和管家认真记着注意事项。

    只有薄彧死死攥着拳头,眼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吧嗒吧嗒掉下来,在地上砸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医生:“这两天一定要注意清淡饮食,别给他吃什么油腻的东西。还有一件事,以后不能再让他吃这么多凉的东西了,不然又得烧起来。”

    薄老爷子让管家带医生去制定新的食谱,甫一低头,就发现薄彧脸上挂着泪,快要哭成泪人了。

    “爷爷。”薄彧拉着他的袖子,声音哽咽:“池池会死掉吗?”

    “像爸爸妈妈那样……”

    他已经失去了爸爸妈妈,不能再失去顾栖池了。

    除了爷爷,顾栖池就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薄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有些心酸地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薄老爷子:“小彧,不会的。医生说了,小迟只是生了病,过两天就会康复。但是他的身体比一般人的身体要弱一些,所以你作为哥哥,要承担起保护他的重任,不能再像今天一样,陪着他任性胡闹了。”

    薄老爷子:“你知道吗?”

    卧室里灯火通明,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顾栖池的呼吸声清浅,眼睫还颤着。

    薄彧拧过头,看了看顾栖池,又看了看薄老爷子,重重点头。

    “爷爷,我会的。我会监督他,让小池以后都不再生病。”

    ………

    ………

    第二天一大早,顾栖池退了烧,悠悠转醒,身上还有些发酸。

    他头上贴着刚换好没多久的冰凉贴,嗓子干涩,刚想起身去接杯水喝,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不是之前被薄彧整个抱住的那种动弹不得,而是胳膊连带着半边肩膀被压着,薄彧把他当做枕头的那种动弹不得。

    薄彧睡得很沉,顾栖池甚至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大抵是昨晚照顾了他一夜,薄彧年纪小,撑不住,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困倦,眼下也有些发青。

    顾栖池没敢再动,他低下头,凑近去看薄彧的脸,很轻很轻地笑了下。

    薄彧长得很好看,虽然还有婴儿肥,但五官精致,轮廓线条流畅,有种说不出的帅气。

    他的睫毛也很长,向下垂着,在眼睑的皮肤落下一层阴影。

    顾栖池小心翼翼地挪动,把自己的胳膊扯出来一点,让薄彧枕着自己的腿睡觉。

    等到胳膊不再发麻,他才伸出手,戳了戳薄彧的鼻尖,又一路上滑,玩起他的睫毛来。

    薄彧的睫毛比自己的要硬一些,戳在指腹,有些发痒。

    顾栖池漫不经心地想,薄彧长大了以后肯定很讨人喜欢。

    他不知不觉地戳着薄彧,力道有点重,自己也没发觉。

    猛地被人抓住手,才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恰好对上薄彧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清楚情绪。

    薄彧还是有些困,但看到顾栖池醒了,精神也很好的样子,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他活动了下肩颈,慢慢起身,爬到了顾栖池的身边。

    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么无声对视着,薄彧倾身,探了下顾栖池额头的温度,确认没再发烧,拉起他的手,小声道歉:“池池,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生病了。”